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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已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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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几天宫里头是忙得不可开交。
先是新年,后是十四阿哥的生日,再来又是元宵节。
康熙下旨让我这段时间好好歇着,不用我服侍。
一开始我只当是皇恩浩荡体恤我千里奔波之辛劳,可后来才明白他是怕我引起后宫里头主子们新一轮的争风吃醋。
在李德全来宣读圣旨的时候明里暗里点了我一下。
“佟儿姑姑,您知道昨日里宫中出了一件什么事儿吗?”
“出了什么事儿?”
“那日有幸瞧见佟儿姑姑表演歌舞的奴才们除了我,集体自杀啦!”
“自杀?”
“是啊,真不知他们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了,居然集体去寻死!所以,佟儿姑姑还是没事别出门,万一传着了这种怪病岂不惨了。”
我僵着的脸硬是挤出笑容,“谢公公提醒!”规规矩矩的给他行了个礼又拿出一包银子,“这些是佟儿从外头看着喜欢便买来的。只是欣喜之下买多了,屋里头放不下,公公若不嫌弃可愿拿些去?权当帮佟儿分忧解难啦!”
自古以来有哪个人会嫌自己的钱多?他掂了掂分量叹了口气,仿佛在自言自语,“说实在的佟儿姑姑您可是我见过的人里头第二聪明的啊!”他伸出一手指天,意思是告诉我第一聪明之人是天子——当今的万岁爷康熙!
我淡淡一笑,“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总之,今天佟儿是发现了两个真心对佟儿好的人了。还请李公公放心,佟儿知道该怎么做才会不辜负万岁爷以及……”我瞧了他一眼,“的一番好意!”
开玩笑,再怎么样李德全也只是个奴才。言语之中怎能与康熙并列在一块儿呢?!倘若我将他的名字说了出来,怕这个老家伙头一个就得去康熙那儿告我一状。倒不是说他对我存有什么异心,而是这紫禁城,处处无人偏又处处是人——隔墙有耳啊!他若不先告我一状,只怕他便要得那会自杀的怪病了!
就这样,我与他打着哑谜。又说了几句别人即便听得明白也抓不到把柄的话,尔后他拿着银子满意的走了。
我心中黯然,“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怪不得那日我回屋的路上都没碰着人,怕是康熙在我念诗的时候就让李愔达去调开人了!
不过我从不认为我是个善良的主儿,我很明白如果康熙没让他们死那么就会让我死的。于是为他们默哀了三分钟之后我该做啥做啥。
但也因为康熙的旨意,使得这会儿本该是人人忙得不可开交的后宫里,我成了一个特殊。每日也不出门,吃用都让春桃帮我拿进来。除了吃饭我就是练功,《姹女神功》、《玄清幻月诀》轮流练,一心一意的结果倒也让我在这方面有了些突破。
“佟儿姑姑,皇上找您!”
春桃在屋外喊我。
这是我关照她的。我可不希望她随随便便就到我的屋子里来,万一瞧见我盘腿打坐岂不是又要同她费一番口舌?况且,我已经没那么信任她了。
“就来!”我对着铜镜照了照:天生丽质就是好,天天吃饭又不运动也不见胖。
挑了帘子出来,就见春桃在原地打转,
“做什么呢!”
“啊,”她吓了一跳,“不知道,好像……是与八阿哥有关。”
八阿哥?
我蹙眉,虽然疑惑她方才的举动不过对她的话却更关注,“你究竟是‘不知道’还是‘好像’?”
“奴婢是不知道!李公公身边的小太监跑来通知我的,我顺口问了一句,他说他也不清楚,李公公只是让他通知完姑姑再去通知八阿哥。”
“行了,我这就过去。”
边走边猜测会是什么事——莫非那日他到我住处被人发现了?而这宫里的人见我太清闲因此妒忌了?一状告到了康熙那儿?
但他在我那儿待的时间那么短,照理说也无法给我扣什么罪名啊。
正七想八想着已来到了御书房。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恭顺地跪了下来,
“奴婢郭佟儿,叩见万岁爷!”
“怎么这么久?”
“回万岁爷,奴婢没想到万岁爷会在元宵节这天唤奴婢前来服侍。所以正赖在床上呢!”
康熙闻言一笑,“你倒是坦率,起来吧!”
“谢万岁爷!”我又叩了一个头才站起来。
“朕今日要派你去办一件事。”
“奴婢定当竭尽所能,不负万岁爷所托!”我说得大义凛然。
康熙严肃地看着我,“朕怕你睡多了把脑子睡糊涂,所以本想让八阿哥陪你出宫玩一天。不过这会儿瞧了你之后发现你不用出宫了!”
