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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林涧溪 钟丞 ...

  •   林涧溪的的性格经历了一段很复杂的过程。

      小学时,她从老家转来因家境贫寒受人嘲笑而自卑,初中时又因班主任日复一日的赞扬和惊艳的成绩而产生极强的优越。

      这种曲折的情感让她在高中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拧成了一条毛巾。

      她对钟丞的厌恶始自四年级的寿司活动,班主任说如果不知道买些什么可以选择带钱过来。

      也许是她记忆的美化,但她确确实实听到了这句。

      林涧溪潜意识并不想给劳累的父母添麻烦,家中浅薄的钱包也不足以支持她知道寿司是什么东西。

      她听从朋友的意见,鼓起勇气,试探着问准备食材最多的钟丞买些材料。

      说实话,她已经记不清,当时正在发脾气他当初说了些什么,也许是嘲讽她家境贫寒,也许是嘲笑她什么都不准备干等着吃。

      然后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很久之后的她才知道,那天他父母离婚了,可当时的小家伙并不知道。

      不论他是否有意,都刺伤了当时身形微胖的林涧溪薄弱的自尊心,并且让自卑在她幼小的心灵根深蒂固。

      那天,她恬不知耻带了两块回去给父母和弟弟,佯装开心地告诉他们,寿司是怎样好吃的东西,芥末是多么刺鼻。

      她隐藏在玩笑似的霸凌中,成为所有人欺负的对象,不能恨父母,也不敢恨自己,就只能恨他。

      甚至到后来忘记了曾经好友的姓名,可钟丞的名字,就像用刀刻在她心上,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自己曾经的阴郁。

      再见是高一报道时,父亲创业成功,她小心地掩饰着曾经的自己,可第一天就使她破功。

      极速驶过的自行车勾走了她的帽子,林涧溪捂着头发,高喊让对方停下,眉眼带着火一般的怒气。

      少年停下自行车,散漫地抬高棒球帽沿,露出狭长的狐狸眼,微眯着眼看向她。

      连道歉都显得漫不经心。

      林涧溪松开手,长发如瀑布飞扬,颇为恼火地走过去,捡起后座的帽子,沉默地离开。

      林涧溪清点着卷子,其他同学各自上来做着自我介绍,屋外豢养的小鸟吱吱喳喳,她放下手中的活,打开笼子,任它出去玩,等课间再去小园子里找。

      “我叫钟丞,”散漫又含混的声音响起。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她的脸陡然一白,一种浓重的自我厌弃压的她喘不上气来。

      这么多年,她唯一安慰自己的,最引以为傲的成绩也被他追了上来。

      她仓惶抬起头,看向讲台上冲下面的好兄弟吊儿郎当眨眼的人。

      少年身姿如松,鼻梁高挺,眉骨深邃,校服外套拉链松松垮垮,只拉到中间,袖子撸了一半露出小臂的肌肉线条。

      很奇怪,钟丞皱眉的时候像是扶老奶奶闯红灯的混小子,笑起来的时候又像清风霁月的公子哥。

      可是只有她知道,他是一个多么毒舌且恶劣的人,她似乎能感觉到他眉眼中刺骨的冰寒。

      林涧溪刻意在任何场合避开他,却避无可避。

      很不巧,两人都是物理课代表,唯一庆幸的是,钟丞比较偏科,老师还是更偏爱自己的,林涧溪这么安慰自己。

      钟丞早已忘记自己这位小学同学。

      两人关系的破冰始自一次见义勇为,那次志愿两人分在一组,恰好遇见街边醉汉拿刀砍伤过路的女孩。

      钟丞冲上去救人,和那人打斗在一起,没按住那醉猪,腹部被砍了两刀。

      林涧溪情急之下,捡起一旁被砸碎的折叠桌,狠狠将那醉汉砸晕,害怕地退了两步,但还是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拨打120。

      许是同生共死一回,林涧溪看在那两个小姑娘的份上看望他时说了几句好话。

      他倒好,借着受伤,指使她剥橘子削苹果,得意洋洋。

      林涧溪白了他一眼,将削了一半的苹果丢给他,默默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书。

      “小气,”钟丞恶狠狠咬了一口苹果。

      只是总忍不住时不时抬眼看她,又别扭地移开视线。

      风吹拂枇杷叶,翻起潮浪,遮掩住心跳,喜欢悄然溢出,在土壤中发芽生长。

      待他伤好之后,林涧溪还是不愿意搭理他。

      本以为事情就算这样过去了,直到她发现,她总是时不时能看到钟丞闪躲的目光,那神色很亮,像星星一样,林涧溪只是冷冷略过。

      除了询问错题,对于身边刻意来搭话的少年,她始终保持一种敷衍的态度,有意无意忽略他总是黯淡下去的目光。

      她惊奇地发现,原来在心悦的人面前是无法彻底掩饰住自己的心思的。

      只是,他没有自知之明罢了,与她何干呢?

