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梦里经过》奇妙猫薄荷

15、尾声

　　辰砂站在地平线的的尽头，脚下是望不到尽头的海洋。周围一片虚无，黑暗中照进一束白色的亮光。

　　这是哪儿？

　　辰砂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往唯一的光亮处走去，走着走着，他看到一个人的背影。

　　那背影看上去很熟悉，但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好，请问，这是哪里？”他走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问到。

　　那人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依然还是背对着辰砂。

　　“你好，请问，这是哪里？”辰砂又问到。

　　那人还是没有说话。

　　辰砂只好绕到那人身前，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然后他就看到一张沐浴在鲜血里的脸，那脸很熟悉，但是他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辰砂退后一步，不再去管那个血人，继续朝着光亮的地方走去。

　　走着走着，他又看到一个人坐在地上，背对着他。

　　他走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问到：“你好，请问，这是哪里？”

　　那人还是没有回答，依然背对着辰砂没有移动。

　　辰砂没有再问，他直接走到那人身前，这次他看到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已经看不清五官。

　　辰砂吓了一跳，他小跑着离开那人远远的，依然朝着光亮的方向走。

　　走了一会儿，他又看见一个人。

　　这次，那个人面向辰砂，但是背着光看不清样子。他穿一件蓝白相见的校服，看上去比辰砂矮一些。

　　辰砂缓缓地靠近，那人身上没有血，五官也十分清秀，娃娃脸看上去还有些可爱。

　　辰砂松了一口气，走上前，问到：“你好，请问，这是哪里？”

　　那人没有说话。

　　“你好，请问，我要怎么离开这里？”辰砂换了一个问法。

　　那人还是没有说话。

　　思索了一会儿，辰砂又换了一个问法：“你好，请问，你是谁？”

　　那人终于动了，他对着辰砂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笑着笑着，他开始流泪，红色的眼泪从眼角低落，瞬间将脚下站着的地方全都染成红色。

　　月亮高高挂在血红色的海平面上，他的脸开始龟裂，一块一块碎成齑粉。

　　“苏……芳……”

　　“苏芳！”

　　辰砂从梦里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白色的天花板上，几个人头正在盯着自己。

　　他想起来，但是感觉浑身酸痛。

　　“我这是……怎么了？”他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你休克了。呼吸性碱中毒。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一个护士说到。

　　辰砂挣扎着起身，感觉除了酸痛，也什么不舒服的。

　　他动了动手脚，感觉还行，然后拿上随身物品走出了病房。

　　“唉，你去哪里？你现在不能乱动。”护士在后面追赶。

　　他没有回答，走出医院，随后招了一辆出租车，长扬而去。

　　出租车在废弃的工厂大门处停下，他扶着混沌的脑子，循着记忆，在高大红墙的墙根处找到半截枯萎的断树桩。

　　然后在一片白色的小花中间，看到有一处杂草生长得和别的地方不一样。但可能是经过的时间太长，那里已经没有小石片了，但看上去依然像一座坟。

　　辰砂刨开上面的泥土，在向下1米左右的深度，挖到一个塑料袋。

　　塑料袋里有几颗化掉的糖果、几支彩色铅笔、一本封面上画着烫金蜂鸟的诗集，还有一幅蓝色的画。

　　他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用手擦干净上面的泥土。他擦得很仔细，一寸一寸，一遍一遍，从白天到黄昏。

　　最后他翻开那本诗集，上面不知什么时候写上了一些笔记。还画了一些小人、小动物。

　　翻着翻着，突然那掉出一张塑料卡片。

　　他好奇地捡起卡牌，上面写着“器官捐赠志愿登记卡”。

　　*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辰砂来到青龙山公募。

　　找到那座墓碑的时候，工作人员正在打扫。

　　“你来扫墓啊？”

　　他点点头，在墓边放下一束百日菊，然后坐到台阶上。

　　“唉，这娃儿造孽哦。”

　　“为什么这么说？”

　　“年纪轻轻的，出了车祸。这么多年了，除了他妈，你还是第一个来扫墓的也。”

　　辰砂笑笑，没有说话。他坐在墓碑前，淅淅沥沥的小雨飘落在他的身上。

　　他看着墓碑上，笑得格外灿烂的人，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又给墓碑的主人也倒上一杯。

　　“苏芳，成年的第一杯酒，虽然迟了些，但还是给你满上。”

　　酒杯倾斜，酒水顺着墓碑流到地上。

　　“人和人的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

　　“如果那天我没有走那条小路，如果你没有转到我们班，如果我没有带你去画展，如果我没有说要一起逃走，如果……”

　　“算了，世上根本就没有如果。”

　　他在墓前放上一个蛋糕，点上蜡烛，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我要开画展了，就在本月14号。怎么样，开心吗？那天正好是我生日，我们两个先过了。”

　　他在墓前放上一张画展的门票。

　　“哦，对了。我把你的‘宝藏’都挖出来了，以后不需要藏起来了，没有人会撕掉它们的。”

　　他把一本速写本、几只彩色铅笔、几块化掉的糖果，还有一副蓝色的画放在墓碑前，一一排列整齐。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理解不了这幅画的意思。”

　　他拿起那张缩小版的《理想和梦想的区别，就像一粒盐巴掉进了大海》，手指在画纸上摩挲。

　　“果然我根本没有艺术细胞，都是托了你的福。这个画展也是为你开的。”

　　“说了这么多，都是我一个人在说，你也说几句啊。”

　　良久，四周一片死寂。忽然，一阵风吹过，惊起树林里的几只鸽子，树叶“沙沙”作响。

　　“我这几年过得挺好的，虽然忘了很多事情。你在那边怎么样？”

　　风声，树叶的声音，还是鸽子在叫。

　　辰砂张了张嘴，思念散在风里，一片花瓣落在他的手心。

　　然后风停了，树叶也停了，鸽子已经回巢。

　　雨也停了，一切又变得寂静无声。

　　乌云散去，天边出现一道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