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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朕的后宫? ...

  •   李文叡慵懒地坐在楠木书桌前,手里把玩着晶莹剔透的蓝宝石手串,看着叠放在桌子上的奏折,眼眸清冷。

      自从上次从藏书楼出来,李文叡耳边再没有回荡过诡异的“哗啦”巨响。这些天,他亦能够随心所欲,不受人操纵,倒是自在了许多。

      那本《风华录》仿佛是惊鸿一瞥,等李文叡第二日再去藏书楼寻找时,这话本仿佛感受到李文叡滔天的怒火,早早逃之夭夭、不见踪影。更诡异的是,李文叡问及云公公此话本的事,元公公的记忆似乎掏空了般,根本不记得自己来过藏书楼,更别提还见过这话本了。

      巫术吗?还是......李文叡冷笑一声,斜眼看了一边如木头般杵在后方的云公公,放下手中把玩的串珠。他细细思索着,脑海里好似断了根线,有些原本应该存在的事物空空如也。

      是了,这几日在宫中四处走动,他未曾见到一位妃子。再仔细想想,只依稀记得先皇戎马半生打下半壁江山,母后去世得早,面容也已经模糊化成虚影。记忆混混沌沌,记不真切。直到上次藏书楼一行,他的脑海才逐渐清明起来,仿佛沉睡了很久又重新苏醒。

      “阿元。”李文叡沉声道,“朕有几位妃嫔?”

      正在发呆的元公公听到李文叡清冷如冰的声音,心一颤,顺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为何圣上今日突然问起此事?圣上不是......好男色???元公公内心惊疑不定,圣上和崔大人的一言一行还记在他心里呢!元公公不敢怠慢,细细在脑中搜索了会,发现连半个妃嫔的信息都没有找到,瞬间满脸苦涩,声音颤颤巍巍:“不,不,不知......”

      李文叡盯着下方俯身颤抖的元公公,白玉般纤长的手指扣打着书桌,“咚咚咚”一声接一声,仿佛淋漓的鲜血滴落在元公公的心头。元公公缩了缩脖子,不再吱声。

      “不知?”李文叡皱眉,心中不虞,挥挥手道:“阿元,把妃嫔的牌子送过来。”

      牌子?什么牌子?元公公一脸茫然,他可从未听说过此等物件。元公公微微抬眸看了眼李文叡冷冰冰的脸色,元公公心道不妙,这事做不好可要掉脑袋!元公公深知无法推辞,忙俯身行礼道:“臣遵旨。”说完便起身,慌慌张张地退出了书房。

      妃嫔的牌子到底是何物?元公公内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活了大半辈子可是第一次听说。他一直以为圣上不近女色,喜好男色呢。今日怎地又想起了这一出?哎!元公公长叹一声,急急忙忙地四处问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公公终于在一偏僻房间里找到了负责此事的官员。房间里坐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屋内灰尘密布,像跳蚤一样在阳光里跳跃着,墙头挂了一排排落满灰尘的褐色的木牌。元公公看了一眼,瘪嘴拂了拂灰尘走进了房间。

      李文叡在书房里静静等待,他拿起一边的奏折慢慢读着,偶尔拿起毛笔在上面勾勾画画。终于把桌上的奏折全部批阅完成,李文叡倚靠于木椅上,拿起蓝宝石手串摩挲着,盯着淌亮的大门,眸子里没有丝毫波动。

      这阿元,怎么去了许久都不见影子?李文叡微微抬眉,心中奇怪,照理说,这人做事应是靠谱的。李文叡转动着珠串,眸光闪烁,若是还不来......

      正捧着玉盘急促行走的元公公突然打了个寒战,内心恐慌,遭了,遭了,圣上该是要怪罪于我了。哎,元公公也是内心苦闷,那挂在墙头上的牌子无人清理,落满了几十年沉积的灰尘,云公公费了好大劲才将那木牌擦干净,又匆匆回自家住处找了个干净的玉盘装这些木牌。这一来一往,一上午就快过去了。

      元公公看着逐渐上升的日头,内心又慌了几分,加快脚步往书房方向小跑去。

      李文叡快要等得不耐烦之时,元公公捧着碧绿的玉盘从大门处踩着光华匆匆出现。

      李文叡按捺住将要站起的身子,冷冷的瞧了元公公一眼。

      元公公面容苦涩,低头把玉盘放在楠木书桌上,俯身跪在一边,声音颤抖:“恕,恕,臣,臣,臣来迟......”

