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辞》雾川瑶灵

2、一体双魂

　　水幕结界在飞廉卫不断进攻下，逐渐削弱变薄，甚至有了龟裂的痕迹。

　　本来乖巧盘旋在空中的噬灵蝶似乎受到某种刺激，上下乱飞。

　　云落灵瞬间察觉变故，心神一凛，素手掐诀安抚好噬灵蝶后，将其收回体内。

　　噬灵蝶察觉到有其他妖族出现了，还是能让它十分兴奋的妖。

　　“终于来了，我倒是要看看是谁，恨不得我死。”

　　云落灵清冷的神色染上几分认真，黛眉轻蹙，樱唇微抿，让她姣好的面容多了几分娇态与灵动。

　　她抽出伞中剑，将白玉伞向空中一抛，稳稳旋转在半空中。

　　云落灵足尖轻点，运转灵力轻轻一跃后，若浮羽般落在伞尖，她心神一动，青鸾再次化作青玉簪插回乌发间。

　　漫天水幕濒临破碎之际，云落灵心中默念剑诀，额间莲瓣印记若隐若现，霎时周身浑厚的灵力汇于剑尖，她振臂一挥，清喝一声：

　　“破！”

　　剑芒势如破竹，一击轰碎结界。

　　云落灵化作流光飞入湖心榕树内，飞廉卫也紧随而来，停留在她身后随时待命。

　　她缓步走到鲛人的面前，尽量无视那些仇恨怨憎的目光。

　　云落灵扫视四周，除了这些抱作一团的鲛人，就剩树根旁的一具男鲛人尸体。

　　姬琅墨死了？看样子是妖力枯竭而亡。

　　云落灵心里忍不住生出愧疚之意。

　　但一想到原剧本中，姬琅墨在白玉京大典上，将自己的记忆通过幻术施展，将飞廉卫和落灵仙子的所作所为全部展露在四方来客面前。

　　记忆做不得假，姬琅墨成为了白玉京罪行的最大的证人。

　　对不起了，如果她不这么做，死的就会是她。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回到白玉京后，我会偷偷救下你仅剩的族人，也算是为原身的行为赎一份罪吧。

　　云落灵在心里默默想到。

　　目光转到鲛人身上，云落灵轻轻感叹的同时又颇为费解。

　　“若早早认罪，你们也不会走到族人惨死的结局，何苦？”

　　认罪后在白玉京关押一段时间就会流放回九幽，那时以鲛人的本事逃脱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偏偏鲛人天生执拗，没苦硬吃。

　　在云落灵看来，就应该把他们囚禁起来，让他们没日没夜做鲛绡掉小珍珠，他们就会知道普通关押之苦不过就相当于度假。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姬氏世代隐居，从未害人，你们白玉京做出此等灭族杀孽，会遭报应的！”

　　鲛人声泪俱下，字字泣血。

　　云落灵从未感受到这么浓烈的恨意，她觉得自己应该会十分愧疚，还会同情怜悯她们。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影响，她听着却觉得十分烦腻，好像这种相同的话术不知听了多少遍。

　　云落灵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一个冷肃的声音，似冰锥般训斥教诲她：

　　“作恶的人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即便已是山穷水尽面对死亡的时候，也不会悔过。”

　　“怜悯同情这种无用的情绪只会干扰你的判断，世上无非善与恶、是与非、对与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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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好痛，是谁在说话……”

　　云落灵脑中闷闷的疼，灵魂深处蔓延出来剧烈的痛意让她忍不住地颤抖，险些拿不稳手里的剑。

　　“杀了他们，遵循道义，不要让怜悯之心左右你的行为。”

　　如寒冰般凛冽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蕴含摄人心魄的力量，一点点地控制吞没属于云落灵的心神。

　　“弟子落灵，谨遵师命。”

　　云落灵原本灵动温和的面容又恢复到往常清冷淡漠的样子，像一具精致漂亮的傀儡。

　　她眸色骤然狠厉，单手紧握剑柄，磅礴的灵力凝聚成剑气。

　　就在她提剑欲斩之际，忽然一片赤色浓雾快速地从湖上弥漫开来，伴随而来的是一阵浓郁却不呛人的异香。

　　一时间改天换地，无数的赤红花瓣冲破浓雾，如刀似剑，骤雨般向云落灵袭来。

　　落灵仙子见此立刻警惕地屏住鼻息，召回白玉伞收剑回鞘，飞身后撤躲过。

　　远处的飞廉卫早已吸入异香晕倒在地，那些鲛人更是消失在原地不知所踪。

　　云层散开，雨停风歇，血月凌空。

　　突然发生的变故，落灵仙子眯了眯眼，垂眸看向自己原来站着现已插满诡异花瓣的地方。

　　来者不善，难道是鲛人姬氏请的外援？

　　不过，她记得自己是在山脉外围等飞廉卫收队，顺便消解神魂内残留的幻术痕迹，怎么回过神来就在这里了。

　　难不成她又中了鲛人的陷阱？

　　白朔真是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落灵仙子恨恨地咬了咬银牙。

　　“几次三番干扰白玉京办事，此刻又畏畏缩缩躲在暗处不敢示人，敢问阁下，是容貌有缺还是身有残疾？

　　我劝阁下不要讳疾忌医，早早医治，以免心中郁结难散，专程找别人麻烦得好，阁下您说，对不对？”

