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得碎石几块》xumijiezi

5、第 5 章

　　小老虎霸天垂着耳朵和尾巴慢吞吞地出来了。
　　身后跟着凶神恶煞的归山繁，拖着脚链懒散地晃悠，一出场，便听见周围响起阵阵倒吸气声。
　　“我和这件事没关系，为什么还要抓我？”
　　他蹲在白宁杭身旁，手搭在膝盖上，好以整暇地望着她，“现在你摊上事儿了，我也可以走了吧？”
　　恶鬼一般的脸，眼里闪着狡黠。
　　“你还是安分地待在这里。”白宁杭皮笑肉不笑。
　　“霸天，事关你性命前途，本官将要问几个问题，你需如实回答，若有人威胁你撒谎，你只需说出实情，本官自会护你。”说着，眼神似有若无地瞟向一脸无辜的白宁杭。
　　霸天仍垂着脑袋，爪子不安地抓着地砖。
　　“我的儿，我的儿，快来爹爹这里，那个恶毒女人可有欺负你？”霸王一见到霸天，情绪明显激动，眼睛瞪得溜圆儿，扑过去就要抱住霸天，但被一旁的衙役拦住了。
　　霸天却是冷淡淡的。
　　官老爷只当他是受惊，出言宽慰：“孩子，无需害怕，我们都是为了你好，这位男子可是你的父亲？”
　　霸天终于抬头了，却不是看向霸王，而是抱着白宁杭不撒手的阿巽。
　　早在霸天一出来时，阿巽就激动地要说些什么，被白宁杭一把捂着嘴巴，唯恐他说些不合时宜的话，但此刻也挣扎开来。
　　“霸天，快告诉官老爷，这个男人不是你爹，你爹那么高大威猛！快点儿说啊，证明我家白宁杭的清白，我们才好回去继续玩儿……”
　　阿巽说得脸红，然而下一刻所有的言语都哽在了喉咙中，本因光线变得细长的猫眼瞬间扑满整个眼眶，他张大了嘴，像个哑巴，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爹。”
　　霸天乖顺地走到男子身旁，亲昵地蹭蹭他的腿。
　　霸王涕泗横流，抱起霸天心疼地亲了几大口。
　　“看吧，果然就是这个人族女子搞的鬼！”
　　“官老爷，快把这个女的抓起来，明日斩了她的头！”
　　……
　　众妖如野火燎原，铺天盖地的谩骂声充盈于室。
　　“看来你小命要不保了。”
　　归山繁撑着下巴，歪头笑，“我带你逃，你给执律写信解开我的锁？”
　　白宁杭神色如常，即使背后恶语如箭，狠狠地扎在她身上，但她似乎全然感受不到他人的恶意。
　　“我需要你才能逃？归山繁，你还是待在一边想想之后，该怎么表现我才觉得你有改过之心，懂吗？”
　　她手指轻点男子胸口，倾身靠近：“现在安静地待着，我请你看出戏。”
　　堂内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妖群议论也涉及两族，官老爷忙不迭地举起惊堂木，一连拍了三下，才止住了妖怪们的愤怒。
　　“肃静，肃静！再有喧哗扰乱公堂之人，打二十大板逐出无火道！”
　　总算压下妖怪的怒火，官老爷化作人身，走入堂中，居高临下地盯着白宁杭，白宁杭坦坦荡荡地对上那审问般的眼神。
　　官老爷又走到霸王身前，伸手抱住霸天，扶在它背脊上的手白光游转，“确如霸王所说，已脱了幼儿期，但内里全无根基，经脉亦平平无奇，如非是他的父亲，断不能知道。”
　　他柔了声音，“乖孩子，这位真的是你爹爹吗？”
　　“是的。”
　　“那为何一开始不敢相认？”
　　霸天耳尖动动，愧疚地看了一眼阿巽，“是因为……是因为那个人族女子威胁我，要是我说了实话就要杀了我、我爹和她身旁那只小猫妖，她很厉害，所以我害怕……”
　　“你胡说八道！我家白宁杭才没有说过这种话！你唔唔……”
　　白宁杭再次捂住阿巽嘴巴，“乖乖，大人的事不要插嘴。”
　　原本如同隐形人的凛月将阿巽抱走，立在角落中，“乖乖，宁杭姊姊可以处理好这件事的，不要担心，小孩子不需要考虑这些。”
　　“此外，那白宁杭还曾做过什么没？”
　　“……还有，那只小猫妖也是被拐的，一开始又哭又闹，于是她喂了我和那只小猫妖奇怪的药水，说喝了就放我们回去，我不敢喝，含在嘴里等她离开就吐出来，但那只猫妖全喝了，就变得像现在这样，记不起之前的事，还特别黏她。”
　　门外嘈杂，能看见数双闪烁着幽绿的光的眼睛飘浮在空中，妖怪化作原形暴走前眼中都会如此。
　　“白宁杭，小儿都如此说了，你还有什么要辩驳的？”
　　白宁杭辩解：“大人冤枉，我不曾说过这种话……怎么会这样？”
