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狐狸色的白羊

9、竹林交手

　　安陵淮和沐言几日潜伏在山庄附近，窥见了近来动向。这日，两人想趁黑进山，却迎面遇上了折返的白洛岫。
　　身后突然传来马疾声，正欲转身，一枚凌厉破风的飞刀擦面而过。
　　照面都未打，白洛岫借力拦在了两人跟前。她伸手欲扣，却被沐言反手打了回去。随后，她步步紧逼，招招要命。
　　安陵淮和沐言被迫节节防守。白洛岫出手狠辣至极，她自腰间掏出六枚飞刀，扬手间全数飞射。
　　安陵淮看出飞刀上带着染毒的暗色，她侧身避过，眼露狠厉。她冲沐言喊道：“索命来的，别手软了！”言罢，她自箭袖的暗扣里飞出银针，银针势如破竹，将迎面的飞刀全部打偏扎进竹身，竹子条条折断。
　　一片竹林折倒横在中间，白洛岫先发制人的跃起，她将竹枝压低挡住去路，不料安陵淮却快一步伏腰滑到身后，一剑将脚下竹砍断。身体失力倾斜，前方的沐言见机一招出击，她险些被打落。
　　白洛岫眯了眯眼，她停下了手，如狼似虎的盯着。
　　“你们是谁？”
　　安陵淮嗤笑，白痴才会理你！她掌心滑下两枚雷火弹，乘其不备，雷火应声炸开，烟雾瞬间弥漫。
　　眼看着人影即将消失，白洛岫当机扯下马上的剑，拔鞘扬手，一剑刺去。
　　“小心！”安陵淮高喊。背对的沐言闻声敏捷的回旋，剑身擦肩而过。
　　安陵淮咒骂一声，她果断抽出腰间的软剑，精锻的剑身如蛇却极坚。随即，沐言也拔出靴中短刀。
　　两人转守为攻，默契的配合打得白洛岫连连后退。
　　白洛岫不甘就这样落败，她佯装逃跑，却在沐言追赶之时一个转身，剑头瞬间没入了沐言的肩胛。随后，她左掌蓄力，势要将其震碎。
　　安陵淮见状立即飞身上前，身形快如疾风。一剑刺去，只一瞬，白洛岫的身上落得一伤。
　　剑开的伤口从左肩往下，长长的一道，足有五寸。
　　白洛岫被迫收手，可安陵淮哪儿会轻易放过？她自袖中飞出一针，精准的射向了白洛岫同处的肩。随后她又飞身一踹，一脚将银针全部没入了白洛岫的肩胛。
　　如果说身为杀手的白洛岫是黑罗刹，那此时的安陵淮，就是骨子里狠戾至极的殿阎罗。
　　“找死。”
　　肩胛处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白洛岫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像在倒流，喉间突然传来血腥，她深感不妙。眼角窥向一旁，她趁机欲上马，却被安陵淮一眼看穿，挥剑就将马腿给卸了。
　　渐渐的，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虚晃。不行，体内的痛楚越来越不能控制，她必须马上离开！于是，白洛岫转身藏进竹林里，安陵淮正要追，一个突然炸开的烟雾生生将两人隔开了。等雾气散开时，白洛岫早已不见。
　　穷寇莫追，安陵淮止步转身，查看着沐言的伤口。
　　“你没事吧？”她硬巴巴的关心，往日的不正经全然消散，一脸严肃。
　　沐言只觉想笑。真是难得，能看到安陵淮这么真实的表情。
　　十几年来，沐言一直觉得安陵淮在戴着一副面具生活，不论做什么总是善于将自己伪装起来，鲜少像个平常人一样泄露情绪。
　　安陵淮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像看白痴一般。“如果你是打傻了，以后请离我远点儿。”
　　沐言闻言，无言的翻了一个白眼。
　　安陵淮考量着，随即，她掏出鸣笛，发射上空。沐言见状想要阻止，却无意扯到了伤口。
　　“你疯了？！在这里放鸣笛你不怕暴露啊！”
　　安陵淮眼皮半阖，不痛不痒地撇嘴。“你的手以后可是要在战场上提枪的，我若不救你，怕是上京城的百姓会一人一口唾沫淹死我。”
　　沐言冷哼一声，不以为然的回怼。“放心，我还死不了。”
　　鸣笛在掌心转了一圈收回去，“鸣笛在我身上，我想放就放。”
　　眨眼的功夫，一大波的安陵暗卫闻讯匆匆赶来。他们直奔安陵淮面前，齐齐俯首。
　　“少主！”
　　在暗卫的护送下，两人很快回到了客栈。一进门，暗卫营的医师已经早早候着了。
　　“少主。”
　　安陵淮略微颔首，示意他查看沐言的伤口。他虽已两鬓斑白，但却是安陵家专门培养的暗卫医师，处理外伤暗毒最是在行。
　　片刻后。
　　“残毒已经清理，所幸没有刺得太深，敷药休养半月便可痊愈。”
