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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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锲子
万年前，灵域世界还是一整片广袤无垠的大陆。整个大陆的最北之处，有一片望不到边界的原始雪山，山中却罕见的流淌着一条绵延不息的河流。
这条河流如同一条盘踞大地的绿色巨龙，河面宽阔浩瀚，清澈的水光映着天上的星河和霞光，缓缓流淌间孕育着两岸的生机。
那位灵域大陆仅存的仙君，他有着最俊美的侧脸，每日黄昏都喜欢用手撑着下巴，在河边看着天边晚霞发呆。
不知何时开始，我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画面，便是这好看的仙君的侧影。他挺直的鼻梁上一颗琥珀色的小痣，还有那仿佛在微笑的菱唇，温暖了我来这世界上的第一个瞬间。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日夜，在这个没有别人的边境之地，只有作为大陆唯一守护者的他，和水里看着他的我，沉默相伴，看云卷云舒。
在那日大战之前，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我没有实体，也没有来处，更没有名字。
那场仙魔大战，如灭世之灾。
四只以恶念为食的吞天巨兽从大陆深处而起，携他们身后的万千巨妖，欲将这时间人与百兽吞噬殆尽。挡在他们面前的，却只有仙君自己。巨兽以人类的恶念为食，而仙君的力量，来自这灵域大陆。
大战持续了一年，生灵涂炭，山川染血。最终仙君凭着源源不断的大地之力，将四只巨兽封印在东西南北四个边界灵阵之中，但灵域大陆也因为灵力被抽取过多，分裂为了五块，被汹涌而至的海水分隔。
那一年被后世称为---灵纪元年。
白衣染血的仙君步履沉重的回到他最喜欢的雪山河畔，重重呼出一口气，早已支撑不住的他正要倒下，突然背后远处一个黑色的身影闪现。一把锋利的匕首缠绕着深紫色的灵咒，破风向他的心脏飞来。
那一刻，我突然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下意识的，我冲出了水面，第一次御风飞行，第一次感受到了世界的重量，在最后一刻，用自己的背为他挡住了这一击。
倒在他怀里的一瞬，我第一次正面看到了他的眼睛。他稍显细长的双目像一片琥珀色的大海，璀璨，深邃，让人觉得莫名的喜悦。
仙君接住了我，挥手将长剑刺向暗杀者，结果了他的性命。
他将我放在草地上，嘴唇微微颤动“小河流，你为什么这么傻呢？好不容易才化形的。”
我看着他，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只是抬起第一次感受到的手，安慰一般轻轻抚摸了他的手。
仙君却突然抬起手臂，在我额头一点，抽出一条红色的光丝。
“小河流，我将你的情丝抽取，下一世，你只为自己而活。”
我看着他，心想，我们山川河流化形，本就不知情为何物，你抽的到底是啥啊？
视线暗淡之前，我看见仙君正在用灵力凝聚成一个耀眼的光圈，没来得及看清，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灵纪元年，仙魔大战结束，灵域大陆最后一位仙尊清乙仙君陨落。传言称，其身躯化为了北境边界一片巨大的原始树林。而之前在雪山中的河流，不知何时，竟变成了一面墨绿色静谧的湖泊。
------ 正文 ------
第一章
灵纪一万零二十年，灵域北境某处，夜色如墨，冷风掠过枯叶，带起一片萧索。
背着剑的灵兮，像这六年里无数个傍晚一样，独自站在秘境森林的深处。他的身影比一般男性高出半头，背脊挺拔消瘦，若不是穿着白袍，简直和旁边的枯树混为一体。
突然间，他的右手举起，原来那掌心飘着一颗光球。光球里封着一个塑料糖果纸，是现代最常见的那种款式，棕色的长方形塑料纸，画着一只奶牛。
光球里的糖纸皱成细碎的褶痕，仿佛被人摩挲了无数次，上面模糊的奶牛图案仅剩一丝影迹。他垂下眼眸，目光游离，似乎无意，又仿佛刻意避开那片几年都未曾再出现过的光门。
六年前，独自处理完暗杀的灵兮看到了一个偶然出现的时空黑洞，一个光门。没人知道何时出现的光门幽幽浮动在秘境森林深处，竟然连接着另一个陌生的世界。他原本对它一无所知，甚至从未靠近。然而，就是在那里，他第一次遇见了她。
他凝视着光球，糖纸间仿佛残留着一丝轻柔的香气，那香气酸甜清幽，像某种未知水果酸甜味道与青草香味的混合，又带着夏天阳光蒸晒后的暖意。这味道轻轻环绕，触碰着他隐秘的记忆。灵兮鼻子突然抽动了一下，眼里看到面前的空气中划过一丝不可察觉的波动。
------- 六年前 -------
灵域五洲里，与世隔绝的北边海上大陆的夜晚，总是最冷。风穿过枯树枝，像无声的低语，让人听不清方向。
十三岁的灵兮狼狈的身影站在一片染血的土地上，剑身上的灵纹还未完全消散，隐隐发着冰冷的光。他的左肩到上臂被划开了一道伤口，血沿着指尖滴落，渗入枯叶中。身边横七竖八躺着几个穿着夜行衣的躯体。
“入侵者。”少年人冷冷地扫过四周，目光中没有一丝怜悯。这些人试图从王城背后的这片森林潜入，分明是找死。虽然他还没有真正的继承王尊的力量，但是现在的他已经足够可以守护自己的地盘。
轻声的灵诀从他唇间吐出，随之而来的是一道薄薄的青光，在他面前聚集，化为一道剑气，瞬间将最后一名残敌的头部洞穿。灵力的波动归于平静，他收剑入鞘。并没有为自己止血的意思，仿佛对这一切毫不在意。
