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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开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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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炳泰便是景烈正妃的母家,景烈谋反,高炳泰虽并未相助,但若要说毫不知情,景煦可是一字不信。
至于太尉府食材不过夜这事,景煦也是知道的,所以只让暗卫看住大门不让人进出,等他们饿的受不了了,自然会主动坦白一些。
邓千峰沉默下来,景煦漫不经心地又翻开一本奏折,突然道:“不然把高炳泰一起杀了吧?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杀了他大家都安心。”
众大臣噤若寒蝉,虽然景煦的语气像在说笑,但自他回京雷霆手段幽禁景烈,关押孔玉宣,杀了孔玉宣麾下数百门生,任谁也不会觉得他此时此刻是真的在说笑。
这段时间在宓朗回在朝上始终一言不发,景煦虽然手段残酷,却短短几天就震慑住所有蠢蠢欲动的人,确实比温和的法子有用百倍。
只是今日这话确实有些过了,宓朗回不由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殿下,高太尉两朝为官,且是皇亲,还请三思。”
景煦奇怪道:“皇亲?他亲的可是谋反的景烈,您也是皇亲,也没见您谋反啊。”
一众大臣听了这话都没反应过来,宓朗回是哪门子的皇亲?
宓朗回一哽,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景烈已是罪人,高炳泰算哪门子皇亲?见景煦并未动怒,还真情实感地问了这话,宓朗回松了口气,无奈道:“臣失言,只是高太尉身为两朝元老,没有证据不可轻易定罪。”
景煦好笑道:“本王并未让他下狱,只是软禁在自己府中,待查明真相再做定论,有何不可?”
他看向邓千峰,问道:“邓大人若有不满,便去催催刑部,查的怎样了。”
邓千峰有口难言,刑部早就查清高炳泰确实并未参与谋反,可折子一张一张递上去,不是丢了就是被水浸了被猫咬了,整整十天,景煦只说没看过折子。
“还有其他事吗?没事就散了吧。”景煦起身伸了个懒腰,开口断了他们最后一条路,“父皇病重,不可打扰,各位大人也不必想着找父皇议事了,有事就来昭王府吧。”
众大臣不敢多言,只好先离开了。
众人散去,宓朗回还站在原地,等人走光了才问道:“长昱,你似乎很着急。”
景煦叹了口气,说道:“急。”
“急什么?”宓朗回不解,景陆已是强弩之末,景烈也再难翻身,这些事完全可以等登基后再慢慢处置,为何景煦如此急不可耐地肃清朝堂,声势过大手段残暴,引得大臣战战兢兢,整个朝堂都弥漫着靡靡之风。
“急着接青疏回来。”景煦批完了手里的折子,“我要让他站在干干净净的朝堂上。”
这样说着,景煦突然又起了干劲,让宫人将折子抱回昭王府,临走还不忘招呼宓朗回:“将军来我府上用膳吗?”
“……不必了。”
景煦也不强求,只是坦诚道:“我今晚去青疏房里睡。”
宓朗回不知说什么是好,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景煦回京大半月了,他还没找到机会问问为何自己儿子没一起回来,现在听景煦这么说,怎么倒像是宓安觉得京中不清静就不愿回来似的,竟如此娇气。
娇气的宓安此时此刻正在去往西岐王宫的路上。
两道身影掠过树林,带起一地落叶,宓安边赶路边问道:“师父,我还有件事想问。”
枨衔水懒得理他,闭口不言,宓安自顾自问道:“你的占星台明明是‘楼’,为何要叫占星‘台’呢?”
“我乐意。”枨衔水没好气道,“台比楼好听,我就喜欢叫台。”
宓安“哦”了一声:“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哪来这么多问题?”枨衔水着急给宓安解毒,中毒的本人倒是一点都不急,“等解了毒回京再问行不行?”
“好吧,但其实我想说,你的药好像压制不住我的蛊毒了……”
他话没说完就踉跄了一下,枨衔水立刻停下,扶住了宓安:“不该这么快就压制不住啊,你先坐下。”
枨衔水伸手探了一下宓安脉,有些着急:“蛊毒蔓延变快了,药丸再吃一颗,等拿到两种药材就能先解一部分。”
宓安吃了颗药,安静了片刻,说道:“其实已经有两种药材了。”
枨衔水奇怪道:“什么?”
宓安垂眸道:“景煦的香囊早就给我了。”
枨衔水看着他,突然冷静下来,问道:“你不想用,为什么?”
“这香囊是景煦母亲留给他的遗物,我还没问过他。”
景煦的香囊里装的是一棵赤棘草,此草生在大漠,百年难得,据说一棵就能让濒死之人重拾性命,先皇后偶然得到,便制成香囊给了景煦,后来景煦又给了宓安。
赤棘草珍贵,宓安一直好好收着,前世他给景煦用过,效果聊聊,还以为神草之说只是传言罢了。
枨衔水莫名其妙道:“问什么?他还能不给你用?况且香囊不是已经送你了吗?”
宓安不知在想什么,枨衔水直接伸手:“给我。”
“我写信问……”
枨衔水冷着脸,不等宓安说完就出手打晕了他,把人抗在肩上一路进了西岐,扮作老人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二话不说就将灵芝和沙棘草捏成粉末,和已经制好的药混在一起,喂宓安吃了下去。
他看了宓安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找来纸笔言简意赅地给景煦写了封信。
——沙棘草用了,治青疏。
挥手唤来一只信鸽,枨衔水心道,景煦看见信说不定会不管不顾地杀过来,在这之前他可得抓紧把宓安的毒解了,否则他的占星台又要大乱了。
放走信鸽,枨衔水摇醒了宓安:“起床,去西岐王城。”
宓安慢慢转醒,被熟悉的脸吓了一跳,半天才反应过来:“师父?”
