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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一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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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安拿过石头,抬手让它对上太阳,石头再次变得五光十色。
景煦恍然大悟:“阿宓好聪明。”
宓安心情却不大好:“这样的石头,我也有一块。”
“小时候师父送我的。”宓安掂了掂手里的石头,“我的那块被你弄丢了。”
“嗯?什么时候?”景煦向来记性好,还是头一回对宓安说的事毫无印象。
“刚认识的时候。”宓安将石头揣进怀里,“那时候师父说你是个好孩子,可以和你交朋友,我把那块石头送给你了。”
“你说,我的石头呢?”宓安两只手捏住景煦的两颊,“第二天你就扔了!”
景煦这才想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笑着拉下宓安的手:“我们竟然……已经认识将近三十年了?”
宓安叉起腰,整个人靠在山壁上:“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景煦笑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我没扔,那时候我以为你接近我别有用心,所以故意疏远你,才谎称扔了。而且阿宓当日给我的也不是石头,是……”
说到这里,景煦突然回忆起那块他前世日日摆在案前的玉佩,抬手在空中描了一下它的形状:“阿宓,你给我的那块玉佩,好像也有一个小缺口。”
宓安奇怪道:“我给过你玉佩?”
“就是你说的石头。”景煦皱着眉,从怀里拿出了路上得到的玉佩和珠子,“我不小心将它摔了,石头外壳里是一块玉佩。阿宓,你看,我起初也以为再有一块玉佩将珠子夹在中间就是它完整的样子,但小时候你送我的那块,它的缺口也能契合这颗珠子。”
他比划了一下,宓安送他的玉佩比这一块小一半,只能契合半颗珠子,这么看来,这东西若是要拼凑完整,除了景煦手里那块玉佩,还缺一块。
宓安跳下崖壁,拿出怀里的石头,稍微用力摔到了地上。
深灰色的外壳轻而易举出现了裂纹,直接碎成几瓣,露出了里面晶莹的玉石。
宓安将它合在珠子上,景煦道:“果然,缺失的形状就是我那块玉佩。”
“我竟然不知道,它是一块玉。”宓安道,“这么奇怪的形状,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景煦笑了下:“日日拿着睹物思人,当然清楚。”
“思谁?”
景煦叹了口气:“那时候你不给我好脸色,我思一下小时候可爱的阿宓。”
“说起这个,刚重生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思念前世的宓安?”宓安看向他,笑得有些危险,“毕竟这个年纪的‘宓安’,少了很多与你一起惊心动魄的经历。”
“我可没有。”景煦把玉佩珠子收好,“我对阿宓一心一意。”
“对哪个一心一意?”
景煦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认识了两辈子,前前后后三十几年,我还是第一次见阿宓这样无理取闹的样子。”
宓安笑了出来:“你滚。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但拿到了就是机缘,看来要等回京才知道它有什么用了。”
“你们回不去了。”
远处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景煦上前一步挡在宓安身前,看向来人。
景煦挑了挑眉:“赫连修齐。”
宓安站在景煦身后悄悄掐了他一把,小声警告他:“你又挡我前面。”
赫连修齐显然不想看他们打情骂俏,目光幽深地看向宓安,嘴角僵硬地笑道:“青疏,好久不见。”
上次北夷相见,赫连修齐也对宓安说好久不见,没等宓安疑惑,景煦也重复了一次那日的话:“青疏也是你叫的?”
“我说过了,我认识青疏时,你还在娘胎里。”赫连修齐缓缓走近,景煦眯起眼睛,正要动手,却感觉到身后的人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宓安死死盯着赫连修齐腰间的配饰,那是一块红玛瑙雕成的荷花,线条粗糙生硬,可以看出雕刻者技艺生疏,落刀不稳。
那是他初学雕刻时雕成的第一个物件,是他送给祝澜的拜师礼。
“青疏,不认识我了吗?”
血红的玛瑙落在墨绿的衣袍上,十分俗气,扎得景煦眼睛生疼:“好丑。”
赫连修齐听了,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托起了那个挂饰:“昭王殿下,这可是青疏亲手雕的。”
景煦嗤笑一声,显然不信:“阿宓闭着眼都比这雕得好。”
宓安垂下眼睛,轻声道:“是我初学时雕成的第一个,送给我师父了。”
景煦盯住了赫连修齐手里的莲花,来不及对眼前人就是宓安的师父这件事作出反应,先飞身冲挂饰攻了过去:“我的了。”
赫连修齐侧身避开,提剑迎了上去。景煦没带武器,宓安抽出腰间的软剑扔向他,抬手的同时数十根银针一起飞出,直直射向赫连修齐。
剑花抖出幻影,赫连修齐笑了声,语带嘲讽:“青疏,你的武功和暗器都是为师教的,这点功力可伤不了我。”
比之北夷战场那日,赫连修齐的功力竟是精进了十倍不止,宓安不语,和景煦一前一后攻向赫连修齐,软剑不似寻常长剑,景煦惯用的剑招与软剑不相适,用起来有些吃力,况且顾及到若赫连修齐身死,宓安体内的蛊虫会立刻消融让蛊毒蔓延,二人不得不收了几分力,是以赫连修齐以一敌二游刃有余,一剑挡开所有暗器,另一只手徒手接住了景煦的剑。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拉开了距离,宓安的银针像落花一般越发密不透风,赫连修齐惊讶下还有些欣慰:“青疏真的青出于蓝。”
“收起你这恶心的语气。”宓安抬手放出更多暗器,与景煦前后夹击,其中一根针擦过赫连修齐的脸颊,带出一串血珠。
宓安突然道:“赫连修齐,你是姑师人吧?”
