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良缘》好彩啫喱

8、第 8 章

　　“咣当”一声，方晓玉才回过神来，桌上正乱着呢，他低头去看，才发现是阿妹把碗打破了，全都碎了一地。

　　阿妹坐的木凳上又加了个小板凳，阿爸扶着阿嫲起身，见阿妹要落地，大手一挥：“阿翠，你抱走琪琪先啦，费时佢整亲。”

　　阿嫲弯腰正要去收拾瓷碗碎片，就被阿爸伸手拦下：“小心整亲手啊阿妈。”

　　方晓玉放下碗筷，将木凳都拉开，蹲下身来，“我嚟执啦。”

　　阿爸没有阻拦。

　　弯腰进桌下小心地捡起碎片，塞进报纸，里三层外三层包好，再拖出吸尘机把地上清理得一干二净，方晓玉才放心把在客厅看电视的人都叫回来吃饭。

　　如果是之前听到阿爸他们要来的话，他是断不可能留在阿嫲家里的，这次是阿妹一起身就闹着要来阿嫲家，阿爸他们实在没办法哄好才临时决定来的。

　　阿爸说他收拾得不错，翠姨抱着阿妹要落座，方晓玉收拾好东西出去扔垃圾，刚进门又听到阿妹喊他，伸着手要他抱，他没法，只能顺从小孩子的意思。

　　“你抱唔抱到啊？”阿爸生怕他摔着阿妹。

　　他点点头，阿妹胖胖的胳膊揽着他的脖子，咬字不清地叫他小玉，他猜原本应该是想喊他晓玉的。

　　翠姨笑笑：“琪琪话你次次都唔喺度，挂住你喎。”

　　因为他每次听说阿爸一家要来就跑掉，免得尴尬。

　　阿妹一副听懂了的样子抱着他又是点头又是吸鼻子，好像要哭了，他拍拍阿妹的头说：“琪琪挂住小玉啊？”

　　但是阿妹还不会说挂住，只会叫他的名字，甚至连名字也叫错，他也费事纠正，反正见面次数不多。

　　其他人都吃上饭了，阿妹挂住他，非扒着他不放，在他耳边讲话，说邻居俊彦，说好朋友颖怡。

　　他没办法坐下吃东西，只能抱着人在客厅踱步转悠。

　　吃得差不多了，翠姨匆匆走过来，“琪琪，系咪要瞓晏觉啦？”

　　方晓玉也觉得趴在他肩上的方绮琪没什么大动静了。

　　翠姨想接阿妹，但阿妹一直不松手，脸颊压着他的肩膀喃喃：“要小玉。”

　　他只好说：“我带琪琪上去我间房瞓。”

　　阿爸又担心他摔倒，上楼梯的时候一直在他身后虚扶着。

　　等他把阿妹安顿好，又轻轻拉来转椅坐在床边，怕床边没有围栏，阿妹不熟他的床会睡着睡着摔到地上。

　　他的右手撑在床上，阿妹手腕上戴着手鈪，脖子上戴着颈链，吊坠是线条简单的金兔子。

　　手绳不是家人特地送的，是怕阿妹会把手绳小小的兔子误吞才给他的。

　　阿爸站在门口问：“会考考成点？”

　　“转咗做DSE了。”方晓玉给阿妹开了空调，盖上被子。

　　“啊，咁琪琪嗰阵都唔系会考了喎……”阿爸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下楼。

　　现在又不好奇DSE考得怎么样了。

　　其实连什么时候开考都不知道，他那时候都开考两天了，阿爸才问他温书没有。

　　方晓玉甩了甩手臂，抱阿妹太久了，抱得他手都麻了。

　　他刚拿起手机就接到了江政希打来的电话，把他吓了一跳，幸好手机设置了静音。

　　他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半掩上门，还在看着阿妹，怕她滚落地下。

　　“喂？”他说。

　　这下是真的接通了，不用留低口信。

　　江政希坐在麦当劳的单人座，嚼着薯条，”阿玉吃咗野未呀？”

　　“未。”方晓玉的午餐只吃了一半就忙着收拾瓷碗和哄阿妹睡觉，现在也不想下楼见人，估计大人们也已经把碗筷收拾好了。

　　对方明显没想到这个时间点自己还没吃饭，沉默了一阵才开口：“咁阿玉肚唔肚饿啊？一齐出嚟食野？”

　　希哥也还没吃饭吗？方晓玉朝房间里看了一眼，阿妹翻了个身，睡得正香。

　　“可以啊。”他答，但对方还没有挂电话，所以他也礼貌地没有cut线，“仲有咩事啊？”

　　江政希抿了抿唇，薯条一下一下蘸着番茄酱，“做咩今日冇嚟嘅？”

　　“希哥你之前话冇咩事唔好成日去。”

　　方晓玉乖乖遵守着江政希说的话，这让后者不知道高兴还是生气。

　　“噢。”江政希自知理亏，闭上嘴巴，方晓玉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解释道：“之前一直唔喺屋企，所以今日想陪一陪阿嫲。”

　　不过今日不用他了，有别的人。

　　“咁今日……？”江政希觉得自己很奇怪，他之前都不这样。

　　如果对方是群哥，他会说：“咁你留喺屋企啦。”

