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牛马不西西

3、第三章

　　轮到周漾投球了，谷乐让她学李莹，也站在离框最近的位置发球，但她却抱着球在原地没动。
　　这个位置甚至比三分线位置的位置还要远。 　　韩超带头嘲笑道：“你看啊，这个人竟然站的那么远，该不会读书读傻了吧。” 　　他的话刚说完，周漾下一秒就把球用力地抛了出去。
　　抛出了一条美丽的弧度。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
　　球竟然进框了！
　　就这么水灵灵地进框了？

　　众人惊呼。
　　“是我眼花了吗？” 　　“我靠，超远三分球啊。” 　　“这怎么可能。” 　　韩超也有些惊讶，这种球就连他投也是要靠运气的，一个从来不打篮球的女生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投进去了。

　　看着李莹满脸的不高兴，怕她撂挑子，也顾不得心中的诧异，连忙安慰起了她。
　　“莹莹，别气馁，她这绝对是运气。” 　　“有本事你们也运气一个呗。”谷乐回怼了一句。 　　“来就来。”李莹觉得丢了面子，也跑去了三分线以外的位置，起跳又投了一个。

　　不过这次她连框都没碰着。

　　见众人看笑话似的议论她，她气不过，愤恨地把球往周漾身上一扔，幸好周漾灵敏，及时接住，随后手肘向上顶，用力拨球，再次投进去了一个三分球。

　　动作看起来丝滑，且毫不费力。 　　韩超那群人见此，全体黑脸，一言不发，谷乐却起哄呐喊着，“学霸，你深藏不露啊。” 　　“没有。”当大家以为周漾后面的话是准备随便谦虚几句的，谁知道她竟然一本正经地继续说：“其实我是利用数学里的抛物线原理来投的篮，首先要……” 　　她胡乱说了一通，但没想到大多数都信了，都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卧槽，牛逼，不愧是学霸呀。”
　　谷乐露出了猥琐的笑容，“好想谈啊。” 　　江泽宸看了他一眼，嗤笑了一声，“白痴。”

　　李莹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打脸，第三个球根本没比，哭着就跑了，韩超怵江泽宸，也只能老实认输。 　　篮球风波终于过去，周漾在回教室的路上，一旁的唐思雨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漾漾，你今天的表现真是让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句话具像化了。” 　　周漾笑了一下，“呃，其实刚才那套理论我是诓他们的。”

　　“什么？那你？”

　　“我爸以前是体育老师。” 　　*

　　下午放了学，周漾因为担心姐姐周欢的身体，就没去兼职，向李叔请了几天假。 　　走到家路口，天已经暗了，她老远看见家里常亮的灯是暗的，心里不知为何，跳的一下比一下厉害。 　　难道姐姐不发烧了？一个人跑出去散心了？ 　　突然，隔壁楼的婶子看见了她，大呼一声，“哎呀，漾漾，你姐姐下午被救护车拉走了，我们联系不上你，都等着你回来跟你说呢。” 　　周漾听后，大脑“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半边身子也跟着麻了，她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坐上邻居大婶家的车，来到的医院，她只记得自己的眼泪一直不停地往下掉，像是一个没有关紧的水龙头。 　　来到医院，她直接找到了蒋医生，他是给姐姐看病的老医生了。

　　“急性白血病？” 　　看着周漾的脸全白了，蒋医生有些不忍，但他还是得直说，“如果你想治......后面费用比较高，小漾，你得有心理准备。”