　　话落，落灵仙子掩唇娇笑，狡黠得像一只玉面狐狸。

　　“呵……”

　　赤色浓雾快速覆盖住整个湖面，暴虐的妖气来势汹汹，向她席卷而去。

　　伞下的落灵仙子依旧泰然自若。

　　师尊亲手赠与她的上等防身护盾仙器白玉伞，四界之中与其同等的寥寥无几，这点伎俩还伤不到她。

　　落灵仙子勾唇浅笑，悠闲地轻轻捋了捋胸前的青丝。

　　一场无形中的较量，转眼消弭不见。

　　“阁下试探完了吗？刚见面就对女子出手，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渡厄对自己弟子倒是大方，只不过在教导徒弟的方面上实在不怎么样。牙尖嘴利，尖酸刻薄，哪有四界传闻所言的绝世脱俗，清丽出尘？

　　如今一见，都不如九幽普通的妖女貌美动人，真是名不副实。”

　　雾中传来低沉暗哑的男声，话尾习惯性得咬重语调拉长，像是撩人的小勾子。看似轻佻调笑的语气，却含着森然的冷煞之意。

　　“既然阁下知晓我师尊名号，那阁下应该明白，你得罪不起我。”

　　落灵仙子俏脸一沉，话尾咬重了几分。

　　“哦？是吗？那我就得罪一下试试，看白玉京是能杀了我，还是能灭全族？”

　　男人的声音多了些挑衅和狠戾。

　　落灵仙子闻言，面上染上几分愠色，轻蔑地怒斥：“无名狂徒，也敢叫嚣？”

　　话音刚落，挂在她双臂间的白色披帛就如游龙般漂浮舞动起来，在空中逐渐显露出原本银色锁链的模样，腾转翻飞，铮鸣作响。

　　“缚妖索，去！”

　　多次对白玉京出言不逊，该让这个花妖感受一下什么是痛不欲生。

　　落灵仙子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锁链化作银芒没入浓雾之中，几息后，传来一声不屑地嗤笑，而后又转为癫狂大笑。

　　“这么个破锁链，就能让九幽妖族对白玉京屈脊躬身，伏低做小？嗤，还真是没用啊。”

　　无人可见的雾中深处，祁夙珩斜靠在血红色异花簇拥开放的漆黑鬼树上，暗红色如绸缎般的长发穿插垂落在枝叶上，仿佛从高处倾洒下来的的美酒。

　　他面上戴着赤面獠牙傩戏面具，身形修长，有些瘦削却不羸弱，身披一件大红色暗金纹长尾羽衣，内衬衣袍领口开得极大，露出胸膛一片如古玉苍白的皮肤。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捻按着锁链，诡谲的妖力缠绕其上，直至全部碎裂化为齑粉。

　　鬼树下躺着一群鲛人，奇异的花朵蔓延其上，直至全部覆盖裹住后消失不见。

　　“本座不嫌麻烦救了你的族人，你可要拿出你最大的价值来报答本座。”

　　“作为本座的诚意，就先拿她的命送给你吧。”

　　面具下，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上浮现残忍的笑容，赤色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前面白色的人影上，眼尾因兴奋激动染上些许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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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盏茶时间已过，浓雾之后并没有像预想那样传来凄惨痛苦的叫声，相反雾气越发浓重，暗藏的妖力更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落灵仙子心底发虚，暗道不妙。

　　这人的实力恐怕在她之上，可她是渡厄仙尊的弟子，这妖应该不敢杀她。

　　思及此，落灵仙子定了定心。

　　“白玉京不是阁下能惹得起的存在，我劝阁下交出私自藏匿的鲛人，白玉京便不再追究此事。不然的话，我就要送给阁下一张通缉令了。”

　　“你是在，威胁我？”

　　阴鸷的语气杀意凛然。一股极强的血色妖气不停地撕扯落灵仙子身上的护盾，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已破碎。

　　“啊——”

　　巨大的冲击力将她掀飞，狠狠地撞在地心湖边的崖壁上后，如折翼的鸟跌落而下。

　　“砰——”

　　“咳咳……”落灵仙子狼狈地趴在地上，体内气血翻涌，七窍不断渗血，额间淌下温热的血濡湿了她鬓间的发丝和面纱，紧紧贴在她的脸颊上。

　　祁夙珩赤足踏在飘飞的花瓣上，一步一步向她走近，像是从地狱而来索命的厉鬼。

　　没等她看到来人的模样，熟悉的昏沉感便向她袭来，眼前一黑，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