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壁虎的尾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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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染侵袭着这个星球，不留情面。
帝国将要覆灭，黑暗将要降临。
孩子们的童谣中流淌着悲伤的基调。
X392星，坐落于日泉帝国星域版图西南边陲，是一颗无名星，被人们以编号称呼。
据帝国官方人口统计，这颗星球上居住着多达两亿的人口，其中居住着的多是些星际时代的下等人。
他们没有权力、没有金钱，甚至就连异能与精神力都是最无用的。他们在这颗与帝国中央星相距甚远的星球内荒唐度日，充当着帝国最底层的螺丝钉。
三个月前，一颗陨石降落在了Ｘ３９２星球上，砸出一道深坑。
无名的污染与灾祸开始蔓延，起初是一座小城，而后沿着Ｘ３９２星球的边界慢慢向内蔓延，被污染的人类最初在身体上并无任何不良反应，反而会出现异能的增强。但在数月之后会步入感染后期会呈现出脑神经紊乱、瘫痪等症状，对身体产生不可逆的影响。
疫病的摇篮在紧张的空气中摇晃，达摩克里斯之剑悬在帝国的脑袋上。
人类自出生之时就被赋予各种不同类型的异能，其源于何处，帝国与教会将之归功于神的力量，创世神阿卡布洛的神话在这片星系上流传。
人们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帝国以为自己战无不胜。但是随着科技越发进步，科学家们却发现他们从未触及这片星系的本源，是何种力量维系着这里的一切，仍然未有定数。
一次突如其来的污染，一次未知源头的污染，就将帝国的尾巴打得鸡飞狗跳。
狭窄的巷子尽头，密密麻麻的电线之间堪堪落下一点儿微弱的光，一间住宅房门大敞。
门把手上攒着各式传单，最顶上的写着：赞美阿卡布洛。
一辆喷涂有彩漆的红色摩托靠墙边停靠，彩漆锃亮，配置成色都很新，论起时速甚至比得上些杂牌飞梭，可以看出主人对它的爱惜，却只见与之相搭配的头盔躺倒在一旁。
房子里隐隐传来女孩的叫唤声，“妈！你怎么样了！”
女人躺倒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身上还穿着碎花吊带裙，眼神呆滞地望向面前喊着妈的女孩，没有应答。
去医院。她想，去到医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女孩将她抗在背上，一步步走向摩托车。
点火，直行，转弯。
几个路口后，女孩来到了最近的医院，扶着她的母亲走向分诊台，机器人冷漠的声音将她们指引到神经科去。
女孩握着她母亲的双手，眼中泪水在打转，她们一路走到位于医院四层的神经科，科室外的长椅上，坐满了就诊的患者，终端投影上排位的序号早已排到了五十多号去，导诊的姑娘坐在隔离间里打盹，她已经两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敲击窗户的清脆响声将等候就诊的患者和导诊姑娘唤醒，各异的目光望向这对母女，“53号，今天估计轮不到你们了，回去休息吧……最好是明天凌晨的时候过来，人会少些。”
“可是，可是我妈这样了，你看看她”，女孩焦急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只换来一句回答。
“朝你身后看看，他们都这样。”
女孩拧头望向后方，苍老的、年幼的、女的、男的。一双双眼睛凝望着她，严重者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用一种诡谲的神态痴痴冲她笑着。
这时，一个大胡子男人步履匆忙，将这对母女撞到一旁，用力拍打隔离间的玻璃，扯着嗓子说：“医生，我这几天使用异能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您看看我是不是被污染了！”
“首先，我不是医生，其次，请您先取号。”导诊姑娘快速敲击手边的终端，处理各项问题，随后以麻木的目光看向她们，似乎在问：你们呢？你们还要等吗？
好吧，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
女孩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在医院一楼的大厅里，时不时望向身旁。却见女人傻傻地摇晃着脑袋，似孩童般环顾四周。
一张传单出现在她们视线中，拦下她们，那人问：“皈依神启教会吗？创世神阿卡布洛会为您拔除疾病的困扰。”
女孩尚未开口，她的母亲倒是咧着嘴接下传单，这位声称是神启教会教徒的人目露怜悯，又转向下一个目标，渐渐走远。