　　“我治。”周漾丢了灵魂似的，无力地答，“多少钱我都要治。” 　　“还有就是，要注意小欢的心情，这样对她的病情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好。”周漾使劲儿地点了点头。 　　送走了蒋医生，周漾看着姐姐苍白的小脸，她咬着唇彷佛在逼自己做一个决定。 　　当初，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坚守底线，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她忘了，在这个世上，有远远比自己底线更重要的东西需要她去守护。 　　她只有姐姐这一个亲人了，什么底线，什么道德，她都可以不要，她只想让姐姐好好活着，能永远陪在自己身边。 　　她决定好后，就直接打了王惠的电话。 　　“喂，又有什么事儿啊，我还是那句话，把你爸的赔偿金给我，要不我才不会......” 　　周漾的嘴皮都被她咬破了，但她却没有痛的感觉，她抬起胳膊，用衣袖倔强地擦了擦眼泪。 　　“好，我给你钱。”
　　“你要多少。” 　　电话那头的人听了这话突然顿了几秒，而后带有几分试探的语气，兴奋道：“见一次再怎么样也要5000。”

　　“一个星期来三次，我给你一万，每次不能少于半天，月结。”周漾语气冷硬。

　　“我就说吧，你爸当时死的时候钱......” 　　还没等王惠说完，周漾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她努力地调整了情绪，紧接着又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
　　“您好，是江……老先生吗？”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接连吐出了好几口气，一字一句道，“我是周漾。” 　　* 　　江城下了整整一个星期的秋雨，地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周漾的两双网面鞋都已经轮番被雨水淋湿透了，每次走在地上，脚上都会传来不舒服的感觉。 　　好在学校取消了这几日课间操跑步的活动，能让她有机会歇歇脚。 　　学校的图书馆一年四季都开了恒温的空调，冬暖夏凉，即使是刚入秋，里面也开足了暖气，周漾想趁这个时间去哪儿待待，说不定鞋子能干的快些。 　　思源中学的图书馆非常大，有好几层楼，书也是全市最全的，这里的书就算让周漾看一辈子，估计她也看不完。她随手挑了两本自己感兴趣的书就坐在楼梯口看了起来，一时竟入了神，直到背后有人轻轻地拍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她转身去看，是林仕文。 　　他们两个是去年一起参加全国举办的作文大赛所结识的。 　　一个是高一年级的全科第一名，一个是高二年级的全科第一名。 　　但周漾当时毕竟是第一次参加大型比赛，没有经验，什么都不懂，林仕文照顾了她许多。 　　后来回了学校，两人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朋友，周漾发现他是一个对自己未来特别有规划的人，所以在很多事上，特别是学业方面，周漾都很相信林仕文的选择，甚至会跟着他前进的方向努力。

　　“周漾，真的是你。”

　　“林学长。”

　　“你想什么呢这样入神，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应。”

　　“呃没想什么，我在看书，可能是我太入神了。”

　　“今年的比赛你们高二定的还是你吧？准备得如何了？” 　　周漾面露难色，尴尬地摇了摇头。 　　班主任前几天的确找了她说了这件事，问她要不要参加，再争取一个一等奖。 　　她当然是想的，去年得知自己得奖的那一刻她真的非常开心。但每年比赛都在外地，姐姐周欢还病重着，她不可能把她一个人丢下。 　　班主任知道她家里的一些情况，见她犹豫，倒没急着让她回答，只是让她回去再想想。 　　“什么？你们年级定的不是你？” 　　“也不是。”周漾又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说了一句，“我还在考虑中呢。”

　　“周漾，你听我说，这次的比赛你一定要参加，我有小道消息，听说这次的比赛是和清北大学联合举办的，获得一等奖的同学日后考他们学校是可以加分的。” 　　“清北大学吗？”周漾淡淡地问，让人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是啊，国内一流的大学，去那里读书相当于给自己的未来建立了优良的基础。”林仕文侃侃道。 　　未来？ 　　她的未来吗？ 　　周漾脑子里突然闪现了一下周欢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画面，她的心像是被一根细线缠绕着，让她透不过气来。 　　那姐姐周欢呢？ 　　她还会有未来吗？ 　　*

