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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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新年假期。
带薪假期。
陈叶猛地推开被子坐起，窗外光线昏暗，时钟指向五点。
很难说“能睡到自然醒的珍贵假期上午”和“睡过去的美好半天假期”二者之间失去哪个更让人痛心。
陈叶的内心开始烧开水，反复煮着浪费假期的选择，决定选择“没有睡过的珍贵假期上午”，人生第一次天没亮就穿戴整齐上了街。
——弥补地享受一下“别人都在上班，自己已经放假”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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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世界不相信努力，早起学习等于起了个早，陈叶学生时代从来不需要早起。
学生在这个时间早就放假，更不可能早起的。
但是陈叶看到了，一群。
十几岁的孩子聚在一团，背着大包小包闹哄哄地在聊天，有抱着零食的，有抱着拖到地上的抱枕的，有啥都没带的，真有在努力对着空气微动嘴唇练习发动魔法的，还有对视良久同时启动追逐打闹的。
真好啊，陈叶嫉妒。
现在应该是六点？最早的去其他城市的传送魔法应该会在六点半发动。
陈叶躲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挺直腰杆，努力回想了一下几个信仰光明神的同事的样子。
他用袖子抹了把脸，擦去冻出来的泪水，掏出小玩意挂在自己耳朵边——一个摸鱼捣鼓的传声筒，用来偷听隔了半个办公室的同事聊八卦——带着一脸平静与对光明神的虔诚信仰，目不斜视地路过这群孩子，走向教会的正门。
幸好这个点教会窗户灯光已经亮起，陈叶不需要表演得像“年纪轻轻选择给教会看大门”那般了无生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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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夫，我肯定要许愿把你家的小狗毛剃光光！“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学生生气地追着矮她一个头的寸头男孩。
“那我就许愿你家的猫跟我家的小狗毛同步长度！”男孩并不畏惧，回头做鬼脸。
“我许愿世界和平。”戴眼镜的高个女生，手环抱在胸前，看着追逐的两人，目光充满不屑。
“芙琳，你没有什么想要达成的心愿或者想要的东西吗？像我，我就想要最新款的魔导笔记本，如果许愿池真的有宣传的那么灵的话。我攒了半年的零花钱！“
“那你为什么不拿这个钱直接去买一件？”旁边一直在抓着小零食往嘴里塞的胖男孩面带不解地转头，“你半年的零花钱应该够买全新的了吧？”
“你不懂，不能直接跟父母说自己攒钱买，要说这是光明神大人关照热爱学习的我，在梦里作为新年礼物送我的！”
“我倒是觉得艾琳娜为什么要许愿得到魔导笔记本，学习已经够无聊了，我就想要那个能用水元素和火元素放烟花的灯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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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什么许愿？
在镇上足不出户太久，每天听到的镇外新闻只占日常信息获取的很少一部分，陈叶陡然察觉自己的无知。
成年人可不会信什么“零花钱不拿来买东西，要献给神，由神来送礼物”，还在办公室大肆传播。
光明神怎么得到送她的魔导笔记本，送魔力复刻而非由原公司生产的，怎么能够判定实现了愿望？
如果神把钱转移给公司，再换走产品，那和她直接购买也没有区别，甚至让无辜的产品公司多了一笔不明账单。
神又怎么在梦里送给她手上？偷偷放在她床头，一觉醒来就能看到？
上班多年，陈叶对世界的认知只剩下无趣的大人思维。
也许光明神就是能够不惊扰产品公司且送给小女孩正常生产的魔导笔记本呢？