      她鄙夷的人绝不是钟丞,而是初中的自己。

      她初中有一个喜欢的少年。

      他很擅长吹萨克斯,乐风浪漫且带着爵士情调,每次的抬眼都能让她心一颤。

      借着问错题的借口靠近他,林涧溪甚至会紧张到耳鸣,最亲近的一次也不过是几位家长约着去打羽毛球,她恰好和他做了搭档。

      他游刃有余,而她却需要拼尽全力。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握球拍。

      只可惜,也许他看了出来,毕竟她的慌乱如此明显。

      毕业典礼后,林涧溪和最好的朋友走在路上,心悦的少年恰好从车上下来,自然地与她的好友问好交谈,却连招呼都没跟她打一下,似乎从未见过她。

      自那以后,林涧溪便不再喜欢他,甚至不敢承认自己曾经喜欢过他。

      那种被忽视的滋味,她受够了。

      本以为,高中能够平平安安度过去,没想到在毕业典礼的时候,钟丞居然跟她表白。

      看着面前人炽热的目光,林涧溪觉得无比荒诞,他将自己塑造成了这样一个怯懦的人,又喜欢上她虚伪的面具。

      可是,林涧溪无法欺骗自己,她愚蠢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在这种虚荣心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恶劣因子影响下,她答应了这场告白。

      人总说,辜负真心的人吞一万根针,可她细想,自己没什么不对,她又不是故意的答应的。

      她只是一时糊涂。

      后来林涧溪一直记得钟丞在她答应的那一刻的欣喜,就像一个……傻子?很抱歉,她用了这么粗鄙的语言,但在她的视角确实很像。

      她假装出来的喜欢居然可以让他这么快乐,真是可笑,有时林涧溪都嫉妒他,可以活的这么愚蠢。

      可她愈清楚这爱是假装出来的,便愈发不信爱。

      钟丞手足无措地抱住她,心跳得快而热烈,像是要蹦出来。

      窝在他肩头,林涧溪突然有一种反胃的冲动。

      她谎称自己早上喝了牛奶,不太舒服,避开了钟丞陡然温柔下来,带着担忧的目光。

      若不是她心中隐隐还存着几分良心,不然,估计钟丞会放弃医学院而与她一起进生科院。

      毁人前程这罪过大了。

      其他不谈,钟丞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男朋友,他将在生活上一窍不通的林涧溪照顾的很好,连她生理期的红糖水,暖宝宝和热水袋都准备的齐全。

      林涧溪知道自己的软弱,更知道自己对于身边亲近之人的依赖,不由自主感到不安,便愈发排斥和钟丞的相处。

      伪装那么多年的演技已经炉火纯青,每一次和钟丞的相处都是她在脑海中演变过无数次的戏码,她自以为不会出错。

      可钟丞不是没有感觉,也不是迟钝。

      时间越久,钟丞喜欢的越深,就越能察觉到她身边淡淡的疏离。

      那天学校门口的画展,是他的画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

      林涧溪站在画前,穿着咖灰色羊毛大衣,领口裹着厚实的深棕针织围巾,微微仰着头,正在看着他最喜欢的作品。

      那种心要化作一摊水的感觉,他形容不出来。

      那一刻,他真的很想拥抱她。

      林涧溪转过身看到他,打了个招呼,正要离开,却突然被来人抱住。

      厌恶的气息让她下意识狠狠推开了面前的人。

      钟丞对她毫不设防,踉跄着撞到身后的玻璃橱窗边角上,忍不住闷哼一声。

      过了好半天,他缓过来,对上眼前人微蹙的眉眼,努力勾起嘴角,“我没事。”

      可是眼前的人连问都没问。

      也许他也觉得,这抹笑容有些难看,无措地收了起来,钟丞那么喜欢她,怎么会毫无察觉呢?

