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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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作为一名高中生，我们应当……”
明亮宽敞的礼堂内，教导主任王玲正紧握着话筒进行每月必开的年级大会。
宋秋池百无聊赖地转着笔，懒洋洋地靠在礼堂的椅背上。
他身旁的谢琛早已就着教导主任的话作安眠曲，安然进入了梦乡。
正所谓销冠在哪都是销冠，宋秋池索性和左边的别班男生搭起话来。
“诶哥们，你无不无聊？”
男生受宠若惊，连声答道：“我都快无聊死了。”
宋秋池用手撑着头思考了片刻，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两手一拍兴奋地说：“我们来下五子棋，怎么样？”
男生点了点头，将自己的草稿本撕下一页。
宋秋池刚伸手准备接过，男生却又低下了头。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起一些乱糟糟的符号。
？
宋秋池抬头看向周围，恰好和王玲来了个深情对视。
“第十二行第五排的男生，刚才在说什么呢？”
礼堂里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宋秋池尴尬地低下头，祈祷教导主任别以他展开长篇大论。
王玲皱起眉头：“这位同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这学期才转来的宋秋池同学吧？”
宋秋池表现出了他不多有的内向，视线紧紧朝向礼堂的地面。
“身为转校生，就应当恪守学校校规，做到尊敬师长，而不是在这里堂而皇之地和旁人聊天。”
说完这句话，王玲又将目光朝向某个位置，略带欣慰地说道：“我建议，大家都应该向我们年级的许煜同学多多学习，尤其是宋秋池同学。许煜同学品学兼优，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看看，许煜同学这时候还在拿着本子记下老师刚强调的注意事项。”
其实是在拿本子默写文言文的许煜：“……”
他抬眼，把视线转向第十二行第五排，一直在低头地宋秋池似是有心灵感应般，也向许煜看过来。他的眼眸像一泓盛满了月光的池水，清澈透亮，干净无比。
宋秋池对许煜用口型说了一句话，俏皮可爱的虎牙也跟着晃荡。
许煜本来自认为读不懂别人的唇语，但宋秋池是个例外。
他看懂了。
宋秋池对他说：“我当然要多学学你。”
王玲没有对他们俩的小动作有太多注意，继续讲她的长篇大论。
谢琛倒是醒了，用一种狐疑的目光死死盯着宋秋池。
“你，是不是背着我有心仪的女神了？”
宋秋池转过头翻了个白眼，回道：“是啊，女神是你。”
“滚。”
谢琛仍然无声地凝视着宋秋池：“不开玩笑，你是不是真有了。刚才那眼神那么深情，啧啧啧。”
“你爹我眼睛就长这样，看你都深情，好吗？”
“额。”谢琛不说话了。
宋秋池的眼型确实漂亮，上佻却不失丰满，是饱满圆润的桃花眼，卧蚕正下方还有一颗浅棕色的眼底痣。
若是第一次见这个人，也会觉得他看人好像带着一丝深情。
但这种深情和谢琛刚所目睹的宋秋池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到底是谁呢？
谢琛眯眼，试图看清出宋秋池刚转头的方向坐着哪些女生。
而那块只坐了一个女生——拿着一个小黑本子正奋笔疾书的于诗。
于诗长相清纯，扎着侧边马尾，头上还别着粉嫩的发卡，的确很少女青春。
于诗？不可能吧，也没见宋秋池和她有什么交流。
等等，谢琛灵光一闪，想到了今早的事。
今早，有俩学生会的就站在教室外和宋秋池聊着天。男的他没看清，而女生，他几乎可以确定就是于诗。
宋秋池还不知道谢琛的思维已经发散到了何种地步，仍回想着在那一瞬和许煜的对视。
要是他能坐到许煜旁边就好了。
在宋秋池的遐想中，这场年级大会已不知不觉走到了尾声，王玲作了总结致辞后，整个高一年级的学生们如同潮水一样往礼堂的各个出口涌去。
宋秋池用尽全力跑向许煜，可终究挤不过人潮。
“砰”的一声，一本厚重的黑色笔记本掉在了他的鞋子上。
？
谁爆装备了？
为防别人踩到，宋秋池连忙捡起了那本笔记本。
上面没有名字，中间好像还夹着一支笔，摸上去很硬。
“谁的笔记本掉了？”宋秋池大声喊。可惜此刻的大家都在谈论着晚上吃什么和抱怨为什么人这么多，这声呐喊被嘈杂声所淹没。
后面的谢琛戳了下他，出了个主意：“你待会把这本子交到广播站，让今天的广播站报一下。”
宋秋池点点头，也没再喊话。他看向手中的笔记本，手耐不住寂寞地翻了一下。
然而一翻开，就是一道王炸。
“许煜抬头看向璀璨的夜空，眼底倒映着星辰的光：‘实话说吧，我这个人对谁都很冷淡，我甚至觉得，我会一个人过到老。’”
谢琛小声念出了后面的话：“可你不同，宋秋池……”
“闭嘴。”宋秋池直接上手打了谢琛一下，“这什么东西？许煜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这种话。”
5G冲浪少年谢琛邪魅一笑：“这是小说啊。这个笔记本的主人在以你们俩为主人公进行创作呢。”
宋秋池了然，合上了笔记本，自言自语道：“对不起这本笔记本的主人，我不应该手贱翻看你的隐私。”
谢琛说：“都写这种小说了，这笔记本大概是个女生的，并且还知道你和许煜。”
宋秋池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哪种小说？这怎么就确定是个女生的了？”
谢琛摇摇头，说：“这就是只打游戏不刷短视频的下场。”
宋秋池没有再追问，心底关心起了另一个问题。
许煜真的对谁都很冷漠、没有朋友吗？
在他的印象里，许煜只是外冷内热而已。而至于许煜的朋友，他没有见过。
他试着从过去的那些片面的、短暂的记忆中去找寻许煜的身影，尽管他当时默默关注了许煜那么久，可也只堪堪窥探到了他的表面。
这三年，许煜好像还是没有改变什么。如果这个笔记本的主人认识许煜的话，说不定可以从她那里打听一点东西。
