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山河》劲苍迴

33、水猴子

　　“呈上来吧！”金在钱对一旁的人吩咐道，只见一旁的小厮从随行的盒子中取出一支玉簪。这簪子晶莹剔透，在灯火的照映下显得更加的色泽鲜亮。小厮站在宴会厅的中央把簪子高高举起供客人观赏，而金在钱则在一旁解释着簪子的由来。

　　“这簪子是我一次外出做生意碰到一位老道赠我的，他说与我有缘，并说若想继续结善缘，十五年后当把簪子再送有缘人。而今日正好便是那十五年之期满了，因此想在在座的各位中选一位有缘人。”

　　这故事听的倒是挺离奇的，但这话说的漂亮呀。况且这簪子确实漂亮，摸久了还会觉得有一股凉气入体很是让人清爽。

　　许是发现了这样的好处，并且凭着金在钱的名声他出手的东西必是不错的，哪怕买回去当个摆设还能套个交情，因此底下马上便如火如荼地喊起价来了。

　　而莫语在见到玉簪的那一刹只觉得气血翻涌，全身都燥热起来，他莫名的对那玉簪就有好感想要获得它。底下的喊价已经到了一个很高的数字，竞争者也就剩下两位了。最终还是黄老板出价最高获得了玉簪，一时间在座的人都纷纷向他道贺。

　　“黄老板就是大气，我记得你这新米是刚上铺吧，要不就匀一部分给我，刚好有几位远方来的客人想要一些。”金在钱适时的说道。

　　由于大家都是商人，这物物相换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就是他自己的铺子也是有不少米店的。

　　黄有福一听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同时也送了一口气，刚才他一直提价想买下这只玉簪皆因自家娘子，他娘子不爱金银珠宝偏偏喜玉而这玉簪再是适合她不过的。

　　他是最近几年才发迹的，他妻子是陪她一起苦过来的，所以对于自己的发妻黄有福一向是疼爱有加。

　　但刚才只顾一味的竞价，却忘记了这几日为了收购新米店铺现银却是不多的。而今金在钱这么一说刚好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因此他感激地看向金在钱：“行的行的，明日我便把米给金会长送去。”

　　“想必这簪子是买给嫂夫人的吧！”跟他相交的好友问道，“嗯，平日里她就喜欢这些小玩意。”说着黄有福不自觉的微微一笑。

　　他这模样落在外人眼里有些憨傻，但一旁的舞姬却是艳羡不已。在这金陵城中谁不知道黄老板是出了名的疼爱妻子，不说这么多年后院就这一位从未纳妾，哪怕是为了谈生意必须出入这秦楼楚馆他也从不点作陪，这样的男子谁不想嫁。

　　而其他在座的老板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一直以来他们端的是左拥右抱，红袖添香。

　　但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一个知根知底的人，而黄有福的妻子不光是一路陪他走过来的，更是温柔贤惠知书达理，这样的女人谁不想要。偏偏这二人又在一起了，一时间这酒呀也越喝越没味道。

　　由于后面大家都没了喝酒的兴致，这宴席也就散了，只不过今日却是要在这花船中宿下来。待众人走后，莫语便找了柳青向她打听这副会长的情况。

　　“金在钱呀，这人先前我跟他打交道也不多，只知道这人扎根金陵很多年了。此人颇有心计，你别看今日宴会上这些人对我都毕恭毕敬，其实这里面有一大半都是他的人，只有近几年刚加进来的几个才稍微给我些面子。现在好在是有我哥在，明面上他是不敢跟我作对的，最近也算安分。”

　　“恐怕他这暂时的安分是有什么目的，柳寻你这几日查查金在钱和他底下的人祖籍是哪的，柳青你去查看一下这么多年来他们固定的客源以及货物贩卖地，我觉得这人很有古怪。”莫语这么一说三人便都严肃起来了。

　　“行，明日我去查查，虽说这金陵他金在钱的势力不小但还没到一手遮天的时候，况且当初从金陵商会退下的老人有不少，向他们打听一下必有收获。”

　　“只要是外来人迁过来衙门都会有登记在册的，明日我也去查看查看。”二人都适时的回答道。

　　商议好明日的事后，三人又一次站在了围栏上，此刻的秦淮河显得那么的静谧唯有东面能零星看到几丝亮光。

　　“对了，这后面的芦苇荡是什么地方。”莫语突然说道。

　　“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片红木林打小便有了。小时候听人说这里面不干净，许多小孩进去后就不见了，因此便没去过。”柳青饶饶头说道。

　　“是有什么事吗？”柳寻问道，莫语想了一会还是将今天晚上看到的事跟二人说了一遍，“看来这金陵城却是不太平呀，居然混进来了这么多人，最近我会全城再度禁严的。”

　　远处芦苇荡弥漫的雾气更加浓郁了，远远望去就如同一个怪物的血盆大口，仿佛要将这周围的一切全都吞下去。

　　半夜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喊：“着火了，快来人救火呀！”莫语也从这叫喊声中猛然惊醒，他立即一跃而起推开门一看，只见不知何时甲板上已燃起了熊熊烈火，且这火势越来越大要不了多久这船便会沉没。

　　而旁边的几条船也一同着了火，此时也是一片混乱。随着叫喊声越来越大，被吵醒的人越发多了起来，柳寻和柳青闻声也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怎么会着火？赶紧找船逃生吧！"听到柳青的话，莫语和柳寻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她。

　　“我先前找过了，这船上没有一只小船，难道你不知道吗？”柳青一听也是万分惊愕不过随即她便反应过来了。

　　“这船是金在钱准备的，照理像他这般精明的人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若他是故意的呢？”莫语反问道，这下柳青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们会不会游泳。”莫语没再废话而是直接问道，柳青点了点头。然柳寻却是有些尴尬，虽然他自小就生长在这秦淮河畔，可惜之前他一心扑在科考仕途上并未曾学过游泳。“等会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们便入水吧，现在我们先去救人。”

