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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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冲击力一瞬间让唐尧的脑子发懵，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下一波爆炸接踵而至。
多亏了封承远将他死死拉住，这才没有让他甩出去。
“你没事吧？”漫天的灰尘让唐尧呼吸都有点困难，他甩了甩发晕的脑袋，踉跄站起来。
“没事，快走，这里还很危险。”
身上全是瓦砾刮出的血痕，唐尧看了一眼封承远，发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的衣服也已经破烂不堪，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布满了灰尘。
只有一双强有力的手一直握住他。
他们这打扮像乞丐逃亡记。唐尧不合时宜的想着。
“咳咳......”周传良咳嗽两声，也是勉强站起来，幸亏他反应迅速，在爆炸来临的瞬间将周芸护在下面，才让她免受冲击力的伤害。
“爸爸，放我下来吧，不要再管我了，”自从她清醒开始，腿部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我就是个累赘。”
从一开始就是。
她有一种预感，自己的腿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一定和那些虫卵有关，最差的结果就是已经被感染了。
周传良听到周芸说的话，身形一顿，好像有片刻的僵硬。
“瞎说什么呢小宝，”周传良安慰似地笑笑，伸出手轻轻摸了一把周芸的脑袋，“爸带你回家。”
周芸张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她的双手下意识篡紧，但最后还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出口没被炸毁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另一旁的唐尧看见不远处的大门还完好无损，他长呼了一口气。
不再多言，周传良重新背起周芸，三人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出口跑去。
唐尧刚准备推开的大门，眼睛无意识扫了一眼旁边布满霉菌的墙，却发现最角落里好像粘着一个正在不断闪烁红光的铁盒子。
对了，炸弹是长什么样来着？
手上的动作比脑子里的想法快，等唐尧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瞬，距离他们最近的炸弹爆炸开来，与此同时唐尧也打开了铁门，但是由于巨大的冲力，唐尧和封承远被推了出去，整个馆在一瞬间坍塌。
而在后面来不及出去的周传良和周芸被坍塌的大门阻挡，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失了踪迹。
“良叔！周芸！”巨大的瓦砾不断从上方掉下来，他躲避的同时发觉身后的身影突然消失，唐尧心中一紧。
“糟了，他们不会被埋在下面了吧，”爆炸声引起的耳鸣让他的脑袋嗡嗡作响，整个海洋公园地动山摇，仿佛地下有条巨龙在疯狂翻身。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便向着倒塌的地方跑去，“良叔！你在哪？”
封承远正要跟上去，腹部如同撕裂般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全身，一股温热的血液从他的腹部流出来，他只得用力用手捂住伤口。
“良叔！你别吓我，你在哪，回个声，”大地终于停止了晃动，唐尧此刻因为害怕浑身都在颤抖。
不会的，他心里想，良叔不可能在这里死的。
“良叔！”他再次大声呼喊，终于，在一处略高的废墟中他听见了周传良微弱的声音。
“我在这儿。”
唐尧连忙跑过去，发现周传良被埋的地方是由好几片巨大的承重墙倒塌造成的，光凭他一个人是没办法将人救出来的。
“良叔，你们俩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我和小宝都没事，幸好这里有个承重柱，”周传良在里面回答道。
这个地方倒塌的时候形成了一个狭窄的三角区域，上方刚好有一根承重柱将这片区域撑了起来，才让他们没被掩埋。
“你们再撑一下，军方马上就要来了。”得知他们俩都没事，唐尧松了一口气，他转头刚想问封承远军方还有多久到，却发现封承远没有跟上来。
“上将，伤口又裂开了吗？”虽然封承远面色不显，但他正捂着腹部，额头上出了不少冷汗，暴露了此刻他伤口恶化的状态。
但是现在唐尧也没有办法为他进行紧急处理，背包早已在爆炸中不见了，而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沾满了灰尘，根本无法用作纱布的替代。
“我没事，”封承远摇摇头。
“军队马上就来了，”因为失血，封承远此刻的嘴唇显得有些苍白。
此刻，埋在废墟里的周芸和周传良也只能静静等待军队的救援。
虽然在周传良的保护下没有受伤，但她感觉自己的腹部有股恶心感在不断往上涌，想要冲破喉咙吐出来。
她不得不下蹲，大喘着气，试图抑制这股恶心感。
她捂住嘴，轻咳了几声，黏腻的液体如同被开了阀的水龙头一般从嘴里吐了出来，周芸张开双手，看到手上的深红色的血液，身体不住的颤抖。
“小宝！”周传良见状，想要凑到周芸旁边，奈何空间太过狭窄，他不敢乱动，只得焦急的询问，“怎么了，是不是腿上的伤又严重了？”
她默默掀开自己的裤脚，不出所料，自己的小腿已经完全被腐蚀了，黑色的纹路顺着皮肤逐渐上移，此刻已经到了自己腹部的位置。
周芸没有回答周传良的问题，眼神里带着悲哀与释然。
最后，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反倒和周传良说起了别的事情。
“爸爸，你还记得以前咱家旁边的李奶奶吗？”
“就是那个因为自己的孩子都在感染中死去了，只剩下她一人幸存来到基地的李奶奶。”
周传良不知道为什么小宝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他虽然疑惑，但还是回答，“我记得，怎么了，她好像在十几年前失踪了......”