“啊?”
“因为你已经睡傻了!”康熙说完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我也傻呵呵地跟着笑。
笑了一会儿,还是他先说,“朕已经听四阿哥说了你们这回出去的事儿!阿哥们是治理黄河去的,你嘛是去游江南的!”
我瞧康熙刚才的话里面并没有怒意,便继续傻笑。
“不过嘛,你游江南倒是游得与众不同,别出心裁!”康熙弯了弯嘴角,显然是又想笑了,“出去游玩,没有用钱反倒赚了钱,也算你的本事,只是可惜,那会儿没人亲眼瞧见啊!所以,朕这次便让八阿哥陪你去逛逛京城,朕倒要看看你在朕眼皮子底下一天又能赚多少!记着了,你赚着多少回来朕就再奖你多少!”
他虽没有责备我的意思,但我越听越心惊:
我见这么多时日康熙都没找我,便以为他会替我保密的,没想到最终他还是说了。
恩怨两相抵,值得么?
四阿哥啊,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好像弄个明白呀……
他打的究竟是什么算盘?
若不是康熙对我青睐有嘉,我这脑袋怕会因为这件事掉掉!
忍不住浑身大了个冷颤,突然又想到康熙此刻同我说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让我多提防四阿哥?可是,如果真是这样,他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穿着八阿哥给我的那件白色长衫,我与他逛着北京城。
胤禩瞧我像个土包子似的东看看西瞧瞧便笑了:
“佟儿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随便看看就好。”我学着他那般微笑。
要不是康熙的旨意我断然不会同他逛街的,尤其是被他用那种温柔的语气称呼着的时候,看着他黑黑的眸子心里好似也会变得柔柔地,我有些不知所措。但就前几次的经验来看他对我越好就约有问题,估计这回也不例外定是又打算整我了,所以学着他那般微笑,以不变应万变!
“方才让我在乾清宫门口等你,就是为了换这身衣服?佟儿,你很爱穿这件男装吗?”
“出门在外穿女装哪儿有着男装方便,况且八阿哥送的男装质地上佳,今天这日子若不穿这件又要待何时穿呢,”我四两拨千金,“这大街上的姑娘可够热情!”我看着那些女子或大胆的引诱或脉脉含情地注视着从我们身边经过忍不住感叹。
我这穿过来的都及不上呐!
他笑出了声,“佟儿是在感慨吗?我很好奇佟儿心里的想法啊。”
抬起头用最快的速度朝他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在他错愕之际将一张万两银票递到他的手里,
“回京之后虽和八爷见过两回但一直没机会将它还您。所以方才回住处一是换衣一是将它物归原主!”
他一怔,“你居然分文未用?!”
他虽知道那会儿她之所以不还他是在同他闹着玩,他虽知这张银票终会再度回到他手中,只是他从没有想到一个女子可以适应老四的那种生活作息——他向来是对人严对己亦严的,跟着他办事绝对讨不着丝毫便宜。郭佟儿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这几年在辛者库待过如今受了皇阿玛的重用享受了一段日子,出去之后竟能在江南那花花世界里挨得住诱惑不乱花钱,倒很少见。
不是说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么,尤其是一个正值青春年华又貌美如花的姑娘家……
他倒小瞧了她。
胤禩一方面对眼前这人多了些警惕之心,一方面又有些欣喜——她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在胤禩想这些的时候我却在想:那日刚刚回来在御花园见到胤禩,曾经几次向他使眼色让他到自己身边来,也好将衣襟里的银票还他,哪儿知道他瞧见了也当没瞧见,反倒是康熙笑眯眯的看了我几眼,吓得我一个哆嗦也不敢再给他使什么颜色。
他伸手接过银票,无意中碰到我的手指带起一阵电流。
我敏感的缩了手,抬眼去瞧他,但见他神色如常便暗暗嘲笑自己神经过敏。
四周望了望,“八阿哥,您还记得奴婢在出宫前曾说过回宫之后要好好谢谢您的话吗?”
“记得!佟儿你莫非想要送一盏花灯给我?”
笨些要死啊,让你猜出来还有什么好玩的?!
极为自然的噘了噘嘴,我眼睛一亮:
“自然不是啦,花灯很便宜的奴婢怎么能给您买那个呀,奴婢我是要给您这个!”招来街角处卖冰糖葫芦的小贩,拿了两支糖葫芦,“喏,拿着吧!”