在谢琛的带领下，宋秋池来到了广播室。里面站着几个女生和老师，正调试着设备。
宋秋池深吸一口气，敲了几下门，问道：“请问可以播失物招领吗？”
一个短发女生抬头回答：“可以的，是什么东西需要招领？”
“这个。”宋秋池举起他手中的笔记本，而一旁的披发女生突然道：“这个好像是于诗的。”
“于诗？”
披发女生走到门口，接过本子翻了几面：“就是于诗的。”
“啊。”宋秋池挠头，“那就给你了，你到时候带给她吧。”
“她是高一六班的，要不你直接给她？我播完还要去吃晚饭，不然饭就没了。于诗一般不去食堂吃，你在门口喊一声她名字就行。”
“额……”宋秋池哽了一下，“那……那行吧。”
“对了。”女生又问道，“你没看里面的内容吧？”
宋秋池摇头。
女生转过身，“那没事了，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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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的霞光落在高一六班的教室里。
许煜坐在座位上，安静地刷着题。
每天的晚饭时刻，都是不可多得的独属他的静谧时光，无人打扰，他喜欢这种氛围。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前方的于诗不停地念叨着，似是很焦虑的样子。
她一会儿走到班门口看看，一会儿又咬着指甲走进班里。
许煜只是随意瞟了一眼，又继续读下一题的题干。
然而，余光却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他们班。
是宋秋池。
宋秋池这次来找他干什么呢？许煜的视线还在盯着物理题的题干，但思绪已经漫游到了外太空。
感谢自己那天帮他摆脱那群黄毛？亦或是聊些别的什么？
许煜想着，又忍不住抬头看宋秋池走到哪了。
“你是于诗吗？”
宋秋池的声音落在了自己的前方。
“啊，是我。”许煜听见于诗答道。
宋秋池把手上的黑色笔记本递给她，然后弯下腰来，对于诗说了些话。
许煜听不清，默默看着他们走出了教室。
他透过教室的玻璃窗看见于诗和宋秋池面对面站着，宋秋池开口说了些什么，于诗的眼神中瞬间迸发出某种光芒。
许煜扶了下镜架，尝试看清宋秋池的口型， 可惜玻璃窗并不是很透。
许煜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好像只是因为宋秋池来了他们班，却没来找他。
他又强行将目光移到面前的物理题题干上，试图转移注意力。
可那原本并不复杂的数字和浅显易懂的文字在此时好像变得密密麻麻，令人烦躁。
活像个陷入思春期的人，傻透了。
自己只不过是先入为主了而已，他凭什么觉得宋秋池来班里一定是来找自己的？
许煜重新握起笔，整理好思绪做题。
教室外，宋秋池正专心致志地听着于诗的话。
“我是高中才和许煜分到一个班的。他那时候，因为长得帅，所以很多女生都跑来和他搭话，我的小姐妹还托我帮忙带点东西给他。”
“那男生呢？”宋秋池问。
“好看的人在哪都受欢迎，也有男生主动来和他玩。”于诗话锋一转，“但是，许煜这个人，有点太‘三好学生’了。”
宋秋池皱眉，示意于诗详细说说。
“就是……像那种只会学习的人机一样，打球什么的也只是体育课打一下，其他时间除了学习就是学习，那些男生约他下课一起玩他也不去。”
于诗又继续说：“女生的那些礼物他全都退回了，没有人可以要到他的联系方式，家长群里进的是他爸妈的号。”
她叹了口气，眼里又散发出光：“但是，他对你很不一样。反正，对你的关注度比别人的高多了。”
“果然，死缠烂打终归是有结果的。”
“没有。”宋秋池反驳道，“我没有死缠烂打，交朋友要顺其自然。”
话虽如此，但在今天放学时，宋秋池又堵住了许煜。
许煜站在路灯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是一点不感到意外。
宋秋池深吸一口气，问：“你有手机吗？”
“有。”
宋秋池欣然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皱的纸片递给他。
“这是我的微///信，回家加我。”
许煜低头扒开那张纸片，路灯的光映照出一串数字。
下午的事情在这时又浮现在他脑海。
“不了。”
“……什么？”宋秋池难以置信地问，“为什么？”
许煜将纸片还给他，随意地丢下一句话：“没有必要，我不看消息。”
宋秋池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这些不足以改变许煜的意愿，最后只好把编织好的话语吞进肚子。
他一人站在原地，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没有人可以要到他的联系方式。”
于诗的声音又响彻于耳边。
好像的确如此。在他的那些残存的记忆片段中，也没有人真的可以走到许煜这个人的身边。
那年他初一，宋秋池经常躲在角落里观察那个与自己天差地别的少年——许煜。
很多人都想靠近他，无论男女。
有的人尝试以开玩笑的方式去和许煜变熟，有人委婉地用借东西为理由让许煜眼熟自己，甚至有人直球般地放学后堵住了许煜。
那时的宋秋池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种，他只是顶着厚重的刘海，默默地看着那些人有没有成功走近许煜。
可惜都失败了，但直球型是和许煜搭话时间最长的。
他将这些记在心中，希望在某一天，自己可以找到那条能真正和许煜成为朋友的路。
宋秋池抬头望向夜幕中的月亮，四周的云雾正慢慢褪去。
他明白这条路会很难走，但他会坚持下去。
因为当年，许煜是第一个向他伸出手并把他拉出深渊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过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