本不擅长的软剑现在在景煦手里也逐渐顺手起来,赫连修齐专心应对景煦毫无间隙的剑招,无心应答,宓安继续道:“费尽心思想利用我害死景煦,没想到瞻前不顾后,直接被昭王殿下灭了国,真是可悲。”
赫连修齐冷冷扫了两人一眼,长剑一横挡开景煦,肩膀却被飞镖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他看向宓安,后者两指夹着飞镖歪了歪头,笑道:“确实比银针好用呢。”
原来方才宓安接近他的时候,顺手从他腰上摸了两枚飞镖,赫连修齐冷笑道:“我可没教过你偷鸡摸狗的功夫。”
景煦嗤笑一声:“我教的。”
两人一齐攻向赫连修齐的面门,逼得他连连后退,本来处于下风的赫连修齐看出两人的不敢杀他,反手一掌拍开景煦,长剑向着宓安刺去。
剑已经到了眼前,宓安却突然心口一痛,身形停滞,刹那间,景煦拉过宓安的胳膊将他甩了就去,下一刻,漆黑的长剑穿胸而过。
宓安被景煦甩出很远,尘土飞扬,一瞬间满目只剩血色,他睁大眼睛看着踉跄的人,想喊一声景煦,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景煦的身子只是摇晃了一下,抬手将剑拔了出来,缓缓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就这点本事?”
宓安听到他的声音,稍稍放下心来,见景煦提剑继续向赫连修齐攻去,宓安也将飞镖射了出去,赫连修齐不屑道:“不自量力。”
他与景煦拉开距离,抬手挡住宓安的暗器,飞镖突然泄力,直直掉到了地上。赫连修齐高兴起来:“蛊虫起作用了。”
景煦心头一紧,看向宓安,宓安冲他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赫连修齐见宓安终于扛不住他催动的蛊虫,便专心与景煦打斗,一招一式都带着必取他性命的杀意。景煦却不敢用全力,万一赫连修齐身死,宓安的蛊毒会更加麻烦。景煦束手束脚,逐渐吃力,咬牙强撑着。
姗姗来迟的暗卫终于摸到了暗门,见景煦胸口淌着血,就要上去帮忙,却被宓安拦了下来。
宓安捂着心口,强忍着钻心的疼,轻喘着摇了摇头,拿过了暗卫身上的弓。
赫连修齐耳尖一动,本能仰头避开,宓安的箭从二人之间微末的距离疾驰而过。赫连修齐大惊,无暇分身,宓安的箭破空而来,不知疲惫似的,景煦的胸口淌血不止,也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宓安的箭带着杀意,支支瞄着赫连修齐的要害,景煦看出他的意图,竟挥剑挡开了宓安的一支箭,边与赫连修齐交手边皱眉看向宓安。
宓安挽弓如满月,对上景煦的眼神,用口型对他道:蛊毒能解,杀他便是。
景煦将信将疑,但赫连修齐不好对付,杀死他确实比活捉容易得多。赫连修齐无暇顾及宓安,见景煦使出了全力,嘲讽道:“怎么,昭王殿下不怕我死了,青疏要为我陪葬吗?”
景煦冷笑一声,伤口还在不住流血,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招招致命,逼得赫连修齐往宓安的方向退去。
宓安一箭破空,射穿了赫连修齐的肩膀,仅仅一瞬的停滞,景煦如鬼魅般出现渍他身后出现,一剑洞穿了他的咽喉,与此同时,宓安的两支箭也狠狠钉在了他的心口。
赫连修齐目眦欲裂,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从自己身前穿透的剑和箭,缓缓倒了下去。
宓安松了口气,大步跑到景煦身边,颤抖着想看看他的伤口,却被他满身的鲜血吓得不知从何下手。
景煦轻轻握住宓安的手,声音虚弱:“阿宓的手,快上药。”
宓安的手被弓弦割出了很深的口子,正一刻不停地淌着血,但他顾不上自己,从身上摸出一颗药丸先喂给了景煦。景煦受伤严重,实在撑不下去了,虚弱地坐到了地上。宓安跟着他蹲下,他说不出话,眼泪啪嗒啪嗒落到景煦身上。
景煦这才察觉他的异常,连忙为他擦去眼泪,问道:“怎么说不出话了?”
宓安拉起他的手,颤抖着在他手心写到:暂时失声,无事。
景煦放下心来,人更加虚弱了,他拉着宓安,似乎想说什么。宓安将耳朵贴近,听到景煦有气无力的声音:“别担心。”
看着彻底昏迷的人,宓安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这个人真是……明明自己都已经撑不住了,还只顾哄他不要担心。
宓安小心地看了看景煦的伤口,幸好他的内力挡了一下,那一剑并未伤到肺腑。宓安让暗卫将景煦扶回去,自己则慢慢走向了赫连修齐的尸体。眼前的尸体双眼布满血块,已经开始腐烂,与前世景煦的死状一模一样。
宓安看着尸体,挂着眼泪无声地笑了起来。
静默半晌,宓安俯身将那块莲花挂饰解了下来,景煦想要,那就给他。
“失声了?”
宓安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去,正是多日不见的枨衔水,他点点头,枨衔水却不在意道:“小病,你自己能治。”
宓安疑惑地看着枨衔水,想问他是不是一直跟着他们,既然一直跟着,为何不帮忙。
枨衔水仿佛看懂了他的意思,随口道:“你们的事我还是少插手才好,不辞辛劳跟了你们一路够意思了吧?”
宓安:“……”
“走吧,我送你回去。”枨衔水低头翻找袖中的药瓶,想找一瓶能给宓安用的,“别这么看着我,回头景煦那臭小子要是知道我让重伤的你独自回城,又要大闹占星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