　　如果对方是张家健，他会说：“乜你禁顾家咩？”

　　幸好方晓玉说会来，他立马放下快要见底的雪碧，“你想食咩啊？如果太饿嘅话我买定等你？”

　　“买翻冰室食？”方晓玉理所当然地想着。

　　但是江政希不乐意：“唔好啦，有啲野想净系我地两个倾。”

　　方晓玉也没理由拒绝，更何况江政希昨晚还请他吃了糖水。

　　挂了电话后，他匆匆下楼，楼下只有翠姨在看电视，阿爸可能带着阿嫲去散步了，阿嫲吃完饭都喜欢去走两圈。

　　翠姨是他继母，但他在父母离婚后一直跟着阿嫲住，所以就连阿爸也算不上熟悉。

　　“姨姨，我出一出去。”他不习惯叫阿妈。

　　翠姨“哦”了一声，扭头问：“琪琪喺楼上瞓紧？”

　　“喺我间房瞓紧，应该未禁快醒，我开咗冷气。”方晓玉在玄关一边穿鞋一边说。

　　“真系乖嘅啫。”翠姨看着电视笑了。

　　他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夸照顾妹妹的他，还是夸乖乖睡觉的阿妹。

　　但他觉得是后者。

　　离开麦当劳的江政希按方晓玉所说的去到大快活。

　　方晓玉说想喝红豆冰，但他不知道对方想跟哪个餐，就先找了个靠近门口的座位坐下，确保方晓玉进来的时候他能第一时间看到。

　　红豆冰会配置一根粗吸管和小小的胶羹让客人舀起红豆，他想起昨晚方晓玉也是一点点舀起芋圆送进嘴里。

　　昨晚方晓玉坐在他旁边，两位围着圆桌的一角，今日坐在他对面，像之前一样礼貌又优雅地细嚼慢咽。

　　为了看起来不奇怪，他也点了餐，尽管他早就吃过了，不然方晓玉可能会因为只有自己在吃而自责。

　　方晓玉是一个敏感又乖巧的人，他不希望让对方多想。

　　不过他真的吃饱了，所以一直连咀嚼都慢吞吞的，难得矜持了一把，吃大快活像吃西餐，导致方晓玉时不时偷看他，可能是觉得他不爱吃这个餐。

　　“嗯，我唔系禁肚饿。”江政希好不容易吃完后尴尬地擦擦嘴巴，他见到方晓玉抿着胶羹看他，灯光下的表盘很亮，眼睛也很亮。

　　但那只是一瞬间，方晓玉很快又垂眸搅拌起面前的红豆冰，“希哥你唔系话有野要讲咩？”

　　“喺讲呢件事之前，我有另一件事申请想讲先。”江政希还用到“申请”这两个字。

　　方晓玉因为江政希的用词茫然地点点头，江政希朝他勾手指让他凑近点，他双手抓着红豆冰的胖玻璃杯，耳朵一点点往桌中间凑。

　　“唔好叫我希哥啦。”

　　方晓玉立刻看了江政希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要“申请”，还要密针。

　　但是江政希看起来很可怜，所以他同意了。

　　“咁叫……阿希？”方晓玉怕自己这样不礼貌。

　　这样叫和群哥没有区别。

　　江政希有点压不住嘴角，“叫Kelvin。”

　　“Kelvin？”方晓玉下意识反问，江政希即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许是觉得靠得太近了，方晓玉坐回座位上舀了两口红豆，放下胶羹又问：“Kelvin你话有咩要同我讲？”

　　江政希满意得憋不住笑，“系有关杰仔包粉嘅事，我同群哥倾咗下计划细节，你知道群哥系……”

　　他挑挑眉打了个眼色。

　　方晓玉诚实点头，虽然想来很怪，但他就是那时候偷听到群哥和江政希的交谈才知道江政希对中年男人没有兴趣。

　　“因为呢件事关乎住我地三个人嘅安危，所以我约你出嚟讲，费时电话讲得唔清唔楚，对边个都唔好。”江政希的理由总是冠冕堂皇：“群哥话佢地听日下昼会喺冰室开个会，嗰阵会关门，倾新坐馆嘅事。

　　“到时你就可以偷偷地入群哥间房，我会喺出面傍住你，如果群哥要入房我会令你知道，尽量拖时间。”江政希叹了口气，不敢看方晓玉，“不过如果俾佢入到去发现咗你，你系最危险嗰个，因为佢第一时间唔会发现到我同群哥都同呢件事有关。”

　　“你，ok吖嘛？”江政希抬手用指腹蹭嘴角，之前伤到的地方莫名其妙又有些刺痛。

　　他看向对面的正盯着自己的方晓玉，对方慎重地点头，犹豫着开口问：“Kelvin，你嗰度仲痛咩？”

　　他顿时又觉得自己很草率。

　　应该有planA，planB，要有媲美历史时间线的预设事件栏，并从全方位杜绝计划失败的可能性。

　　不对，要从警校读起，从头学过所有知识和技能。

　　谁来让他返老还童。

　　“嗯。”他原本想说还好，但是嘴角已经向下了，“痛。”

　　方晓玉看着他，“洗唔洗买药帮你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