　　甲板上闹哄哄的，不少人都是被吵醒的，因此跑出来的时候都衣衫不整再加上一个个都显得惊慌失措，现在的他们哪有平日里大老板的气势。

　　“怎么会突然着火呀？”“怎么办呀，为何这船上没有小舟，这可让我们如何是好。”

　　“天杀的，到底是谁放的火，别让老子逮住，否则有你好看。”不少人都在怨天喊地，而旁边的两条花船情形也是如此，更有不少人已经直接落了水。

　　“大家都聚集到这边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随着柳青和柳寻不住的吆喝，有些人已经往他们这边跑了，一看到他们就感觉有了主心骨。

　　“柳会长，知州大人，火势这般大，又没有小舟，这可如何是好呀！”“是呀是呀！”一旁的几人也随声附和道。

　　虽然这边已经烧红了快半边天了，但由于是深夜又在秦淮河中间因此想等着岸上援救一时半会是不可取的，为今之计只能自救了。

　　莫语眯着眼看了一眼远处的红木林最后开口道，“大伙也看到而今的情形了，这船再过半个时辰就会沉了，为今之计我们只能自救了。”

　　“那边有一片红木林，我们若是能到那边去便可脱险。”这话刚落就有人喊道：“不行的，不行的我不会游泳。”随即有几人也一同点头道。

　　“不光是你们不会水，船上还有不少女子，待会分成两队，会游泳的一队不会游泳的一队。们现在立马去找粗壮的麻绳越粗越长越好。之后我会带人去红木林那边把绳子系好，你们再一个个的荡过来，现在所有人都去行动。”

　　莫语的一番话不可谓不大胆，但在这紧急时刻大家都信服了，于是所有人都去找麻绳。

　　通过一番搜查，确实找到不少麻绳，但有些长度不够于是众人又紧急的进行加长。待做好五条后，莫语便挑了几个会游泳的好手，他让他们把麻绳系在腰间随后几人便依次下了水。

　　虽是夏日天气，但入水的一刹那还是让人止不住的打寒颤，随即就有人表示不想下去了。然莫语只瞟了他一眼：“想死就回去。”听这么一说那人望了望远方咬着牙下了水。

　　除了莫语游的比较快以外，其余几人速度都偏慢，虽然几人会水但长期养尊处优，体力自是不行的。

　　而船上的人也没闲着，在柳寻和柳青的带领下，他们将周围的火扑灭做出一个隔离带，防止火势一直蔓延。同时还派人去其他几条船上传授他们的方法安抚人心。

　　不得不说这法子很有效，大家看到了希望。渐渐的人群也便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当初的嘈杂。

　　许是游了一会有些适应了，身后几人的速度也加快了一些。最先游到莫语身边的竟是黄老板，这人之前的举动已让莫语觉得此人心善，而今为了众人竟愿意挺身而出这让莫语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分。

　　红木林与花船之间的距离大概六丈左右，随着越来越近莫语也渐渐看清了这片红木林的样子。

　　原来这上面竟是一块不大不小的滩涂，不过土层极薄，红木的树根直接穿过土层生长在水中。虽然不甚牢固，但由于红木长在这边几十年枝繁叶茂相互交错，因此倒算是比较安稳，只要不要动作太大，他们一行人在上面停脚应是没问题的。

　　而就在莫语准备上岸的时候，旁边的黄有福突然双手用力的拍打水面。见状莫语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的手一把将他从水里拽到地上。

　　黄有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说道：“谢...谢...莫大人。”

　　原来刚才在即将游上岸的时候，黄有福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扯他的脚，若不是莫语动作快估计这会他都要被拖下水了。

　　“这地方有些古怪，小心一点。”原本以为找了一个落脚点不曾想却暗藏杀机，借着外面的月光莫语一点一点朝红木林走去。

　　但没走几步他便停住了，后面赶来的黄有福刚想问怎么回事一看里面立马不敢吭声了。原来红木林深处不知何时竟多了几十双碧绿的眼睛，而离他们最近的也才距离他们不过几棵树。

　　就着依稀的月光莫语还是看清楚了，原来竟是一只只猴子。但这些猴子与平日里见的又有些不同，虽然这些猴子体型较小，但一下子见到十几只，难免不让人发憷。

　　莫语握紧了手中的棍子，而黄有福则是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就在两人与猴子僵持之下，身后又传来了声音，原来竟是后面的人到了。那几人见到莫语和黄有福站在一旁不由问道：“怎么了。”

　　而此时的黄有福已来不及让他们住嘴了，就在这时离他们最近的那只猴子动了。趁着后面的人说话之际，它猛地朝莫语扑了过来。

　　好在莫语一早就做了准备，在它扑过来的一刹那狠狠地甩出了手上的棍子，一时间惨叫声连连。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身后的人也被吓了一跳之后便是大声地喊了起来，“啊，有鬼呀！”

　　而他这一叫，连带着让剩下的猴子一窝蜂朝他们扑了过来。“快下水，快到水里去。”

　　一见这架势莫语连忙让几人退到水里，然还未碰到水最后面的一人却被一个身影扑倒了，随即传来一声惨叫，之后岸边又出现了好几只猴子。

　　“这猴子不怕水，我们怎么办，会不会死在这里？”一见这猴子竟然还会水，这些人一下子便慌了，而在水中的它们更是灵活，爪子也是异常的锋利。

　　莫语见状眉头深蹙，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猴子。但救人在即来不及他多想，既然这些猴子敢伤人那他也就没必要留情了，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声响起，这让船上的人很是揪心。柳寻也知莫语定是遇到了危险，但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