《在废土也只会做普通人》兰十二

1、第 1 章

　　从中间折断的钢筋露在水泥墙外，断壁颓垣，满目疮痍。
　　在阴沉沉的天里，更显压抑。

　　“啪嗒——”一团风滚草突然砸在边角碎裂的玻璃窗上，旋即又滚落，露出映在玻璃窗上的一张脸。

　　脸的主人两眼失焦望着窗外，像是灵魂脱离了躯壳，直至又一团风滚草重重砸在玻璃窗上，她的眼睛才渐渐有了光彩。

　　可接着，她又瞳孔微缩，目露不解。

　　这是哪儿？
　　关瞳茫然望着玻璃窗外，手下意识抬起，握住玻璃窗下冰冷的铁质栏杆。

　　栏杆传出的温度有些骇人。
　　关瞳没一会儿便又收回了手，将手揣进带绵的黑色卫衣里。
　　温度总算又渐渐回升。

　　她的脑子也终于慢慢清醒。

　　这是一辆十六座小型公交车。
　　她现在坐在右手边靠窗的爱心座椅上，窗外是一座废弃的城市，沙尘漫天，天色昏暗，除了几排距离近的房子能勉强看清，后边的全是未知。

　　她这是被卖到哪了？
　　关瞳第一反应是她被某不良团伙给敲晕卖了。
　　可很快，她又想起，她闭眼前是躺在家里的床上看小说，享受大学放假后的短暂幸福时光。

　　所以……是她爸妈看不下去她天天在家发烂发臭，于是把她给送来体验生活了？
　　关瞳觉得不可能。
　　她爸妈就是普普通通小市民，没这个送孩子进荒废城市历练求生的能力，也没这个闲工夫。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瞳皱眉看着车窗外。
　　车窗外的城市荒废破败，完全看不出它原来的样子。
　　关瞳也想象不出，她的国家哪里有这样的城市。

　　【这里是废土世界。】

　　就在关瞳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个机械音响起。

　　废土世界。
　　关瞳知道，但知道得并不多。
　　按照她看过的影视作品、文学作品等提炼，她也只能提炼出几个宽泛的关键词：辐射、末日、求生、变异。

　　更多的，她一无所知。

　　【你是被穿越局挑中的第一位废土世界穿越者。】

　　机械音还在继续。

　　关瞳回神，听见这句，恍然：“所以我是穿越了？”
　　机械音：【是。】
　　关瞳根据她多年看小说经验，又问：“所以你是系统？”
　　机械音：【是。】

　　两个问题解惑。
　　关瞳靠倒在座椅椅背上，下意识盘起腿思考。

　　首先，是意外穿越这种事竟然真有！
　　其次，是感谢这次穿越，能让她短暂逃避一阵现实世界。
　　最后，是不解：“为什么穿越局选中我做第一个废土世界穿越者？”
　　难道是因为她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是天选之女？

　　【因为你是个空闲时间很多，且几乎不受人关注的存在。】系统没有感情说。

　　关瞳一噎，对系统过于直白的话无力反驳，也无法反驳。
　　谁让人家说的是实话。
　　她的确是有闲没钱，且没人在意的存在。

　　【因此选择你作为身穿的穿越者，短时间内，不会让任何人察觉不对，长时间内，也不会引起你所在世界太大波动。】系统又补关瞳一刀。

　　好在关瞳心理足够强大，不仅良好接受系统这番刺激，还默默从系统的话里又提取了一条信息——她是身穿。

　　身穿，顾名思义是身体穿越。
　　所以……她还真是被卖了，不过不是被人，是被这种异世存在。

　　按照套路来说，“你应该还有任务要给我吧。”

　　关瞳多年小说也不是白看的。
　　她颇为上道问系统。

　　难得主动一回……也是为了接下来不动脑子的被动。

　　毕竟，在接近二十年的岁月里，她一直是被动接受所有安排，被动听从所有意见，人早就习惯了别人给自己规划好路线，习惯了等人分派任务。

　　所以一定程度上来说，系统选择她也是个正确的选择。
　　因为像她这样的人，不会拒绝，不懂反抗，实在是个不错的做任务工具人。

　　【是。】系统惜字如金回答关瞳的问题，【你的任务就是抵达终点。】

　　“终点？什么地方？”

　　【消除污染的地方。】系统说。
　　说罢，它在关瞳眼前展开一块面板。

　　面板上的信息很简单。
　　分别是：

　　【姓名：关瞳。
　　年龄：20。
　　污染程度：轻度。
　　其他信息：未解锁。】

　　没解锁的信息暂时不重要。
　　就算重要，她一时半会儿也没渠道知道。

　　所以她只需要深入了解现有的信息，并询问目前唯一知情者，系统：“污染是什么？精神污染？□□污染？还是别的？又为什么要消除污染？不消除的后果很严重吗？以及——”

　　“抵达终点，消除的污染是仅针对于我，还是整个废土世界？”

