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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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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生活开始有变化,他的心里开始有期待。
那只偷偷溜进院子的猫,常常会受到肥胖保姆地驱赶,随手折断树枝找准时机抽到猫的身上,整个身体笔直地竖起来,喉咙里发出尖锐、短暂地疼痛声。
他怪那只猫果然是牲畜,长不了记性,猫背的每个角落抽出痕迹,每寸皮肉吃到疼痛滋味自然会记住。
那个肥胖保姆并不讨厌猫,往院子里的树下也就是折断树枝的那棵树,放两块油滋滋地鱼肉,两面煎得焦香,味道飘散在远方,吸引着没被豢养翻找垃圾桶的野猫。
他是不是坏的,坏人是招人厌恶的。
所以当保姆又一次将鱼肉放到树下,他制止了她,地下一面沾着灰尘的鱼肉踩稀烂,他对着那只站在树梢爬过来的猫在心里说,以后你就不用挨打了。
那只猫敏捷地跳下来,同以往数次地敏捷身体一样。
数次是扑向鱼肉,此次是扑向他,锋利指甲轻易划开他的手背,鲜红的血缓缓涌出流动,保姆见状狠狠抽到猫的身上,猫依然惨叫,却比扑过来喉咙里的尖锐微弱得多。
他看着手背血迹,猫飞快从铁门缝隙中挤出去,畜牲果然是畜牲。
少年又一次过来。
他观察着少年与猫的区别,他们同样有双明亮地眼睛,同样有着瘦弱的身躯,更同样有着无辜的外貌以及口腔里尖尖地犬牙。
好像没什么区别。
少年见他手背流血,很慌张地样子,眼睛里透着真切地关心和担忧,他看着那双眼分不清情绪的真假,人很会伪装,他很清楚。
治好有个土法子,保姆说霞阳早市有个卖草药的老汉,都是自己种的,或许能好得快些。
他很拙劣的编造谎言,包扎好打个针的事,有谁会相信早市出现卖草药的老汉,会相信不清楚名字的草药能加速伤口的愈合?
大概是个蠢货,是个不长脑子的愚子。
少年没吭声,嘱咐他不要碰水,油辣少吃。
他看着写下的那行嘱咐的话,内心讥讽表面感激,只温和地朝少年笑笑,心里盘算着下次少年过来晾他多久合适。
很快,少年再次过来,他的伤口总痒,总在夜里痒,他挠啊挠,伤口裂开一次又一次,破开得时候畅快又放松。
喂,开门。
少年在树下等着他开门,他看着那块石头,有时踩在脚下,有时坐在屁股下,邋遢惯了。
三点,少年来得比以往早许多,正好他站在窗口发呆,出乎意料地时间使他没来及将计划施展。他撇了撇嘴,磨蹭着走到楼下,将门打开。
少年穿着鞋,在门口犹豫,他的鞋带着一路灰尘,走一步踏出一个磨砂脚步。
进来啊。
他眼神催促着少年,忽视少年望着地面的窘迫。
有吃辣吗?
少年看着他包扎得伤口,他有些不耐烦,对少年呼吸、行走、询问得一切都不耐烦,等到少年坐到平时他允许的位置后,他心里地烦躁愈演愈烈,到了濒临迸发的边缘。
见他不理会,少年又写着字,他甚至不想将眼神挪过去。
抱歉,我没找到。
找到什么?
他疑惑地对上那双瞳孔发灰地黯淡眼睛。
看着看着,明白但更多的是不相信。
少年真去了霞阳早市?找一个卖草药的老汉?他是没长脑子吗,谁会信一听就是谎言的话啊,没人会信。
不会信的吧。
他拼命寻找着眼睛里可以戳穿虚假的东西和证据,找不到,眼睛里全然是雨前风雨欲来地黯淡天际似的色彩。
是可怜他吗?