魔法世界不相信努力，但是信光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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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叶被尘封已久的好奇心鼓动着，打算偷偷跟上。
从今天起，他时间很多，可以用来探索与上班不一样的世界，这就是专属假期的仪式感。
陈叶走进光明教会，门口的光时钟指向六点半。
陈叶走出光明教会，那群孩子果然已不在原地。
他快步走到立牌查询目的地：首都，在时间表的“七点”旁用精神力登记上自己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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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是最繁荣的城市，有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前的古代遗迹群，以及看守它们的、和遗迹群同时代诞生的古老魔法师家族。
这里的节日氛围比他们镇上浓厚得多，传送阵外布满临时的表演法阵，它们向空中打出二十米高的纯净元素光束，炸出属性魔法中光效最让人眼花缭乱又威力最小的魔法——也不知道那些前沿的魔法师每天都在研究什么。
首都就是不一样，传送阵甚至是完全设置在室内，却又并不拥挤，就算是在首都临时中转，准备去国外的，单独方向也有不同的休息区。
为了这些分流的路径，传送阵所在的建筑有七八层楼，他雀跃地爬到最高，分辨人群流动方向，七号出口那边打扮得类似学生的最多，往那个方向碰碰运气。
幸运的是，他蒙对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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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许愿池哪是池，就是个湖。
湖面的光芒不止来源于反射，还有看起来随时可能从湖底溢出的金色与银色硬币。
这么多硬币光明神数得完吗？陈叶怀疑。
人群在湖边筑起堤坝，湖面上空却放着全景投影，为游客和求愿人一五一十地转播湖面、湖底、湖周的热闹景象：
湖边均匀排布着黑色柱子，远看像被彩色鲜花包裹。
柱子表面有规则的铭刻图案，方方正正的光明神教会标志，光从四周切入透出隐约的底纹，随着机器的操作震动又反射出彩色的光芒。
材料很有质感，光线无法穿透丝毫。
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黑盒那样会被防卫武器一炮轰裂。
当精准识别到游客站立在它面前时，从人胸口对应高度会打开小窗口，探出一个光球并对游客做出指引：“请使用精神力触碰指定区域。“
在转播画面中，肉眼不可见的精神力被某种力量标记成了金色，仿佛真的是人发自内心的纯净愿望被一台冷漠无情的机械神明接收。
而一旦看到这神圣的画面之后，“神明”便跌入世俗：“请将您的储蓄卡放入缺口。”
确认扣除金额的时间从远处看不清楚，也许进行了一番爽快的钱财转移行为。
下面的开口打开，游客可以获得用于投入许愿池的“代币”，也是金灿灿的，很像金币。
得到代币之后并不是直接能够站到湖边开始诉说自己的愿望，还得排队。
——可能排队现象也是假期的一种仪式感，陈叶感叹，乡下小镇已经很久没有举办节日需要排队的活动。
至于许愿，总有人想要用小小的一枚金币实现虚妄的野心。
这种人只往湖中投掷一枚手掌大的金币，水花都没几个，就闭眼祈祷，十分钟打底，不知道是不是提前背了几千字的愿望注释。
后面的人宁可离队也要到入口主机举报。
举报成功的标志：从天空的转播画面更上面的地方，伸出几条机械臂，闭眼的人被拎到了黑色机器“购票”队伍的末尾，轻飘飘的，就仿佛这些许愿的人只是流水线上的产品，质检不合格就会被安排到队尾，等待二次检测。
陈叶看得目瞪口呆：下次有机会应该可以向总部请教一下技术。
不对，明明都放假了怎么还在思考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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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太阳从东边爬到头顶的时间，陈叶终于站到了黑色机器面前。近看这个机器，比他想象得还要冰冷，就算表面装饰了节日气息浓厚的纹路，原本的黑色之处却吞噬着所有的光芒。
他向光球探出自己的精神力：
