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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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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灵桑微微浅笑:“桂花糕,集齐魔星后,我仍然会被李白游斩于剑下吗?”
桂花糕偏过头,道:“嗯,没办法,天道自然。”
祝灵桑:“他是怎么杀的我?”
桂花糕小心翼翼问:“真的要听吗?”
看到祝灵桑点了点头,桂花糕眼里泪光闪闪,道:“魔气在灵脉里倾泻而下,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又因你的血脉,经脉不断破碎,又被重塑,三天里,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睁眼,每一次风吹过发梢,那透骨蚀心的剧痛都会更上一层楼。”
笑意蔓延到祝灵桑眼尾,道:“和吸收庸石相比呢?”
桂花糕:“相差无几。”
话刚说完,看见祝灵桑手里的东西,它没来得及掉下来的眼泪被狠狠憋了回去,半天,桂花糕抖出来几个字:“红棂符箓?”
漫天桃瓣飞舞中,葱白的手指捏住一张符箓,边角正随春风轻轻晃动,其上浓艳稠重的血色冷雾氤氲。
异常的不详。
千年前,有一画家之子,从小因模样丑陋,身体侏儒,遭受世人冷厉白眼,一日,皇家祭天,公主着华丽宫装,端坐仙辇遍游全城,画家之子躲在人群之外,犹见仙人临世,竟不自觉无声泪流满面。
忽然,他被强行抓住扔到了仙辇前,有人想要公主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以攻击王朝统治。
如同万年无望漫长的等待,没有等到斧剑利刃,却有一双温柔的,玉白的手轻轻托在他破烂褴褛的衣服上。
——“疼吗?”
如听仙乐,他不顾疼痛,跌跌撞撞挤进人群,藏进阴暗里的小箱子号啕大哭,从此,为得到秘籍,他或偷或抢,或哀求或杀人,一步步成为了最高深的符箓师,终有一日,公主病危,他以第一符箓师的身份请求觐见,趁机将这倾注了他无数心力的红棂符箓贴到了公主身上,果然公主第二日便已康复。
皇室问其想要什么赏赐,画家之子一身华服,跪伏在公主身旁,微微抬眼直视上方之人,请求与公主成婚,永不分离。
一张符箓,价值万金,但怎可抵得上公主婚姻,皇室断然拒绝。
只见画家之子取出那张红棂符箓,其上赫然有一行血字——与羖成婚,永不分离。
羖是画家之子的名字。
因这红棂符箓,公主一生里不能离开画家之子半步,一旦离开,片刻就会陷入昏迷。
桂花糕甜兮兮的声音抖得听起来像洒了白糖,道:“不可以,千万不可以?!你要对李白游做什么?他命中注定会飞升!罔顾人世洪流?!会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这么一点小事不至于吧?”杏眼里幽深浮现,指尖轻动,羽白出尘的衣袖上红雾飘散。
眼见祝灵桑铁了心要做坏事,桂花糕深吸一口气,芝麻大小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小事!怎么能是小事,倒霉好几天啦,饿几顿啦,下山降妖没带剑啦,这些事情都恐怖得令人心神俱颤啊。”
“恐怖吗?不能飞升,立刻身死,堕入情劫,才够格吧?”祝灵桑抬手碰上李白游的下颌,鲜血顺着指腹纹路散开。
第一个字,触目惊心——杀,圆润的血色一点刺得桂花糕眼皮哆嗦。
恍然中,桂花糕看见了它和祝灵桑的未来。
大雪天,披着破破烂烂的麻衣,蹲在角落里,面前是半只破碗,有出气没进气地恳求路人——“行行好吧,赏祝灵桑一个馒头吧。”
片刻,拭净指腹上的血迹,祝灵桑道:“桂花糕,睁眼看看,满意吗?”
不能飞升?
立刻身死?
堕入情劫?
用什么满意,想要变成桂花糕片的决心吗?
桂花糕鼓足勇气,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红棂符箓上写了什么,她仰面喜极而泣,不住激动地转圈圈:“祝灵桑!我就知道!你只是趁人之危甩锅给了无辜的李白游而已!祝灵桑,虽然你瑕疵比较,锱铢必较,一点亏也不吃,但你!真机智啊,这样就不用忍受吸收庸石的痛苦了!”
只见——
艳丽的血色字迹龙飞凤舞,缥燃耸峙,煊赫神秀。
杀了魔星,集齐庸石。
祝灵桑微微颔首道:“桂花糕,看你夸赞我的份上,原谅你说我坏话了。”
片刻,桂花糕气喘吁吁地弯着腰,想起什么,担忧道:“不知道这样使霉运系统被触发的更频繁。”
霹雳吧啦,瓦片破碎的声音从头顶清晰传来。
桂花糕嚎叫道:“祝灵桑,快!把霉运系统的灾难都由李白游承受也写上!”
