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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周围百米,暖风里,碧草摇曳,蝉鸣聒噪,空无一人
      庸石,无一人见过,只有寥寥几笔传说,呈太极两仪八卦之象,得之修为一步登天,步入飞升之门。
      吸收庸石时,庸石灵力在经脉中飒飒倾泻而下,片刻之内,全身经脉被灵力以摧枯拉朽之势寸寸折断,痛不欲生,在此之后,必须屏住心神,以心神梳理灵力脉络,重新构筑经脉结构,直到所有这股狂暴灵力愿意温顺地待在重新塑造的经脉中,更是生不如死。

      而且,还有,魔星。
      魔星。

      想着吸收庸石的痛苦,祝灵岘乖巧的眼尾和细嫩的鼻尖刹那被染了可怜兮兮的红色,稠艳眉目却更着上了无辜情意,宛若桃瓣上的春白,他抬起眼,仿佛在和山海之外的苍白面容对视,道:“魔星?很难杀吧?”

      “魔星都没听过吗?就话本里那种啊。”
      “超级大反派,在大结局之前,每一个试图杀了他的人都会过的很惨那种。”

      祝灵岘终于收回遥望天际的目光道:“这样啊,桂花糕。”

      “你只是我的工作对象,我根本没有想要告诉你名字。”说着,桂花糕飞快觑了一眼祝灵岘,偷偷扭成一条通红麻糕。

      “听起来就像一只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白软软的桂花糕。”
      祝灵岘抹了抹眼尾,红色氤氲开,他轻轻道:“吃过金陵沈记的桂花糕吗?红透金陵半边天的,吃他家的桂花糕呀,可不能一口啃掉半边身子,是很有讲究的,要趁热,要还会呼气。拿刀子,一片一片片好,再用叉子,一点一点分着吃。”

      听清祝灵岘说了什么,桂花糕红色褪尽,白得香喷喷:“别吃我啊!我可喜欢你了,而且又不是我要给你绑定系统的。”

      祝灵岘道:“那是谁将你送到我身边的呢?”
      桂花糕裹在厚厚的被子里,脱口甩锅:“当然是天道啦。”

      自三个月那一遭,桂花糕时不时兴冲冲地蹦出来——
      祝灵岘,霉运时间到!
      泰极否来,泰极否来!

      -
      明城
      城里热闹非凡,家家户户门口挂着未燃的红灯笼,城中央的喜鹊楼楼檐缔构,白日里,管弦声声透绮帘,丝竹婉婉绕清河。
      祝灵岘御剑飞进半年前置办的池子里,日色里,漫天桃花绯卷,他蹲在池边,支着脸洒下一把鱼食。

      “半年没回来,这鱼看着怎么还更肥了些?”
      一群人胖得一手都握不住的鱼飞驰过来,簇在一起抢食。

      祝灵岘手探进池子,轻轻拂过水面。
      嘶……指腹一痛。一条坏透了大胖红鲤鱼咬了他一口就跑,跑出去一截后,还回头冲他得意地甩了甩尾巴。

      祝灵岘唇角微微翘起,鱼腹一抄,鱼肚一捏。
      吧嗒!
      他用帕子擦干指缝中的水珠,眼睫微微弯起,支着脸欣赏罪魁祸首背着疾速符,满怀感激地在水中肆意驰骋,鱼肚颤颤巍巍,上气不接下气地吐着泡泡。

      ——“下次再咬,就是两巴掌。”

      一阵春风吹来,淡淡的血腥气飘散而来,顺着望去,只见——

      墙檐下,一道白衣身影,周身灵力肆虐,剑气暴炽,分明是剑骨碎尽,经脉逆行之相。
      常人如遇,必恨不得亲手了结了自己,而他此人却静静靠着红墙,银重冷冰的剑柄仍被修长指节紧紧握住。

      烨冷杀重,无情无心之相。

      祝灵岘长睫鸦醫,杏眼里一抹浑然天成的韫浓微光流转,脸颊两侧的嫩白皮肉也似春色胡作,他道:“桂花糕,李白游一生必定所遇妖魔无数,对吗?”

      桂花糕铿锵道:“当然!除尽天下妖魔!”
      祝灵岘朝墙檐下走去:“那……小小几张霉运符应当也不在话下喽。”

      桂花糕信誓旦旦:“当然了,不就是几张霉运符吗?”
      下一刻,看见祝灵岘手里的东西,他都想直接变成桂花糕片:“杀了李白游,祝灵岘你身上的霉运系统每个半个时辰就要触发一次!”

      李白游的眉目仍静得生出松霜寒意,仿若下一刻就会起身,一剑杀了祝灵岘。

      一沓霉运符被晃得哗哗响动,祝灵岘道:“不多不多,也就三十多张,我们可以一张一张慢慢贴啊,保证他活的好好的。”

      “快住手!”“不行!”“把霉运符放下!”