      李文叡面无表情地盯了元公公良久,看到他跪倒在地、颤抖不安的身子,皱眉思忖,自己有这般可怕?他耸耸肩,摆手冷冷道:“起来吧。”

      元公公内心猛松一口气,忙起身缩紧自己立在李文叡的后方。

      李文叡将视线转到桌上的玉盘上,玉盘里整整齐齐摆放着数十枚手掌大的木牌,仔细看去,上木牌上方穿着一墨绿色夹杂着紫红色的流苏,像是沉淀已久失去了本来颜色。李文叡微微挑眉,疑惑地翻开了一块牌子。

      照理说,牌子背面应是写了某位妃嫔的姓氏、名号等等。没想到,牌子背面空空如也。

      哎?为何......李文叡瞳孔微缩,皱眉不解,死死盯住空白木牌看了几眼,将它扔在一边,又翻开了另外一块木牌。

      还是什么都没有。怎会如此?李文叡绷紧的面容里出现了一丝破裂,这怪异的事情真是,不合乎常理。李文叡又翻开了一块木牌,果真还是空白如纸。

      李文叡一个一个木牌翻过去,眉头突突猛跳,心口逐渐生出一股子怒气。

      他冷哼一声,一手用力地拂过去,掀翻了木牌,连装着木牌的玉盘也被这股劲风掀倒在地,一阵“膨隆啪隆”的巨响在安静的书房里响起。

      正低着头的元公公吓了一跳,忙抬起头,只见木牌哐当几声全都碎裂成片,而玉盘也没能逃过一劫,碎成了好几大块,还有一块玉盘的碎片咕隆咣当滚到了他的脚边。

      哎哟!我的玉盘!元公公心头一阵抽搐,哗哗滴血,眼泪都差点掉下来。这可是他攒了好几年才买的玉盘啊,平常爱惜得紧,只是拿来在自己院子里摆些果实,今日就被圣上一下就弄碎了,叫人如何不心痛!早知道,应该用那装茶壶的红木盘啊!

      后宫居然没有妃嫔?李文叡撑着下巴思索了会,满心郁气,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后方心头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元公公吓了七魂失了六魄,忙俯身跪地。

      这阿元,怎么动不动就跪?李文叡心头郁气更加深重,余光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却如同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元公公心头。

      元公公心头颤抖,把身子压得更低了。

      李文叡内心翻了个白眼,脚步带着一串怒气走出了书房。

      元公公见状,忙起身跟上去,一步一回头看着满地的碎玉片,心痛如绞,默默跟在李文叡身后匆匆走着。

      李文叡绷紧面容在皇宫走着。

      穿过长廊,绕过莲池,走过御花园,平常再熟悉不过的景色在李文叡的心里蒙上了一层迷雾。

      这世界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真如那话本所言,只是某个能人异士用巫术制造的虚境?那他这所谓的九五之尊是真的吗?李文叡心中思绪混乱,走走停停,猛然掉转脚步朝上阳宫方向走去。

      上阳宫是一处格外偏僻的宫殿,他的母后曾被先皇禁足此地五年有余。那年,李文叡才五岁,虽身在皇家,却着一身粗布衣裳,常从厨房偷偷地拿几个枣泥酥从上阳宫的狗洞里钻进去,送给母后吃,可惜没过几年,母后便香消玉殒。

      李文叡心中悲怆,慢慢朝上阳宫走去。

      一座朱漆斑驳的大门渐渐出现在眼前,周围杂草丛生,门前两棵高大的枯树正吐露嫩黄新芽,在春日的阳光下微微拂动。大门顶端悬着黑色的金丝楠木匾额,破落地垂在一边,上阳宫三个大字已经失去原有的颜色,和黑色楠木几乎融为一体。