灰尘飞扬,几片红瓦在二人当头落下,祝灵桑撑起伞,微微俯身,伞向李白游稍稍倾斜,挡在李白游头顶。
祝灵桑抬手,把被风吹到李白游颈侧的红棂符箓轻轻挪开,道:“真是个好主意。”
遽然。
玉白指腹不经意碰到李白游颈侧时。
头顶瓦片松动的声音刹那停住。
祝灵桑彷佛意识到了什么,指腹挪开,一挪开,又有几片瓦片松动,直直往下坠落。
离得太近,祝灵桑甚至能看清李白游羽白分明的眼睫,苍冷的面容更显孤寒淡漠,邈然无尘,令人好奇李白游的眼眸是否是一样的白,一样的冷。
指腹往前微微一伸,温热的指腹和冷凉的皮肤相碰的瞬间,头顶瓦片松动的声音又遽然停住。
眼眸漆黑,长睫垂下,兴味十足的笑意缓缓浮现,祝灵桑道:“桂花糕,和李白游接触是可以短暂消除霉运系统的运行吗?”
唰啦啦地翻动说明书,桂花糕什么也没找到:”没写啊,正常霉运系统绑定运行时效果是不可能被消除的。但……”芝麻眼睛里射出一道亮光,“那我们也可以写,必须帮助祝灵桑消除霉运效果。”
*
皎洁月光透过窗棂,在卧房外间的小塌上投下盈盈光辉。
“酉时三刻,未有妖魔靠近。”
“酉时四刻,未有妖魔靠近。”
……
“亥时一刻,未有妖魔靠近。”
桂花糕信誓旦旦道:“桑桑,请好吧您,放心地交给我,我一定照好有没有妖物靠近李白游,不过,真的不用写上把霉运系统的灾难都由李白游承受,或者必须帮助祝灵桑消除霉运效果吗?”
祝灵桑道:“不必,画家之子只写了八个字,他为什么不写转世之后,公主仍然必须要和他成婚?”
听懂祝灵桑的意思,桂花糕夸赞道:“真聪明啊。”
平常这时,桂花糕已经睡得香喷喷了,又盯了一会儿,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祝灵桑轻声道:“困就睡喽。”
桂花糕挣扎道:“不行,答应了要帮你照看李白游。”
——“阿婆唤桂花糕睡觉喽,白软大被一盖,桂花糕睡得香喷喷。”
——阿婆唤桂花糕睡觉喽,白软大被一盖,桂花糕睡得香喷喷。”
儿歌响在耳边,语调平得像月光下没有一丝涟漪的湖,桂花糕眼睛一闭,打起了呼噜。
顺着盈盈的月光影子看去,李白游静静躺在卧室外的小塌上,神容上通寒月波流转,浑不似感觉到他被绑定了除非身死道消,永不得摆脱的契约。
祝灵桑抬手,在床幔上系上了一古朴银铃,若有任何人或妖靠近百米以内,这东西能无风自动,只可惜是一次性用品,被绑定霉运系统后,用得只剩这一个了。
鸟转莺啼,春光浪费,祝灵桑一睁眼,就听桂花糕邀功道:“昨晚上,我可是守了整整一夜。现在李白游平平安安地在院子里凉亭下坐着呢。”
一推开门,祝灵桑就见一修长的身影坐在凉亭下,白衣皎然,玉冠束乌发。
“剑骨尽碎,经脉寸断,生命垂危,却还不忘藏进我的院子里,李白游,不曾想到你对我是如此情深意重,上次那一剑,恐怕不是因爱生恨?”
只见祝灵桑微微垂眼,看向对面之人,长睫弯出了一个柔软的弧度,漆黑眼眸里却一丝笑意也没有。
李白游一身白衣,目光神寒,静静落在竹纸上,缱绻话语顺春风而去,握笔的手丝毫未停。
最后一个字结束,李白游终于抬起眼,看向对面之人。
不出所料,李白游羽白的长睫下,瞳色霜灰,宛若昆仑之上,终日冷矜的霰雪。
“半人半妖,百余年前起,妖族成年之日,即是入魔之时,我必会在那日之前将你斩于剑下。”
指尖轻动,银镯被轻轻卸下,被葱白的指腹抵着在桌上转了几圈。
吧嗒!
两只银镯齐刷刷倒在桌上。
眼尾氤氲起乌黑笑意,祝灵桑道:“何必等到日后,三个月前,你不是出了剑吗?”
忽然一阵风吹来,满园风动,水动,花动,春动。
李白游看向院中的满园春色,道:“红棂符箓,须等集齐庸石,杀了魔星。”
“这样啊,那真是多谢了。”祝灵桑中指抵住银镯,缓缓转动,眼尾微微勾起,问:“若有一人,本来一生顺遂,却因你无意之举而突遭意外,又只需你随手一助,便可回归坦途,帮还是不帮?”
声音如冷泉击玉,李白游无丝毫犹豫,望满园春色道:“不帮。”
话音刚落,晴空万里中,凉亭上竟突兀地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