“醒了?快走。”
“你打晕我干什么?景煦的香囊……”
“闭嘴。”枨衔水顶着一张耄耋老人的脸健步如飞,“再胡闹让景煦打你。”
虽然没问出口,宓安也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蛊毒少了大半,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总不会为这个迁怒枨衔水,只能在心里想了许多个和景煦交待的理由,从枨衔水想到暗卫又想到路边卖菜的老翁,总要有个人假装重伤替他瞒一瞒。
殊不知信鸽已经飞出了几十里,不日就要到景煦手上了。
越靠近西岐王城,百姓越是奇怪,大街小巷人人一言不发,安静得只剩风声,枨衔水背手弯腰认真装起了老人,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小声道:“西岐这是要亡国了?”
宓安察觉到周遭许多人在暗暗打量他,眼神中带着怜悯与无奈,宓安不解,扶着枨衔水慢慢来到一个卖馄饨的小摊前,要了两碗馄饨。
老板是个年过古稀的老人,颤颤巍巍上了两碗馄饨,又看了宓安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宓安问道:“老人家,发生什么事了?”
老板摇了摇头,不愿多说:“这两碗算我请你的,快吃吧。”
枨衔水馄饨都快送到嘴里了,听到这话手一顿,轻轻闻了下馄饨,和宓安对上眼神:没下毒啊。
“我爹身子不太好,老板莫要吓他了。”宓安轻轻拍了拍枨衔水的后背,语气担忧,“您这样,我们可吃不下东西了。”
老板又叹了口气:“我怕说出来,令尊身子更不好了——罢了,你来的不是时候,上头正征兵呢,年轻男子一个都逃不过,你吃完赶紧安顿好令尊吧。”
宓安奇怪道:“征兵做什么?北夷来犯了?”
老板道:“北夷哪有这本事,是大渊!”
宓安更奇怪了:“大渊打西岐?”
钱不算多,地也贫瘠,景煦是闲的没事做了?
老板满脸愁容:“不是大渊来犯,是五王子带兵去打大渊了!”
宓安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愣了半晌,看看老板,又看看枨衔水,不可置信道:“乌连今疯了?”
“不可胡说……”老板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这边才松了口气,“年轻人可不敢口无遮拦!怎能直呼王子之名?当心被人听了去!”
宓安留下两锭银子,拉起馄饨只吃了一半的枨衔水就要走,枨衔水不愿放下勺子,皱眉看他,宓安一把夺过勺子放回桌上,拖着人边走边说:“别吃了爹,王城要来捉人当兵去了,快逃啊。”
枨衔水被他拖着离开了馄饨摊,气道:“我的馄饨!”
“不差这一口。”宓安拍拍枨衔水,“正好西岐乱着,咱们先去把药材拿了,再去战场看看。”
“去战场做什么?”
“我亲爹说不定在。”西岐兵力不弱,如今朝中能带兵的除了景煦自己也就只有宓朗回了,既然到了这里,宓安总要去看一眼。
“那我去不合适吧?”枨衔水又背手装起了老人,“后爹和亲爹还是不见面为好,更何况我已经死了,别吓着你亲爹。”
宓安白他一眼:“少胡说八道了后爹,往哪边走?”
枨衔水指了一个方向,二人避开人群,顺利进了王城。
西岐王城与北夷相比显得正常多了,城内守卫不多,想来大部分侍卫都去往了前线,乌南什为表诚意曾给过宓安一张王城地图,因此宓安轻车熟路地摸到了正殿,殿内传来两人的争吵声,宓安脚步一顿,和枨衔水一起飞身坐到了房顶上。
争吵的声音十分耳熟,宓安静心听了片刻,了然道:“乌南什和乌连今。”
枨衔水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往屋檐边挪了挪,专心看起了热闹。
“我与宓少师早就结盟,如今他人不在大渊,你擅自出兵置我于何地!?”这是乌南什的声音。
乌连今冷笑一声:“只有你这种蠢货会信他的鬼话,他把我关在朝青近两个月,肯定一早就打定主意要对西岐下手。”
宓安一愣,心道他什么时候关过乌连今?
乌南什语气里满是无奈:“朝青那个管事不是解释过了?宓少师只是忘了交代放你离开,是另一位管事误解了他的意思。”
宓安:“……”
毫不意外地猜到了两位管事分别是谁呢。
乌连今显然不信,语气生硬:“总之我是不会撤兵的,大渊正内乱,这是天赐良机,就算派宓朗回应战,我也自有办法对付他。”
他说完便摔门而去,宓安不知这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看样子乌连今假死之事已经不是秘密,而他与乌南什之间也并不像他说的那样水火不容。
宓安不由笑了一下,那日在朝青景煦和他都觉得乌连今不聪明,原来对方还是留了个心眼的。
不过乌南什确实不太聪明,竟然到此时此刻还如此信任他。
枨衔水伸手对了下月光,掐指一算,说道:“东西在乌连今身上,我们跟着他。”
乌连今出了王城,快马加鞭奔战场去了,宓安看着疾驰而去的骏马,问道:“师父,我们真的要用双脚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