当时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正拼命在基地里寻找一份能糊口的工作，以此来赚取足够的信誉点而不被赶出基地，他只是知道在隔壁搬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看起来年过古稀的老人。
因为她一直孤身一人，周围的小孩平时都喜欢去找老人玩，包括七岁的周芸在内。
本来一开始周传良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接触这个老人的。
因为自从末世以来，他见过太多的人为了自己能够活命而出卖别人，他害怕这个老人也是这样。
他只剩下自己的宝贝女儿了。
但是后来，他发现老人只是很喜欢给周围的孩子讲故事，讲述末世没有到来之前的故事，在那个失去学校失去教育的年代，老人所拥有的知识反倒成了珍贵的宝藏。
所以周传良也安心将周芸交给老人照顾。
可是后来的某一天，老人突然不见了，房子也成了空房子，再没过几天，空房子里来了新的避难的人。
但这件事情就像一道毫无波澜的水花，没有激起一点涟漪。
大家人人自危，没有功夫去关注一个孤寡老人究竟去了哪里，也许是被感染了，也许是因为没有赚取足够的信誉点而被基地赶了出去。
不论是哪一种，对他们而言只是生命中一道小小的插曲。
只是老人失踪那天他发现周芸回家的时候身上满是泥土，或许是因为疲于奔命，那时的他并没有注意小小的孩子眼里带着迷茫与麻木。
他还记得那时在老人失踪以后，他只是对着小宝说：“要听话，不要再像之前一样往外面乱跑了，跟隔壁的李奶奶一样不见了怎么办，要乖。”
现在周芸突然提起了这件事，他才忽然发现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记忆没有他自以为的浅显。
“李奶奶不是失踪了，”这件埋葬在她心里十几年的事情，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被翻出来，她轻轻吐了口气，“她是被那些人打死了。”
周传良身形一顿：“什么？”
像是一道陈年旧疤被重新扣开，裸露出里面新鲜的血肉，周芸有一种十分畅快的感觉，“我亲眼看见她被打死了。”
“那些人就像凶狠的豺狼，他们看到李奶奶走过小巷，拿着棍子就冲上去敲着她的头，她的背，我甚至还听到了骨折的声音。”
彼时，年幼的她从未见过这种阵仗，她非常害怕，小小的身躯根本无法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大声向周围路过的人呼救，但是没有一个人在意她。
她上前扯住路过的人的衣角，哭着祈求他去救救李奶奶，得来的却是一道力气极大的推搡。
“小屁孩别烦了，谁会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省点力一会儿给她下葬吧。”
她永远无法忘记那天。
等到她再回到巷子里的时候，那群人已经将李奶奶身上的手环抢走了，她看到李奶奶蜷缩在一边，一动也不动。
她走上前，拉着老人的衣袖，那上面布满了尘土与鲜血。
她看着李奶奶抬起眼，却是毫无生气的眼神，没有活力满是麻木，最后，李奶奶只是用还算温热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脸庞，朝着她笑了笑。
然后手臂下垂，再也没有了反应。
于是周芸发了疯似地跑回家，浑身都在颤抖，她看见爸爸回来了，想要上前找他哭诉，但是看到爸爸疲惫的眼神，她还是止住了自己的脚步。
她不能再给爸爸添麻烦了。年幼的周芸看着自己早已失去的腿和手，心里默默想着。
她已经是个累赘了。
“后来有一天，同样也是在那条巷子，我和李奶奶一样，被那些早就埋伏在那里的人盯上，他们争先恐后地冲上来，拿着坚硬的棍子就往我的头上砸。”
“他们嘴里还念叨着，我们只是想要你的信誉点，反正你也失去手和脚了早晚被基地赶出去，不如现在先拿信誉点造福一下我们。”
周芸面露痛苦，又一股血液涌上喉头，但她只是皱了皱眉，接着说，“所幸是上将救了我，才让我免受他们的毒打。”
“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当时也有像上将那样的人救李奶奶该多好。”
“如果当时看到的人不是我这样一个废物，而是一个有能力的人，李奶奶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不是的，”周传良摇摇头，“你当时年纪那么小，怎么可能跟那群成年人对抗，小宝，你不要这样想。”
“你知道吗爸爸，虽然你一直瞒着我，但我知道当时妈妈被感染是因为小时候的我乱跑，妈妈为了救我才会被感染的。”
周芸自嘲一笑，“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只会添麻烦的人。”
她看着爸爸为了她每天拼命在基地里干活而疲惫不堪的身影，她看着爸爸的双手日益粗糙，手上布满了老茧。
她没有一刻是不恨自己的。
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失去了手和腿什么事也干不了，恨自己的一切。
所以有一天，她决定不再成为爸爸的拖累，她决定自己离开基地。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过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