就在此时，他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肥肥！你跑慢点，别乱跑！”
声音清脆，带着一丝气喘。灵兮看过去，一道金黄色光门静静悬浮在不远处，那竟然是一个灵域深处罕见的时空黑洞，在野外的树林里幽幽浮动着淡淡的光晕。灵兮看着这个只听说过，从来没见过的光门，瞬间隐去了自己的形体。
黑洞的光门那边连接着一道木桥，就在灵兮身影消失这一刻，一个棕色的肥兔子从木桥另一侧冲了过来，跳过光门跑进了这片林子，后面还紧跟着一个翠绿色的身影。
光门另一侧，数分钟前。
绵绵把绿色格子裙摆拎起，使出百米冲刺的力气追逐着她的宠物兔肥肥。这是上高中以后，她为了奖励自己，千方百计才得到允许养的垂耳兔。玳瑁色的兔子毛发光滑，脸颊鼓鼓的，平日里是她最喜欢的小可爱。今天他们在别墅后面的林子里散步，肥肥突然后腿一蹬挣脱了她的怀抱，向前面飞奔而去。
绵绵平日里虽然是校足球队的一员，但是此时她为了追这肥兔子，跑的脸都红透了。调皮的垂耳兔轻巧地穿过木桥，向森林深处跳去。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脚步却没有停下。
“肥肥，你回来，我给你菜菜吃！”她扬声喊道，声音中透着一丝不满，却又掺杂着无奈的宠溺。
她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草地已经变得与寻常不同。温暖的光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冷的空气。翠绿色的裙摆在风中扬起，脚踝拂过草地时带起一缕隐约的香气，那香气酸甜中透着柔润，像黑加仑果肉的酸甜，又夹杂着一种木质香的清幽。
光门的边缘，她犹豫了一瞬，但最终还是跨了进去。
森林深处。绵绵停下脚步，抱紧了自己的手臂，抬头四下张望。“肥肥？”她试探着喊了一声，语气中多了一丝不安“这里怎么突然从傍晚就到了晚上了？”
就在她转身想往回走的一刹那，一个之前刻意隐藏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
绵绵的心猛地一跳，后退了一步。她看见一个白衣少年站在面前，面色苍白，左上臂的血迹在月光下格外刺目。他的身影单薄，看上去十二三岁，却透着一股冷漠而危险的气息。
少年静静地注视着她，那目光带着强烈的戒备。他在风中的身影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看起来不大的少年，明明脸部轮廓还带着一些婴儿肥，好看的过分的眼睛却充满了冷漠和阴郁，整个人站在那像是一个人形冰块。
面对少女的灵兮敏感的嗅到空气中隐隐飘来一股香气，那是她裙摆间弥散出的淡淡气息。酸甜柔润的香味掺杂在寒意中，竟让这片冰冷的森林多了些温暖。
“你……”绵绵低声开口，声音中带着试探，“你的左手在流血。”
灵兮没有回答，右手微微抬起，冷冷地示意她离开。
然而绵绵却没有后退，她的目光从他的伤口移开，落在他因战斗而微微颤抖的手指上，突然有点心疼这个故作坚强的小男孩。“明明还是读初中的年纪啊......”
“伤口这么深，感染了会很麻烦的。”她低头，从裙子的口袋里翻出一颗牛奶糖，递到他面前，“小弟弟，虽然这个糖不能治伤，但可以让你不那么难受。”
灵兮盯着她手中的糖果，目光微微一凝。趁着这机会，少女已经把糖果硬塞到他手里。
“你不该来这里。”
少年的声音冷得像冰。
“可是我已经来了。”
绵绵抱紧垂耳兔，肥兔子在主人怀里看着灵兮，感知到了危险，将头埋在主人臂弯里。绵绵想了想，放下动也不敢动的兔子，露出一个微笑，语气轻快，“既然来了，就不能不管你吧。反正我最擅长就是包扎伤口了。”她蹲下身，从裙摆撕下一块布料，走近少年。
灵兮发现他竟然第一次对他人的靠近没有产生抗拒。绵绵动作轻快地替他包扎起伤口。她的手指轻轻碰触到他的皮肤，他微微一颤，却没有避开。
空气中弥漫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像是某种不知名的水果，带着夏天阳光后的丰盈和暖意，竟让他的呼吸不由得放缓了一瞬。
“好了。冰山小弟弟。” 她直起身，拍拍手，将兔子抱起来。
“我叫绵绵，下次见到我，别忘了喊我的名字。”
灵兮看着她跑向光门那边的背影，突然想起来，这可是一个不知底细的外人，自己竟然就让她走了。鬼使神差一般，他将手里的糖撕开，放进嘴里，感觉人一下子被甜味占满。太甜了，甜的他的思维都好像定住了，世上真的有这么甜美的味道吗？
------ 此刻 ------
六年后此刻，年满二十岁的灵兮站在曾经的光门前，怀里抱着昏迷的绵绵，手指轻轻拨开她的刘海，露出那张美好的面容。他低声喃喃：“绵绵……”声音低得像夜风拂过，飘散在空气中。
几次短暂的相遇，她带来了糖果、酸甜的香气和短暂的脚印，却从未留下自己。她的世界明亮喧嚣，充满了他无法理解的事物。每次相遇，她都是十七岁的样子，而他的世界，早已在时空里流逝了六年。
这六年，他不断寻找，终于得到了留下她的力量。
灵兮抱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他转身，带着她消失在林间的黑暗中，背影渐行渐远。
整片秘境森林渐渐安静下来，寒风中，隐约传来树木断裂的声响。突然，月光下的光门边缘燃起一道火光，逐渐吞噬了那片通向未知世界的桥梁。
从此，光门消失无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