“登记完毕，陈叶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许多少面额的愿望？”
还能这么玩？陈叶略微抬高下巴：“我想兑换一百枚面值最大的硬币。”
一个硬币用来兑换一天带薪假期，一百枚能休息三个月。
面值最大的硬币应该也就不到他薪水的千分之一，十分之一的薪水换三个月假期，划算。
“请放上您的储蓄卡。“
似乎并没有第二道确认程序，手边开了一个小裂口，陈叶满怀期待地掏钱包。
底部升起小门，从中掉落金币，每个都有正常餐盘那么大。
与此同时，通讯器收到了一条信息：卡中存款被扣了一半，用途：兑换许愿硬币。
他缓慢地蹲下，膝盖好像生了锈，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摞盘子，关节似乎卡了壳，嘎吱作响。
他伸手指向盘子，哦不——硬币：“这是面值最大的？”
“是的，请尽快取出，倒计时30秒。“
身后排队人等了这么久也没想到还有人买票回犹豫，在陈叶背后出声：“小伙子你还许愿吗，过时间要被吞了的。”
天塌了，应该问清楚。
一次内向换走牛马出走半生。
陈叶这时就把机械的躯体修好，他飞速伸出手，把硬币抱在怀里。就算是代币，也轻得不像它这种外观该有的重量。
这么贵还偷工减料？他难以置信。
不过他在硬币上感受到了熟悉的精神波动，来自于他自己，这么快的时间把硬币刻上专门的精神力，可不是一项小工程。
这就是首都炼金科技吗，恐怖如斯。
他抱着金币，找了棵许愿池队伍末尾附近的景观树，靠着吹了半小时的风，终于从“许愿”和“不小心花掉一半存款”的头脑发热中清醒，思考接下来的事。
钱都花了，不许愿就白费。
许愿吧，这么多钱，对月光族来说是半年的薪水，愿望得换一个。
此时太阳已经来到西边的半空中，入口处停止售票，曾经由人潮构成的大坝逐渐解体。
怀里的金币带这种许愿的紧迫感，把陈叶的手缓缓向地面压下。
陈叶灵机一动：如果像开始那样准备金币只换一天假期，假期不可再生，用完就没了。
但是每年甚至每周都会刷新的假期则相当于是用不完的。
比如他也有一个Alpha或者Omega对象，不也能享受到那些特殊假期了吗？正所谓活到老，休到老，一A一O刚刚好，上半个月和Omega谈恋爱休三天发情期，下半个月和Alpha谈恋爱休三天易感期。
陈叶悲哀地发现：就连这种听起来什么都能实现的“许愿”行为，他第一时间也会想到愿望和“怎么更舒服地上班”的关联性，而不是“怎么能够不上班”。
他还能找出一百种恰当的理由反驳“这辈子不用再上班”这种愿望，并嘲讽其中的不切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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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陈叶排上了正式许愿的队伍。
前后左右的人们脸上都带着笑容，和同伴交流自己对愿望实现后美好生活的畅想，又或是天马行空的奇遇与愿望来源。
只有陈叶，独自抱着明显超出其他游客数量的金币，一脸苦相。
在为自己发现了“人生的牛马真谛”而苦恼，许愿的台子越来越近，他甚至想不出临时可以换成什么别的愿望。
他家庭幸福，不需要改变。
对研究魔法不感兴趣，没有远大的志向。
既不想拯救世界，也不想探索世界，更不想改变世界，更别说征服世界。
除了今天发现“上班导致他对世界的认知比较陈旧”外，对工作都还算满意。
直到他走到许愿专用的台子上，他还是愣愣看着打在湖面的阳光出神。
后面的人从他背后绕到他正面看他好几次，试图用推搡的肢体语言催促前面的人，不过一看到他手里的代币就老实地回到原地。
还有人主动脱离队伍，去举报他——但一向处理极快的机械臂似乎完全没有接收到相关信息，可能陈叶确实花了不小数目的钱，光明神也能谅解花了这么多钱的人一定有很长的愿望清单。
陈叶就这么在台子上待了二十分钟。
就在身后人快要忍不住亲自踹他下去时——
前面的人走了两步，后面的人踢了个空，又被同伴扶稳。
陈叶闭眼，双手往前一推，松开。
金盘硬币抱起来轻，落到水里的声音却很清脆。它们和水面撞击，溅出的水花反射着夕阳的光，盛开在水面的小型烟花。
这么多钱至少买了个打在水里很好听的声音和画面，陈叶想。
“希望工作顺利，能多休几天法定假日，残疾假除外。”蚊子般嗡嗡两句，陈叶转身就走。
直到年后上班第一天，陈叶还没从那段许愿中缓过来，扣款的通知和金币落在水里的画面反复在他的梦里出现。
假期似乎被他的愿望预支，从美好的假期变成了深刻的噩梦。
好在工作总是能让人忘记一些不愉快。现在，他要去找隔壁的麻烦。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