而在大厅角落里，一个白发男子蹲在一旁，长发凌乱而未加打理，险些拖到地上，他手中攥着当地神启教会派发的廉价营养剂，目光紧紧锁在那对母女身上，直至她们的背影消失于医院门口。
医院外，女孩正要启动摩托，却感觉有一阵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伴随着充满诱惑力的呼唤：“我救她。”
女孩警觉地扫视着空荡荡的街道，只见白发男子从巷口里慢慢走出来，晃了晃还剩一半的营养剂，嘴里还在咕囔着些什么。
男子站定在她面前，昭示着他就是那道声音的主人。
“你……能救她？”女孩眉毛微挑，眼神中是质疑。
金发男子点了点头，指向女人手中的传单，“作为交换，我有两个条件，第一，我需要假身份，第二，带我去这——”
他的目光从女孩的双眼转向传单，上头是几个醒目的大字：信奉阿卡布洛，皈依神启教会。
“神启教会。”
听到这男子的诉求，女孩更为警惕，但她不想放弃任何可以救治她母亲的机会，她冷冷地道：“跟上吧。”
……
瑟曦星，帝国公立第六医院。
一间会议室里挤了七八个人，凑在一块儿，冲着他们面前的屏幕指手画脚。
屏幕上的报告来自Ｘ３９２星球，是最新的感染者情况说明，最底下，Ｘ３９２星球首席行政长官表达着对于污染的歉意，一段假惺惺的文字远不如报告中所展示的恐怖的增长速度吓人。
“白原院长，按照隔壁星球污染传播的速度，恐怕再过没几天，我们星球也要有污染者了。”
“是啊，院长，应该要早做准备，一旦出现第一例，后续可就不好办了。”
黑发男子面上夹着一副黑框眼镜，活脱脱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模样，在这群人当中，显得格外突兀。他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不发一言，反是百无聊赖地望向窗外。
若不是他的老师是现任的瑟曦六院院长，他也不会被生拉硬拽过来参加这个六院高层会议。
他回过神来，正好与他的老师四目相对，他在心底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的老师就开口道：“林渊，你是怎么看的？”
被称为林渊的正是那黑发男子，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我认为污染的来临是必然的，像隔壁星球，做再多的无用功，最终也还是沦陷了。”
他的神情漠然，却又似乎在说放手吧，我们注定是一批牺牲品。
尽管在座有许多人面对污染的现状都持着一种悲观的态度，但像林渊这样直接指明的，却少之又少。说到底，要么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工程，体现出所谓医生的责任，要么是不愿意接受自己或亲人，也可能经受污染的现实。
场上一片寂静，而后迸发出更为喧哗的交谈声。
三个月时间，帝国的研究员倒腾清楚了污染的传播机制和症状，却还没能研制出抵御污染的药物与技术，人人自危，却又无能为力。
皇帝像是吃了哑炮，连媒体的访问都不愿意接受。
无名的污染毁灭了一座星球，来势汹汹。瑟曦星或许会是下一个牺牲品，但对于帝国而言，偏远的星球就如同壁虎的尾巴，断尾仍可重生。
他的老师，白原深深叹了口气，他撑着桌子的边缘站起身来，环视在场的医生们，伸出手向下按，“大家稍安勿躁，关于瑟曦星的防护问题，我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劳烦储备科今天下班前做一份重点区域防护装置的初步预算，先交给瑟曦政府，由他们做决定，瑟曦官方那边说会积极配合，向市民们宣传积极配合相关自检工作……”他接着补充。
值此，一个金发的男子敲开了房门，喘着气，颤颤巍巍道：“白原院长，新发现一例自行报告的感染者，现在在精神科三号诊室等您。”
白原的目光投向门外，逆转的光线给那个男子的脸上添上几分阴影，他的嘴唇还在颤抖，不知是害怕见到在场的领导，还是畏惧那未知的污染。
“现在，各位请跟我去到3号诊室。林渊，你去到5楼，找到对外联络科他会知道怎么处理，告诉他这一切，他会知道怎么处理。”
穿着白衣的医生轰然而起，乒乒乓乓地收拾着散落在桌面上的资料，而后鱼贯而出。
白原走在队伍的前方，一众医生们穿过狭窄的门，走到过道上，正午的阳光照在他们脸上，照出各异的表情。
拥挤的会议室重归于寂静，只剩下林渊坐在角落里，静静看着面前的终端投影，而后拿起手边的遥控器，终端连带着上面带着一串零的数字一同转为黑暗。
随着他抬起手臂，他的腕上显露出一个朴实无华的手环，上面闪着绿色的光点。
他静静的收拾着会议室里的东西，然后望向门外，低声说了一句：“好的老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壁虎的尾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