　　“哼，证据就摆在眼前，我儿亲口唤我，又道出了你威胁他的事实，千真万确是抵赖不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讲？”
　　白宁杭慌张地揪紧衣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对劲，大人明鉴！定是他们合伙起来陷害我！是他们一开始教那孩子说这些话，之后再送入我的园中，大人我是被冤枉的！”
　　“冤枉？哪里冤枉了你！你个奸诈人族，假心假意来我妖界，实则是为拐走幼儿！我早听闻人界妖怪买卖之风盛行，没想到叫我碰上了，还好我儿福大命大，及时地寻了回来，要是晚了几步，呜呜呜……后果不堪设想呐……”
　　霸王泪洒衣襟，说到情深处更是哽咽不止，他面对着门口的诸多的妖怪又道：“妖皇陛下高瞻远瞩，意学人族建制造福妖界，也因此下令与人界互通有无，期望人妖两族友好交流，但妖皇陛下仁善，不知道人心险恶，人族对我妖族一向是秉赶尽杀绝之心，如何能信？今日我儿之事便是最好的证明！”
　　“好，说得好！”
　　不少妖怪挥拳附和。
　　霸王跪下身，对官老爷又道：“大人，这等危害我族之人，理应千刀万剐，望大人明断！”
　　“呵呵呵呵呵……”
　　然而未等官老爷说些什么，便听见白宁杭发出一串串冷笑，神情狂妄，她语气轻飘飘：“既然被发现了，那我也就不再装下去了。”
　　众妖尚未反应，但见白宁杭身影迅捷，一把利刃笔直刺向官老爷，幸得衙役拦下，将其踢飞。
　　白宁杭撞在圆柱之上，摔落倒地吐出一口鲜血，然而下一秒她又推地而起，刀刃对准了霸王。
　　千钧一发时，数把长枪贯穿了她的身体，血液染红了衣衫，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可恶啊，我不甘心……”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如朝露，众妖都瞠目结舌。
　　“就这样让她死了，真是便宜她了！”
　　“该千刀万剐的！”
　　“果然不能对人族掉以轻心。”
　　“对啊……”
　　官老爷：“既然人犯已经伏法，便散了吧，人犯同伙与主犯同罪，之后本官会张贴告示，告知诸位判罪结果，霸天就顺父亲回去，那只小猫妖本官会替他找个人家收养，退堂。”
　　衙役再次掷响威棒，“退堂！”
　　霸王一脸慈爱地抱着霸天携细竹竿奴仆离去，一路上不少妖怪对他投以同情友好的目光，他亦有礼地回敬。
　　“霸天真乖，待会儿爹爹给你买糖吃。”
　　霸天大气也不敢出。
　　待行至一处人迹罕至的破败小道后，他脸上的慈爱之情荡然无存，身形几番变化，变回了前日去幼稚园报道的模样，干脆地将怀中的霸天重重扔到地上。
　　“恭喜老大，这次又成功陷害了一个人族。”细竹竿谄媚地递上酒罐，“现在不少地方都对妖皇与人界往来的做法不满。”
　　霸王举起酒罐一口饮完，泄愤似的砸向地面，酒罐当即四分五裂。
　　“再多些时日，待民意激愤，说不定能迫使妖皇陛下收回成命，将妖界内的人族都赶出去，”他恶狠狠地说，“即使不赶出去也无妨，我一个个杀掉，人族这种肮脏的东西，不应该出现在妖界。”
　　霸王踢踢伏在地上的霸天，“小东西，刚才怎么反应那么慢？怎么？想反水是不是？”
　　“没有，我不敢的，老大。”小老虎诚惶诚恐。
　　他蹲下身，掐住小老虎的脖子，“你听着，你这条命是老子的，给你吃喝，就得听老子的，要是发现你敢逃跑或是反水，死之前都要把你给剁了。”
　　“但是老大，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听说那个人族与执律有关系，我怕……”
　　霸王嗤笑：“人族最爱往自己脸上贴金，谎话张嘴就来，你信这个？执律是何等人物？他可是妖皇陛下的宠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和一个普通人族有关系？”
　　话到此处，他神情却是一变，“我忽然也有些担心，总觉得适才太过顺利，那人族本领并不低，怎么会呢？”
　　“或许她刚才怒火中烧，脑子没转过来，反应也就没那么快，所以就被衙役给杀死了呢？”
　　霸王松开手，扔下气息奄奄的霸天，“我们还是早点离开秀城为妙，免得生出其他事端。”
　　细竹竿捞起霸天牢牢跟在霸王身后。
　　“二位，你们要去何处？带上我好不好？”
　　回首，身后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