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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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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月看完松针的回忆,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一面为松针的遭遇愤怒;更加震动的是,大哥为了能让自己来蓬莱,到底付出了多少代价?
“前辈,”慈月艰涩地开口:“敢问前辈,将船票转赠至亲之人,除了心头血,还需要什么?付出了心头血的人,会有什么后果?”
“只要心头血一两。如果身强力壮,则修为降低,但像我师父这样,就油尽灯枯了……”
修为降低……大哥才结金丹不久,如果金丹碎裂,不仅仅是修为降低退回筑基,只怕日后的修行都会艰难……慈月只感觉一颗心都泡在镪水里。
松针看慈月的样子,也猜出了个大概,安慰道:“既然来到了蓬莱,就好自为之,莫要辜负了别人的心血。”老者的声音虚浮飘忽,渐近于无,像一滴墨汁融于湖水。
慈月心绪激荡,没察觉到异样,只勉强答了个“是。”待平静下来,发现周围已经了无生息。松针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地上似有东西在蠕动,慈月定睛一看,原来是群密密麻麻的蚂蚁排成的几行字:“月圆之夜,嗜灵草置于月光中可吞吐精华。小友珍重。”
一息后,老张头对着一只土黄色的葫芦破口大骂:“你个狗东西!才养了几日就跑出去闲逛?还催动灵力?这下好了,又得闷在里头几个月出不来!”
“逛累啦,舒舒服服睡一觉,美哉~”葫芦里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放屁!你那一缕魂魄经得起你这么折腾吗?再说,刚来的三个人什么底细还不清楚,露了相我看你怎么办!”
松针心道已经露啦,嘴上不说,只乖乖闷在葫芦里,听着松果骂骂咧咧的声音慢慢止息。出去游荡这一圈着实消耗,连魂魄都淡了不少,松针老老实实在黄玉葫芦里静养,也不再提出去的事。
慈月经过这件事,想要升阶的心却更加强烈。不只筑基,她还要结丹、结婴、化神,只有足够强,才能保护自己和家人,才不必过这种畏首畏尾的日子。
慈月在门口设下结界,取出储存灵气的法器,盘膝而坐,试探着吸收里面的海中灵气,熟悉的冷冽感又袭来。也许经过了先前渡海的训练,灵气锋利的触感似乎弱了一些,慈月引导灵气顺着阳维脉慢慢游走,那疼痛的阻滞感却迟迟未出现。
慈月心下焦急,又引导灵气在阳维脉走了一圈,依然毫无所获。百思不得其解时,沉寂了多日的储物袋发出动静,是传讯符。
“阿月!”大哥兴奋的声音传来。
“大哥!”看到景煜,慈月的沉郁也一扫而光。更令人高兴的是,景煜眉宇之间英气勃勃,神采更胜从前,似乎修为从不曾降低。
“你恢复金丹了!”
“你筑基了!”
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景煜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我……”慈月本想把来龙去脉告诉大哥,又想起松针的仇还没报完,怕是也不想多一个人知道。
更重要的是此地看起来并非是个单纯的修炼圣地,前途福祸未知,大哥知道了这些,万一日后受到牵连就麻烦了,因此改口道:“登岛时听掌事说了些规则,大哥,你太冲动了。”
“这有什么?你看,我这不是恢复了?害人者人恒害之,都有因果的。”
慈月好奇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黑水潭主寻着踪迹,果然查到了太渊头上,正要纠集兵马去太渊报仇时,后院被他掳回的一个女子不知何时向外界传出了消息,碰上她的父兄来救她。这女子来历不小,竟是人族的宗室女。原本去声讨太渊的兵马还没出黑水潭就被打了个落花流水,黑水潭主也负伤而逃。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黑水蛟前脚刚被端了老窝,后脚就上了悬赏榜。
修真界向来弱肉强食,眼见他大势已去,青木堂也不是什么慈善组织,当即出一百万灵石悬赏他的内丹。一颗元婴前期的妖修内丹,放眼天下也不多见。
多少人眼红心热,明里暗里搜寻黑水蛟的踪迹。那姓赵的宗室女更是恨他入骨,召来数位人族的大能誓要抓到黑水蛟。
也是巧了,原本太原陈氏已经找到了黑水蛟,不想碰到另一波人前来截胡。一交手,嘿!竟然认识。那后来的颇为傲慢,尽管都身着法衣隐藏行迹,带头的又忍不住喝了一声“尔敢不从?!”