      冷白指尖稳稳捏住霉运符凑近,只剩半寸,祝灵岘听见院门忽然被轻轻地敲响。
      “在吗?是我,喜鹊楼里的花魁。”声音婉转如莺啼,含三分媚意,四分情意,无端令人怜爱。

      喜鹊楼是有一花魁,艳名冠绝江南,阑珊一笑被霓裳,菱歌一曲敌万金。
      但。
      这花魁一年前已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平日暖歌艳舞洋溢的喜鹊楼被凶猛火舌肆意燔燎,尖利的哀嚎,绝望的哭泣穿透整座城。一夜之间,如斯美人,烟消云散。

      门外女子柔柔唤着,祝灵岘指尖毫不犹豫向前一探。
      霉运符边角轻轻飞起,李白游周深暴乱的灵气遽然狂涨,冷淡而无情的俊美眉目终于拧起。
      唇边淋漓鲜血,赤色灼目,流不及,一滴一滴啪嗒清脆地落在地上。

      长睫柔软,弯出一道满意弧度,片刻,祝灵岘俯身,指尖一动,将霉运符贴得更紧:“那破山劈海的两剑,我是应该回报给他一张霉运符呀。”

      *

      开门时,视线穿过花魁头上斜斜戴着的珠钗步摇,只见满城红妆金裹,喜庆的灯笼亮得鲜红夺目,红绸浓重摇曳于碧绿柳树,夕阳残度,红更红,金更金。

      明城笼罩在浓稠的喜气里,诡异得森冷。

      花魁盈盈一拜道:“明日大婚,还盼公子和公子院内之人盼赏几分薄面。”
      面前女子眉眼英气,身着一身曳金蹙花的嫁衣,也应是明英夺人,但他现在举手投足间媚意冉冉,宛若是这具华丽嫁衣下伸出一根根无形的丝线探进雪白的皮肉里,操控了他。

      祝灵岘接过烫金喜帖,一脸感谢地看向嫁衣领口,竟像是在和这身华丽衣服说话:“当然,而且他受了伤,正好明日沾沾你的喜气。”

      话音刚落,只见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珠从华丽的嫁衣领口上悚然出现,咕噜噜地转了几圈,渴望地看向院内,问:“他伤的重吗?”

      祝灵岘真诚道:“伤得不轻,要进去看看吗?”

      嫁衣上的丝络金线攒起一颗颗黑白分明的眼珠,琅布肩头,袖口,腰带。
      ——“已经可以吃了吗?可是他看起来好可怕啊。好饿,饿死了,好饿。”

      祝灵岘甚至听见了吞咽口水的声音,水渍从攒了金丝的袖口浸出来。

      眼见就要滴到院前青石板上,祝灵岘终于说了话,声音很轻,但无端令人生惧:“不过他说不要紧,他要一剑了结了城中作祟的这只嫁衣精,花魁姑娘,你最近可要小心一些啊。”

      花魁踉跄两步,哐当,重重跌坐在了地上,珠翠钗环散落满地,满身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闪动着可怜巴巴的光。

      彷佛不是在和一只怪异的,全身长满了咕噜噜眼珠子的对话,而是和一位娇丽窈窕的花魁耳语。
      祝灵岘关切道:“而且他说他最讨厌胡乱流口水的嫁衣精了,还是把口水流到别人家门口的嫁衣精。”

      丝络金线的眼珠们紧闭眼皮,嫁衣精攥住衣袖,用力擦着地上的水渍,直到袖口金丝开了线,才敢停下来。
      目光惊惧至极,可它还是踉跄着起身,费力地直视祝灵岘,下一刻,全身或喜或怒,或惊或惧,或忧或解脱的一个个眼珠们里遽然闪过绯红的光。
      耳边放佛同时有千万位少女耳语——
      “好幸福啊。”
      “好痛苦啊。”
      “结束了。”
      “好难过啊。”

      层层叠叠接踵而来,如奔流的晦暗河流里拼命全力地探住一只只白骨森森的细长手臂,晶莹剔透的指节却在明媚阳光下肆意绽放,宛若无声沉默的求救——
      “请求你,请让我的灵魂从嫁衣上解脱——”

      声音如怨如慕,似喜似悲,朝生暮死。

      嫁衣精的嘴唇哆嗦着,眼睫不住颤抖,晶莹的眼泪在一双双眼睛里打转,却不敢落下来,它可怜兮兮地把一柄锃亮的菜刀塞进祝灵岘的手里:
      “公子,你知道啊,这世上有时候有些事啊,往往是命中注定,不可违逆,你就帮我一把吧,我日后一定祈愿你投个好胎,互相互助,你一定要求那位修士来参加我的婚宴,实在不行,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啊。”

      漆黑眸光中泛起柔软的光亮,祝灵岘道:“好的,我明天一定带他去参加你的婚礼。”

      *

      命中注定?……

      祝灵岘抬手,缓缓撕掉了李白游肩膀上已经被鲜血渗湿的霉运符。
      撕下来的霉运符一触空气,片刻,化作一地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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