      林涧溪第一次发现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还可以有那么狭隘的一种解释。

      就比如,她明明能看到面前人眼中的受伤,无措,和惶恐,可她在这一刻升腾起的却是一种快感,无耻的快感。

      这让面前的人看起来都没有那么面目可憎。

      她猛然一惊,第一次对于自己的劣根性感到害怕,于是推开他,匆匆跑开。

      晚上,林涧溪走出图书馆,路过小花坛时,仿佛是有什么心灵感应似的,毫无预兆地抬起头,目光准确无误地和路灯下的钟丞对视。

      她愣在原地,定定地看着钟丞向她走来,走到她面前,轻轻说了一声“对不起。”

      哪怕错的人是她。

      林涧溪一时说不出话来,任由眼前人失落地离开,最终还是没有叫住他。

      第二天,钟丞又像没事人一样约她去花鸟市场遛鸟。

      他不问,她也懒得解释。

      钟丞的母亲率先察觉到了钟丞的异样,他似乎比之前要温柔多了,只是这温柔里总带着几分从前没有的阴郁。

      林涧溪在咖啡馆看到他母亲的时候,只紧张了一瞬,便坦然走了过去。

      她不愿意被别人嘲讽,尤其是与钟丞有关的人,若果那样,她宁愿去死,所以,她率先斩断一切,绝不落于下风。

      “阿姨,你是想要我和钟丞分手吗?”林涧溪坐下,忽略那转瞬即逝的不舍,平静地问。

      江月一愣,她没想到现在的小姑娘这么直接,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您给我一段时间,我回头会跟他分手的,您还有别的事吗?”林涧溪拿出水杯,小口嘬着水,指节微微颤抖着。

      江月皱起眉头,“你不喜欢他吗?”没有母亲能接受自己的儿子被人用这种嫌弃的语气扔掉,江月也不例外。

      “不喜欢,”林涧溪出奇的坦诚。

      江月南一噎,心头恼火,她本意只是想来看看儿子喜欢的人,只是没想到钟丞那个混小子居然喜欢这么一个小姑娘。

      “好,那你回头分手了跟阿姨说一声就行,”江月南怒气冲冲拎起包,走了出去。

      期末考试,发挥的很糟糕,有机成绩分数比往常低了近十分,她隐隐觉得,曾经欺负过她的所有人都在暗地里嘲讽她,包括钟丞。

      所有黑暗面似乎都挤压在胸口,压的她喘不上气来。

      两人在月牙湾的长椅旁观水,钟丞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你心情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烦躁之下,林涧溪声音冷冷的,显得不近人情。

      钟丞愣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对不起,”林涧溪努力保持冷静,低下头,向他道歉。

      “没事,”钟丞浅笑了一下。

      他把自己所有的好脾气一分不差,全都给了眼前的心上人。

      林涧溪心情烦透了,情绪无法疏解,脑子混乱的像浆糊。

      她转过身,气息有些短促,看着钟丞的眼睛,踮起脚尖,揽住他的肩膀,亲了上去,其实更多的是泄愤似的啃咬,像一只暴躁的小兽汲取温度。

      钟丞愣了愣,小心护住她的肩膀,温柔地闭上眼睛,沉溺其中。

      她的吻很没有章法,却是他心心念念的妄想,连想一下都会被刺痛。

      林涧溪感到有些悲哀,突然抽身,推开钟丞的臂弯,背过身不再看他。

      她恶劣的想,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伪装。

      他活该不被人喜欢。

      “我们分手,”林涧溪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不是在商量,而是单方面分手。

      钟丞怔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找回声音,语气滞涩,小心翼翼地询问,“涧溪,是不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没有,”她匆匆说完便要离开。

      钟丞急切地拽住她的手腕,猛的从背后抱住她,身体微微颤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知道,林涧溪在敷衍他,可是他不明白,他做错了什么呢?她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他只是喜欢上一个人而已,他已经很努力想要跟她在一起了。

      除了那个拥抱,他们之间所有的接触都是林涧溪主动的,她还是不能有一点点喜欢他吗?

      林涧溪感受到脖颈的湿润,却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像个机器人一样冷漠拂开了他的手,连道歉都带着敷衍,“对不起。”

      钟丞被留在原地,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低垂着头,辨不清神色。

      他将赤诚的心奉给林涧溪,生怕她有丝毫不喜。

      可她连半分心思都没落在他身上。

      连半分,都舍不得。

      接下来两周,钟丞都没来上课。

      林涧溪再次见到他是在医院,是江月把她硬绑过去的。

      看着病床上短短几天消瘦下去的钟丞,林涧溪第一次隐约明白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他的面色苍白,浑身上下充斥着病态的厌世气息,看的林涧溪有些心虚。

      钟丞眼睑轻颤,缓缓醒来,有些艰难地坐起来,看向窗外,缓缓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为什么?”

      “什么?”

      钟丞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在他心头扎刀,“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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