好歹在现代的时候也混过几年晋江,穿越小说之女主必吃之热门食品里头就有这糖葫芦。身旁之人虽非我的意中人,但单想想有机会能和一个阿哥一起品尝就足够令人亢奋了。
因此拿着糖葫芦,我不由心情大好,对于两人之间以往的种种恩怨也抛在一边了——毕竟康熙他老人家在让我们出宫时也说了要我们玩得尽兴的!
既然皇帝有命,谁敢不从?
他瞧我一副大言不惭的模样不禁一笑:
“这……很贵吗?”
明明瞧见了我付给刚才那个小贩四个铜板还问这话,不是存心让我难看么?
“是呀,很贵的!”我用力点头,我李君雅从小睁着眼睛说瞎话说惯了,还会怕你这种小小的刁难吗?心中得意忍不住奸笑了两声,
“嘿嘿,八阿哥,您没听说过‘受人点滴当涌泉相报’吗?况且‘礼轻情义重’啊!奴婢斗胆问八阿哥一句:您以前吃过这冰糖葫芦吗?有人敢给您这天皇贵胄吃这么粗俗的东西吗?其实,冰糖葫芦是很有北京特色的一种食品。从某种程度上说:它甚至可能代表某种朴素安祥而又不乏历史感的市井生活。在零下几度的室外气温中,冰糖葫芦经风一吹,像一张张红扑扑的小脸蛋———眼泪汪汪,连外面裹着的糖浆都冻成冰棱的模样。咬一下肯定嘎吱作响。你简直分辨不清咀嚼的究竟是冰抑或是糖。你的腮帮子冻得都快麻木了———恰恰这时候,那冰糖包裹的新鲜山楂透人肺腑的酸味,会给你一个强烈的刺激。你无法拒绝它向你揭示的五味俱全的谜底……这毕竟是苍白枯燥的冬季硕果仅存的一份诗意。即使从视觉上的效果来说,有些像……火的冰!一枝独放的火焰,正炫耀地炽烈着,忽然,仿佛服从冥冥之中的符咒,它被冰封存了、冻僵了,进入一个无声且没有意念的世界。即使在冬眠之中,它仍然保持着火的原型、火的颜色以及性格。你咀嚼着冰的同时实际上在吞食着火。它的双重性格很快把你给感染了……我为什么要做这么多诗化的联想呢?因为这最最平民化的冰糖葫芦真的存在这种精神内核!八阿哥,现在您还认为您吃的是两个铜板能买的了的东西么?奴婢带您尝试的是什么,您明白吗?您瞧,”我指着那些围在小贩周边买糖葫芦的少男少女,“这才是十几岁的孩子该过的生活!什么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说明老百姓才是社稷之本!只有百姓们安居乐业,社稷才会稳定祥和。那么,如何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呢?奴婢认为应该多接触百姓,多体验百姓的生活。急百姓之所急,想百姓之所想。只要八阿哥当自己是百姓而不是爱新觉罗·胤禩的时候,才能够真的明白这一切!奴婢看似仅仅花了两个铜板让您尝了一样粗俗的东西,可实际上呢,奴婢是让八阿哥更贴近了百姓的生活啊!”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有些喘。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见胤禩被我说得一愣一愣地盯着我直瞧,心情不由更好了忍不住逗他,“八阿哥,您不用这么感激奴婢啦,奴婢会不好意思的!”
他学着我的样对我翻了个白眼,“我有说我感激你吗?我盯着你瞧是因为我终于知道你是哪儿的了!”
我浑身一震,忍不住大声的问,“你知道?”
他好似没察觉到我的异常,“是啊,原来你是诸子百家中韩非一派的——白马非马可被你掌握了精髓哩!”
我僵笑,觉得他很有潜力编些二十一世纪的冷笑话出来。
“谢谢!”他嚼着冰糖葫芦口齿有些含糊,加上说得又轻——谁听得见啊!
“嗯?您说什么?”我故意整他。
他面上一红,“我是说挺好吃的!”
咧了嘴没心没肺的傻乐,“走,八阿哥奴婢再送您一个花灯!”
我哼着冯小泉唱的《冰糖葫芦》,心中却是一叹:兄弟就是兄弟,连嘴角抽筋的模样都极为相似啊!突然觉得他也不那么坏了,想到他往后的悲惨命运,我决定找个机会对他旁敲侧击一下……听不听,就是他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