　　如果是后者，是想让她当救世主吗？

　　关瞳联想自己看过的小说，猜想。

　　系统沉默一阵，道：【你的问题很多。】

　　而且很碎。

　　因此系统思索了一会儿，决定按照它的顺序，慢慢讲。

　　首先，是关于这个废土世界。

　　【大概一年前，这个世界还是正常的。
　　但某一天，数场海啸突然席卷陆地，紧接着，引起了一种放射性物质的泄露。
　　这种物质谁也不知道它的存在，也没有一个人类了解它。
　　所以一开始，大部分人类在海啸过后，并没有选择离开故土，而是选择了重建灾后的城市。
　　可谁也没想到，短短半个月后，这片土地上，接二连三有人死去。
　　死去的人变成一棵棵石树，他们伫立在原地，日日哀嚎、鸣叫。
　　终于，人类发现了不对。
　　他们先是发现了这种放射性物质产生的辐射会污染人类。
　　然后又发现他们无法阻止、控制这种放射性物质的泄露，也无法屏蔽这种放射性物质产生的辐射，更无法拯救被辐射污染的人类。
　　于是最后，在一片片土地沦陷后，剩下的幸存者只能迁移至内陆，圈划出土地，建立起高墙，用一种特殊的手段，尽可能拖延这种物质的蔓延。】

　　【就此，旧世界结束。新世界建起。】

　　【幸存者圈划出名为‘最后一片净土’的领地，驱逐、屠杀一切靠近他们的污染者。】
　　【可尽管这样，原先还有千千万万块的‘最后一片净土’，到现在也只剩下二十八块。】

　　也许明年，也许下个月，甚至也许明天，下一秒，这个世界就会彻底沦陷也说不准。

　　当然这只是悲观来说。

　　其次是关于污染者。

　　【这场天灾下，少数的幸存者躲进了高墙后，剩下的大部分污染者则被驱逐在了高墙外。
　　高墙外到处都是辐射，所有污染者沉浸其间，运气差的，直接重度污染，成了土地上的一棵丑陋石树，至于运气好的，则轻度或中度污染，还能好好活一阵子。
　　不过这一阵子后，他们也无法避免成为石树的结局……除非抵达‘终点’。】

　　最后就是关于终点。

　　【‘终点’是污染者为那块土地取出的名字。
　　他们视她为圣地，将她作为自己人生的终点，并不断朝其前进。
　　只为有朝一日，能够清洗自己身上的污染，成为幸存者中的一员。】

　　至此。
　　系统简单讲解完毕。

　　关瞳消化处理它话中的信息。

　　第一个问题：“我是高墙外的污染者？”
　　系统：【是。】
　　第二个问题：“高墙外的污染者会闯进墙内吗？”
　　系统：【倒下的高墙里，有一半是污染者推翻的。】

　　第三个问题：“我抵达终点后，就能消除污染，永远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在墙内吗？”
　　这算两个问题。
　　一个是问永远和正常人一样，一个是问永远生活在墙内。

　　系统安静一阵，道：【抵达终点，任务结束，你会回到你所属的世界。】

　　也就是说，她不用和其他污染者一样担心自己回到墙内后，墙会不会倒下，也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再次成为污染者。

　　这样看来，她的任务理解起来很简单，就一句话：去终点。

　　但去终点的路上，关瞳不信事情真会这么简单。

　　“我现在距离终点还有多远。”

　　系统：【两座城市，开车大概一个半月抵达。】

　　“路上有危险吗？”

　　【有。越靠近终点，污染区越多。你极有可能陷入多个污染区。】

　　“污染区是什么？”

　　【有些污染者在重度污染成为石树后，会形成污染区。污染区会比正常环境，更容易加重人的污染。人一旦滞留时间过长，就会重度污染成为污染区里的一棵石树。】

　　“污染者重度污染成为石树是指死了吗？”

　　【是又不是。算半死不活。石树仍保留人的意志，但和正常人相比，他们算是被困在原地，日复一日陷在精神恍惚、□□痛苦中。】

　　“那你能送我回去吗？我不想做任务了。”快问快答几句后，关瞳猝不及防道。

　　她这个人除了擅长听话，还擅长打退堂鼓。

　　退堂鼓有两种，一种是我干之前就说明我干不了，一种是提醒我干不好可不许怪我。

　　现在，关瞳选择打前一种退堂鼓。

　　“你要不换个人穿越做任务吧。”关瞳觉得她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能读大学已经很了不起了。

　　所以叫她去做这种一听就极有难度的任务，她觉得她还是算了。

　　【不能。】可系统一口回绝。

　　想来是高估了她的能力。

　　既如此，关瞳认为她有必要让系统知道她真正的实力。

　　“以我的大学专业在这个世界行走，我能做的只有见面say hello、how are you、nice to meet you……所以客观来说，我这种人应该是十之八九走不出一个污染区，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可能导致任务失败……就这样，你确定还要我来做这个任务吗？”

　　关瞳言至于此。
　　以为话说到这种程度了，系统就算还是想要她做任务，应该也会犹疑一下。

　　结果，系统在她话落地后，就回答道：【确定。】
　　并且，系统还很贴心地告诉她，说：【如果你任务失败了，你将会永远留在这个世界，成为废土上的一棵石树。】

　　石树会经历什么，她也会同样经历什么。

　　生不如死。

　　很可怕。

　　所以关瞳的选择是，握住爱心座椅前的铁栏杆，一头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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