　　周漾回到教室，听见同学们都在讨论同一件事——
　　思源中学在这周的公示栏中推出了一个新的教学模式。 　　按照成绩排名，好学生帮扶差生，按照顺位的模式进行分组。 　　谷乐怀着看热闹的心情，故意问江泽宸：“宸哥，就您那成绩，想必也就咱们的年级第一才配得上帮扶您吧？” 　　江泽宸没说话，只是扫了他一眼。 　　这眼神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仿佛在警告他说：你小子今天皮又痒了？ 　　谷乐从小和江泽宸一起长大，早就摸清了他的狗脾气，根本不怵。 　　故意哀叹了一声后，委屈道：“为何我不是倒数第一啊，没能拥有跟周女神一起学习进步的机会了。” 　　“麻利点儿滚。”江泽宸随意拾了本书往谷乐身上扔。

　　看到这个反应，谷乐更来劲儿了，再次贱嗖嗖地往江泽宸身上凑，“好啊，宸哥，你这反应不太对啊，你该不会真对她有意思吧。” 　　江泽宸懒得跟他废话，昨晚他跑出去赛车，通宵玩儿了一夜，现在他只想睡觉。
　　他阖上眼睛，甩了一句，“关你屁事。”

　　“你要是不感兴趣，我就上了。” 　　谷乐话刚说完，周漾就从教室后门进来，经过江泽宸的座位时，听见他语气懒懒地说。
　　“我可对好学生不感兴趣。” 　　上课铃这时响了，大家迅速坐好，班主任随后也进了教室，一进来，他便提了学生们眼下最感兴趣的事。
　　“大家也知道学校公告栏上面的事儿了吧，老师就不多说了，我手上的这套卷子将纳入你们最后的一次考核，现在就直接给同学们发卷子了。” 　　发到江泽宸的时候，他还在闭着眼睛休息。班主任叫醒了他。 　　“别睡了，起来做卷子了。” 　　江泽宸其实根本没睡着，他睁开了眼，淡定地在卷子上随意画了两下，便直接又递给了老师手上。

　　“江泽宸，你交白卷是什么意思？” 　　“这不还写了个名字吗？”
　　他一说完，教室响起一片哄笑。 　　“你……”班主任看着这个让他头疼但又不能管的学生，还是劝了一句：“难道不想为自己也争取一次吗？”

　　“我不是一直稳占倒数第一吗？争取这次就能不倒数第一了？”他说完就起身要从教室后门溜走。

　　“你要去哪儿？” 　　“太吵了，我换个地方睡。” 　　他走了以后，教室里同学们都热议了起来，还夹杂着几个男生的支持声。
　　“宸哥牛逼。” 　　“宸哥威武。” 　　班主任眼睛瞪过去，几个男生立马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我劝有些同学不要学这种对自己不负责的行为，人家有这个资本，但不是人人都有。” 　　顿时，教室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大家都明白老师话里是什么意思，因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江泽宸他的确有这个资本。 　　思源中学不仅聚集了整个江城里学习最好的学生，还收了一批非富即贵的学生，而江泽宸恰恰是这批孩子里最有资本的。 　　他的爷爷江怀民在江城几乎无人不知，他手下的产业涉及很广，可以说江城里每五个人里就有一个人是在给他打工。 　　而他的外公外婆听说也是艺术大家。 　　在这样环境下诞生的孩子，一出生，无论是资源还是财力，跟普通人家的孩子完全就不是一个阶层的。 　　周漾坐在靠窗的位置，不由地地往外看了一眼，江泽宸已经走到操场了，外面小雨绵绵，地上的积水很多，他每次一抬脚，雨水都会溅到他名贵的球鞋上。 　　但他看起来却丝毫不在意。 　　世界就是这样，虽然都是活着，但有的人在咬着牙死撑，有的人却可以游刃有余。

　　周漾很快回过神来，她盯着她脚下半干半湿的鞋子，继续在教室里奋笔疾书，争取未来。
　　她希望未来的周漾有一天也可以拥有脚踩鞋子不怕风吹雨晒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