　　医师写下方子便去配药了。余下，安陵淮像看猴一样围着沐言转了一遭。难得看到好友负伤的狼狈模样，不得嘲笑一番？她对着伤口频频摇头，嫌弃溢于言表。
　　“难啊，这伤口狰狞，以后怕是疤相丑陋。”
　　沐言不予理会，安陵淮又说：“要是凌公子看到，不知会不会嫌弃……”
　　话音一落，沐言却像炸开了一样反应极大，她倏地睁大眼，
　　“胡说八道！”她一手打在安陵淮的后背上。“你这嘴巴一天不刺人难受是不是？”
　　安陵淮欠揍的直笑，她佯装思索，回道：“还真是。”言罢，她还不忘奚落。“你说你，从小一同习武，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打趴下了。”
　　其实沐言也吃瘪，她气鼓鼓的反驳。“谁知道她那么狡诈。”
　　“兵不厌诈懂不懂！”安陵淮见怪不怪，她将手环抱于前，“你这么老实，很容易中圈套的懂不懂？还怎么带兵打仗。”
　　沐言无言。这次确实是她轻敌了。念及什么，她追问道：“你最后扎过去那根银针是不是也有毒？”
　　本以为被戳穿了的安陵淮会不好意思，结果这个小毒王竟得意的笑。“是哦！”她骄傲的炫耀：“而且毒性比你这强。虽然不至丧命，但习武之人，多少会有影响。”
　　沐言知道安陵淮的习惯。她一般两袖间都会藏着暗器，以备不时之需，通常左袖无毒而右袖有毒。这么多年，左袖之物她不多用，今日怕是气极了才下重手。
　　“阿淮，谢谢你。”
　　——
　　乐家。
　　夜黑风高，白洛潼扶着半身染血的白洛岫坐下。借着灯光，白洛潼才瞧见姐姐乌紫的唇色，她面色痛苦，忍耐着的身体紧绷。
　　“这！”白洛潼紧张的查看着姐姐的伤势，越看越急得想哭。“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早上出去还好好的！”
　　这是白洛潼第一次见姐姐受这么重的伤，她心里顿时慌了，眼泪止不住的掉落。她的手也跟着发颤，姐姐受伤了，这么多年支撑着她的心弦也近乎崩断。
　　白洛岫抬不起手安抚妹妹，只能牵强的笑笑，却不知此时的脸色苍白，反而更显憔悴。
　　“洛潼不哭，姐姐没事。”
　　白洛潼一边帮姐姐擦着不断冒出的冷汗，一边摁着肩上的血口。她哭得一抽一抽，胡乱的想要帮姐姐分担。可那作对似的血，还在不停的往外渗，怎么也止不住。控制不住的伤势，她完全失了分寸。
　　“姐姐，这血怎么止不住啊！”白洛潼一遍遍哭着喊，她甚至自责自己的无用。“我去给姐姐找大夫吧？啊？我们去找大夫！”她转身就要跑出去，却被白洛岫用尽最后一丝力摁住。
　　“不行！”白洛岫喘着粗气，说话吃力。“不能去找大夫。大夫来了定会惊动府上，身份越是暴露对我们越是不利！”
　　白洛潼此时根本就没有思绪去分析，“那，那我去找乐卓！他知道我们的身份，我让找他救姐姐……好不好？”
　　“不能去。”白洛岫又拉住白洛潼的手，“乐卓心中记恨我们动他女儿，要是让他知道我受伤了，他只会想方设法逃离掌控，到时更是覆水难收。”
　　这也不行，那也不妥。难道，她要眼睁睁的看着姐姐失血而亡？姐姐是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不能失去姐姐！
　　“那姐姐我要怎么办啊？”白洛潼束手无策，她头埋在白洛岫腿上，早已哭得不能自已。“姐姐一定不能有事啊……潼潼只剩你一个亲人了。”
　　白洛岫气息微弱的一笑，勉强抬手，轻抚。
　　“傻丫头，你还在呢，姐姐怎么舍得出事。没事的。”她安慰着，“去把抽屉里的金伤药和解毒散拿来，再找来一壶烈酒。”
　　白洛潼立刻站起身，眼神清亮。“好！”她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急忙找药。
　　这头，白洛岫用嘴撕开肩周的衣衫，布料带着粘住的血肉脱离肌肤，一瞬间又鲜血汩汩，伤口狰狞。她将白布紧咬，让白洛潼将烈酒冲淋而下。
　　烈酒灼烧着伤口的每一寸肌肤，如剔骨剜肉之痛生生传遍全身，白洛岫差点儿昏厥。她额间青筋凸起，咬着白布的下颚紧紧绷着颤抖。她闭眼强撑着意识，顷刻睁眼，她掰开血肉，取出深埋入骨的银针。
　　她看着半截变黑的针。果真，银针有毒。拿过药，她屏着呼吸，眼都不眨的往上倒。
　　刚刚处理完，终于，白洛岫昏死了过去，一昏就是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