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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顾府备好了预制黑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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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走廊两旁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投下两人斑驳的影子。两人步伐徐徐,却在不知不觉中拉开了些许距离。周承云默默攥紧了衣袖,漫长的走廊被包裹在暗淡的余晖中,明与暗的交界处隐藏着某种无法言明的危机。顾家这个庞然大物,表面上庞大坚固看似没有裂缝,但隐秘的漩涡却可能早已潜藏其中,等待着某个时刻的爆发。
因此,顾家对他的开诚布公让他不得不奇怪。顾家居然愿意把家族的账目交给他看,背后必有深意。若要彻底了解顾家背后的脉络,账本或许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走廊尽头,书房的大门微微开启,透出一缕昏黄的灯光。
顾廷安不急不缓地停在门口,细长的手指轻轻按在那扇沉重的木门上,他淡淡地说道:“进吧,鸿熙。”
周承云点点头,步入书房。书房内灯火通明,四壁书架满载古籍,书桌宽大沉稳,黄花梨木的桌面光滑如镜,几支紫檀木金丝狼毫毛笔静置其中,散发着一股威严的气息。书桌旁,一张锦缎软椅静静地摆放着。椅框由上等红木精雕细琢,曲线优雅,雕刻着繁复的凤鸟图案,金色的边角镶嵌着细致的玉石,璀璨夺目。两排账房先生垂着头站在一旁暗处,默不作声,好似在对正中的椅子行礼。
顾廷安自然地走到桌旁,随手翻开一本账簿,指尖轻轻停在账本的一页,随意地说道:“这些账目最近已让管家们整理过,主要是为了你与沈氏地婚事,”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这本账簿是府上为你置办婚娶的账目,你不妨亲自过目一遍,看看置办是否还合意。”
“劳烦长兄父亲费心。”周承云微微颔首,提了提略长的袖口,伸手从顾廷安手里接过账簿。账簿中列出了各种支出和收入,清晰而有条理,一看就是出自专业的帐房先生之手。数字清晰,门类清楚,但就像是一幅画,看似完整,却总有一些地方让人觉得不自然。
翻开第一页,周承云顿了顿,这是光化三年...光化...难道是五代后梁?光化三年如果他记得不错,就要发生那些事情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元月初四,‘玉泽楼’购入珍贵瓷器若干,价值五千两黄金,账面显示已付清,但款项来源却是赊账。他眉头微微一挑,赊账?玉泽楼在账面上并无固定账期,且大宗交易怎会不即刻结算?这玉泽楼的老板在想什么?
‘秋水坊’的金银饰品和丝绸百匹,价值四千两黄金,结款来源是置换。在后面附带了一串没有明确解释的符号,似乎是某种“账外交易”的标记。后梁商贸活动大多依靠铜钱、丝绸等物品结算,也偶有高价值物品之间的置换,不过顾家连这点置换品都不愿意写明又是为何?
顾廷安站在书桌旁,神情淡漠。看着周承云翻阅账簿,他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挑衅,却并未急于插话,仿佛在等待着周承云如何揭开这些他早已知晓的秘密。
周承云第一次见到这般没有残缺,纸张氧化,字迹还格外清晰的账簿。内心早已经激动地波涛汹涌,表面上还在淡淡地翻看着账簿。他的目光在账簿上的交易记录上滑动,微微颤抖的指尖轻轻划过每一页,心想这要是让那个日日坐在修复室的老头子看见了,还不知道要惊喜成啥样子!要是能偷偷撕下一页带回去,是不是够他师徒俩后半辈子吃喝不愁坐稳学术泰斗位置了。而且,这后梁的这个顾氏大家,账簿便可窥其不凡。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放下了账簿,确信自己真是投到了一个大户人家,按住得意,开口道:“承蒙家主厚爱,鸿熙的结姻筹备显然已经超出了 。”除了那些酒楼和金银器店,更奇怪的是,还有很多人情往来,都和那些店铺一样莫名接受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支付方式。
顾廷安的眼神微微闪动,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但依旧不显慌乱,反而有种掩饰不住的自信:“弟弟,你年幼失散,又未学,刚回顾府,也不全怪得你。”