陈氏族人有一瞬犹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滑不留手的黑水蛟竟又逃了。
这一番热闹就发生在碧水潭西边三十里,自有虾兵蟹将前去报信。黑水蛟连日逃难,又受了重伤,已是强弩之末。
游迦出手不过十招就把他拿下,一家人一合计,黑水蛟的踪迹隐瞒不了多久,与其带着他的内丹去青木堂一路被人惦记,不如直接吞了他的内丹,正好为景煜疗伤进阶所用。
就这样,黑水蛟父子时隔半月,先后死在景煜手里,也算有始有终。
龙与蛟功法相近,景煜吸收了黑水蛟的内丹后,原本裂开的金丹外侧出现了一层柔白的细雾,缓缓修复着金丹的裂痕,连日来亏空的身体第一次有了被滋养的感觉。
景煜旋即闭关,游迦与龙主为他护持。三日后,金丹修复如初,景煜甚至隐隐有了向金丹二层进阶的征兆。
这实在是离家后慈月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原本因为景煜修为降低而愧疚的心情也缓解了很多。
“我看你怎么憔悴了许多,是不是想家了?还是有人欺负你?”景煜兴致勃勃地讲完这一番经历,看到慈月苍白的脸,紧张地问。
“大哥,我没事,大约是我也升了一点,还没恢复过来。”慈月微笑着答道。
是了,进阶本就需要大量的灵气,最好还有法宝傍身,有高人护持,自己是有一颗元婴的内丹才能如此顺利,往日进阶也都有爹娘守在身边。她一个小丫头在外孤零零的,什么都没有,竟也硬生生筑基了,景煜心疼道:“我都听娘说了,能修行是好事,也不可操之过急,既然筑基了,就说明已经迈进了修行的门槛,可以稳一阵了。身上的灵石还够吗?要不要通过青木堂给你送一些过去?”
“这里本就灵气浓郁,没什么需要灵石的地方,倒是你和爹娘修行,还需要不少天材地宝吧。大哥,你可得努力呀,我在蓬莱等着你呢!”慈月接连运用灵力冲撞阳维脉,此时头晕体乏,又怕被景煜看出来,故意强撑着精神打趣道。
“你少拿话来激我!罢了,有什么缺的就随时说,别逞强。我也不耽误你了,你好生休息。”景煜也看出慈月脸色不佳,可惜鞭长莫及,只能催促她早点休息。
景煜收了灵力,燃了大半的通讯符落到地上。慈月显然是有什么事没告诉他,也许是怕他担心。
以前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叫哥哥的小不点竟然真的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挂心之外,景煜还有些怅然若失。
慈月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也不再急于求成,慢慢打坐消化着之前吸入的海中灵气。
一连三日,老张头都没什么动静,说要他们休息一个月看来是真的,灵芝兄妹也没再造访。
太阳落山后,海边的风浪剧烈起来,一轮圆月已经挂上西天。慈月记着松针的提示,取出嗜灵草,那微微垂着头的白色草尖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对着月亮的方向慢慢抬起了头。
就在此刻,慈月惊奇的发现,灵气竟如金沙一般从遥远的圆月上挥洒下来,像一束细流,缓缓地落入嗜灵草之中。
天色完全暗下来,海上的风浪嘶嚎一般比之前又猛烈了数倍。海水的腥气扑面而来,慈月并不陌生。罡风越过岸边虽然减弱了不少,但吹倒脸上还是生疼。
慈月心无旁骛,一心护着嗜灵草汲取灵气。又过了一个时辰,零星的水沫也随着罡风被送到茅舍旁。慈月担心防护罩会阻碍嗜灵草摄取灵气,忍痛任由海水溅到身上。
待衣衫完全被打湿时,不只海水本身携带的灵气与煞气相互激荡,甚至衣服上残留的煞气还能与慈月体内的灵力相互对撞。慈月撑不住,匆匆收回嗜灵草,回到屋内设了结界,开始打坐调息。
错乱的灵煞之气到处打架,战场正是慈月的身体。
慈月苦不堪言,忽然灵机一动,调动全身的灵力,再次在阳维脉游走。
由于体内本就有之前吸入的少许海中灵气,沾染在皮肤上的灵气与煞气也被慈月体内的灵力所吸引,慢慢聚集在阳维脉中,边对冲边游走。
一直阻滞的经脉并不宽阔,经由这样猛烈的撞击,疼痛又是之前的数倍。慈月已经无暇顾及经脉是否会断裂,只能集中精神引领各股力量前行。所幸的是,这次灵气巡游中,终于有一处阻塞被慈月发现。
慈月想如之前一样如法炮制,运用自身灵力包裹着灵气与煞气冲向阻滞处,却发现灵府空空,已经一丝灵力也抽不出来了。
来自黄海的灵气与煞气还在激荡,没有了自身灵力的束缚,激荡范围骤然变宽,经脉被撑得将要爆裂。
慈月拼尽全身力气摸进储物袋,要用灵石补充灵力。忽然一喜,碰到了嗜灵草的边缘。
带着月华的灵力汨汨地流入慈月的身体,缓解了经脉的痛楚,慈月近乎贪婪地吸取着灵力,又集全身之力将正在交战的灵气与煞气压缩到最窄,脉钉所在处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砰”的一声,一颗圆白的物什自慈月的阳交穴飞出,深深钉入房梁中。
嗜灵草还在源源不断地为慈月输送灵力。阳维脉本就有溢蓄气血之用,带着草木之气的灵力入驻后,经脉中被灵煞交战造成的许多细小伤口迅速弥合,脉络似乎比从前更宽韧了。
慈月大口喘着气,看着原本饱满鲜翠的叶片已经卷曲,收回了手。取出钉入房梁的脉钉,这枚脉钉比之前的两颗更为凝实。只是静静放在掌心,就有温和的灵力流入她的脉络中。
这灵力与她同宗同源,既能为她所用,助她迅速升阶,也能成为埋在奇经八脉的狭隘关口里,让她十余年卡在炼气期动弹不得。
慈月右手握住脉钉,重新运功吸收化为己用,隐隐有进入筑基二层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