      李文叡轻轻推开大门,灰尘四起,一下子眯了人的眼睛。

      哎?今日圣上怎的想来这冷宫之地?身后的元公公皱眉不解,忙上前拂去灰尘,撑着两边摇曳的大门。

      这阿元,倒是会看眼色。李文叡暗暗点头,站定了会朝门里走去。

      上阳宫说是宫殿,其实是一个破落的小院子,一眼便能望到头。中间一间主房,旁边带着两间厢房,设有曲折走廊,各处均落满灰尘。地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还有冲天的荆棘,衣角一拂过这些杂草,便有数不清的小虫子四处乱飞。

      元公公忙走到李文叡身边替他挡住乱飞的虫子。

      李文叡背手看着长满杂草的院子,心中无味杂陈,一时半会无法将以前的记忆与此般凄凉之地联系起来。他走到以前狗洞的大致位置,这里早已经茂密的灌木覆盖。李文叡只觉得此景真真假假,看不真切。

      忽然,灌木丛后似有白色的耀眼光芒。柔和的阳光仿佛是一块幕布,那白光从阳光的缝隙里争先恐后地破出来,诡异地闪动着。李文叡心一惊,迈开腿趟过交错的灌木丛,朝后方走去。

      走过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周遭都是白花花晃眼的空白地界。

      李文叡脚下骤然延伸出一条扎眼的粗线。李文叡想抬脚再往前一步,身子却似乎被一个无形的结界挡住动弹不了。李文叡只得停住脚,背手而立,凝重地注视着眼前诡异的空白世界。

      空白的世界似乎那画卷中的留白,更像是被人遗忘的地方,里面什么都没有,连声音都被吞噬殆尽,寂静得如同鬼魅丛生、寥无人烟的地狱。

      李文叡忍不住朝身后瞧了一眼,天空明净,芳草萋萋,春意弥漫,却虚幻得让人晃了眼、失了心。他看着后方站定的元公公,面容平静,不禁皱眉道:“阿元,你可看见不同寻常之物?”

      “嗯?”正神游天外的元公公被李文叡严肃的声音拉回心神,一抬头,便见李文叡幽黑的眸子盯着他,元公公只觉双腿一软,忙下跪道:“未,未见......”

      怎的又下跪?!李文叡无奈,回头内心暗叹一声,绷紧面容直视前方:空白世界?难道是......李文叡脑海里突然有一根晶亮的线连起来,难道是话本里未曾提到的地方?!所以,才这般空空如也?所以,宫中无妃嫔亦因如此?!

      李文叡瞳孔微缩,从脚底徒然生出漫山遍野的沧桑之感,如今他才真正明了,这个世界并非真实的,他真的是那话本中的人物。可是,他这九五之尊,又算什么呢?被人指定的井底之蛙?还是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

      李文叡余光撇了一眼低眉顺眼的元公公,元公公身上的锦袍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芒,浸满阳光的发丝在光里随风飞舞。李文叡闭上眼,周围鲜活的气息真真实实地在奔腾不息着。

      果真是“真亦假时假亦真”。李文叡不由嗤笑一声,是啊,众人皆醉我独醒,或许清醒之人未必活得比糊涂之人更加自在。罢了,罢了,反正这天下是他的,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元公公默然站立,心情郁闷,圣上古古怪怪盯着面前这土墙也就算了,眼光还时不时地看向他,冷得很!难道他是了犯什么错?还是刚刚那玉盘之事.....一想到破碎的玉盘,元公公便痛心疾首,内心唉声叹气,圣上可太会霍霍了!哎!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沧海一粟,何必明了?李文叡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不由勾唇浅笑。

      此时元公公微微抬眸看了眼李文叡,正巧看到他嘴巴微勾,不知道在计算什么,心头一颤,忙低下头去,圣上今日怎么笑了?甚觉恐怖!平日里应是未曾得罪于圣上吧?元公公稍稍思索了一下,暗自苦恼,突然肚子像感应到什么似的“咕噜”“咕噜”叫起来,在静谧的春日里突兀地响彻在空荡荡的院子里。

      李文叡挑眉看向云公公,又看了看逐渐上升的日头,点头想,该吃午膳了。遂拂了拂衣袖,大步朝灌木丛外走去,嘴巴勾笑道:“走吧,阿元。”

      元公公身子一震,老脸一红,匆匆跟着李文叡的脚步往外走去。眼睛时不时地偷瞄李文叡刺眼的笑容,心中震惊,圣上今日是转性了?可这笑起来,真的,好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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