周承云没有急于抬头,依然轻松翻阅着账簿,仿佛并没有被顾廷安的话语所影响。他淡淡笑了笑,轻声答道:“当然,顾家如何会被这么些细节所困扰呢?不过,既然是为联姻筹备,便多费心些,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抬起头,眼神温和且从容,语气未见任何波动:“既然如此,便如您所说,我自会安排妥当。聘礼与宴席之事,我自有分寸,定不让您费心。”
顾廷安点了点头,嘴角依旧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就辛苦你了。宴席的安排,诸多细节可得细心照料,”他顿了顿,“至于你今日劳顿,想必此时已经倦了,可由老赵带你去休息。我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
周承云恭敬地点头,“是,劳烦长兄了。”他声音温和,带着一丝恭敬,却又透着一丝自信,仿佛这些事情对他而言并不复杂。
顾廷安挥了挥手,示意下人来近。“来人,把鸿熙公子送到他房中,好生伺候。”
一名下人立刻恭敬地上前,低声应道:“是,少爷。”
周承云点点头,微微弯腰行了一礼,随后跟着那名下人走向外面,穿过长廊,直至顾家的寝殿。脚步轻缓,空气中弥漫着薄荷和沉香的气息,夜色已深,院落中只剩下风声和偶尔的虫鸣。周承云的目光依旧清明,心中对顾家隐藏的层层迷雾,仍旧保持着深深的思索。
“这便是夜雨厅了”。下人恭敬地退了出去,周承云静静地坐在床沿,凝视着房内的烛火微微摇曳,心中自有一番盘算。顾家的局势,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这个顾氏表面上是一方大家族,实际上在他研究的现代史书记载里并未提及一言半语,如今决心与沈氏联姻,甚至不惜抹下面子寻找多年前被遗弃的私生子回府。隐藏在其中的权力斗争想必能深深地牵动着这里每一个人的性命。如今,他已是顾家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可惜站在这的却是连最基本的局面都还未能完全弄清楚,也没有前情提要的现代人。
“宴席和聘礼的事,是时候开始安排了。”周承云轻声道,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却带着几分自嘲。“既然已经替这位弟弟接管了身份,凭顾氏的权力就不可能轻易抽身。何不趁此机会,替他摸清楚顾家真正的底细,解其困难。”
他伸手拿起床头的纸笔,凭借自己的记忆力写下刚刚帐目中一些漏洞之处。顾家要准备婚宴和聘礼,看似简单,但在他来之前已经有这么多笔意味不明的隐性结算,现在又是让他这个研究遍古代稀奇字体但也不懂那些符号的研究生来接手古怪账簿,这不就极可能是古代藏款甩锅老一套么。周承云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幸好不是这副看起来不满十六七岁的身体本尊,否则定是熬不过这一口巨大的黑铁锅。
“明日便从玉泽楼查起,布置婚宴事宜。还好后梁的礼制,时代大事还没有太超出知识面大纲。等真正到了婚宴的宴席之上,定还有许多我所需要的线索。”他自言自语,目光透过窗外的黑夜,凝视着远处那些静谧的夜景,“我一定要弄明白这些古人背后弯弯绕绕的真相,复现这些被记载抛弃的人物历史,如果我能活着回到自己的朝代联系上那个老头子又或者能够记下来为后世所见的话。”周承云暗暗下定决心。那日宴席上的每一位宾客、每一笔金银的动向,甚至每一个言语的抛掷,都为他了解顾家真正面貌的契机。
此刻书房烛光摇曳,“棋局中人怎么会在这几个老狐狸设的棋局中找到破绽?”顾廷安长叹一口气,冷峻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愉悦的神情。书桌上的账簿散乱地堆叠着,“玉泽楼”“秋水坊”被他一笔一划地抹去了,转而又写了其他几行字。每一行字都如同刀刻般精准,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数目,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他从桌旁的暗格里抽出一封信封和一个木匣,打开木匣,露出那块如水般澄澈的玉章,淡雅的白色与隐隐透出的温润光泽相得益彰,精细的云纹如丝带般缠绕,凤羽翩翩,羽翼舒展,增添了一丝神秘与高贵的气息。
外面的夜风悄然吹过窗户,带着些许寒意。顾廷安走到窗前,眺望着远处的庭院。他知道,父亲曾经提过的棋局随着这个弟弟的回府已经来开帘幕,眼前的局势已经变得复杂而微妙,而他作为顾氏的长子,已经随着这艘大船闯入一片即将翻涌的海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