没处施的善心把一个人变得很笨,做出的事情也蠢得发指了。
少年翻着册子,感受到他的对视也望着他,附带着一张牙齿露出二分之一长度地笑脸。
别看着他,用可怜的眼神看他。
猫好像不会有这样的眼神吧,那只猫很凶,眼睛恶狠狠的,少年的眼睛不是,更透更亮,他们有点不一样。
少年的注意力放到手里的册子中,进来二十分钟没有在纸上和他说几句话。
他蹙眉,用笔很重地在纸张中划出字迹,谢谢,没关系的。写完观察着少年的反应,少年笑了笑,还能看见的歉意像海面刮过一阵风,水纹慢慢隐去。
他看见后有点开心又有点不解。
好奇怪,人真是奇怪的东西。
少年时不时看向他的伤口。
怎么样才能愈合得更快?他给了少年答案,少年起了大早,迎着五点看不清路面的环境去到人影绰绰地早市。他询问着卖草药老汉的摊位。没有,哪有什么卖草药的好汉?得到的回答大同小异。那里是早市,不是中药房,没有白胡子的中医先生抓草药。
不可能,他不会骗他的,又是肥保姆,心眼忒坏。
少年在树下踌躇了一段时间,站到石头踮起脚扬着一致弧度的笑脸,他不能将坏情绪带给他,他没找到草药,他的手不能更快地好了。
少年看见他的笑,又问了一遍进来后不久的问题,你有少吃辣吗?有的。
他背过手,纱布层层覆盖的伤口凝固,可昨天夜里还在穿刺了骨头的痒着。
药膏就放到床头,药管中部扁塌陷入一个轻微地弧度,他只在受伤那天夜里开封,挤着药涂了那一次,然后被随手放到床头再没有管过。
果然,再次被少年发现,他想好嘛,有给了少年释放善心的理由。
有涂吗?少年看着涂抹的药的外部也知道内部胀满着,他依旧点头,目光还是跟随着少年面部神情。
少年的疑惑短短地存在了一会,不用他解释,只一会少年将自己给说服了。
是涂起来太刺激吧,伤口还没有愈合好。少年心想。
你给我涂吧。
他主动给了少年展示自己善良的机会,少年错愕中有些笨拙,拿着药膏端正坐在床边胳膊保持着举起的动作停在空中,他将手伸到少年的前面,少年的错愕更明显,动作慌乱,将药膏拧开挤出黄豆大小,后知后觉忘记将纱布先揭开。
一层层缠绕在外的纱布被揭开,少年动作随着纱布的减少更谨慎,最后两层星星点点地血迹使少年拧着眉头,完全揭掉狠狠深呼吸了口气。
抹药中时刻注意着他,偶尔他故意动几下手,少年惊慌地眼睫直颤。
真好玩,他想。
抹完药,少年心满意足将药盖子拧回去,眉眼间流动着餍足,像那只吃到鱼肉地猫某一刻眯着眼睛的神态。
是那只猫抓伤的我,应该怎么处理它呢。
他望着窗外过来偷腥的猫,即便心里有了答案但他仍然问了少年,期待着少年会作何回答。
少年跟着他望向罪魁祸首。
那只猫来得晚了,从门里挤进来,跑在树下寻找鱼肉。它之所以来晚是跟抢着垃圾桶的更强壮的猫打了一架,右方后腿血迹斑斑,没法支持走出缩着抬起来,也不在被抽打的时候叫出声,走一步路便叫一声。
很脏、很丑、很瘦,毛沾着垃圾桶里剩菜剩饭的汤汁结到一起,白色的毛混着灰黄,像团活着的垃圾走了进来。
它死掉好一点。
少年写下的文字,眼睛看着猫,急得嘴张很大的猫在树下来回翻找,发出沙哑叫声,它以为来晚了鱼没有了,但鱼本来也不属于它,它只是被戏弄着打发时间的玩意。
腿坏了就该死掉,耳朵坏了呢,也应该死掉?他在心里质问少年,无理取闹地生着气。
你真坏。
他写道。
少年看了看他,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到他可以不顾及说话的程度,但是写下的字迹不会被抹除,时间不会倒回。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