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在敌府受宠若惊》荒石

27、云霜往事：穆司诺没成功

　　“他的名字叫康随，你想要找他，就去野市，找到安家神婆的帐篷屋。”
　　“谁？安家神婆？”穆司诺心里一惊。
　　“对，就是安家神婆，安弥谷。”
　　穆司诺装作困惑，睁大了眼睛。
　　“那小伙子一准去找她了。”阿诺嘴角不屑地笑，“不过，他这么心心念念，还未必能见上几分钟，安家神婆每分钟都要算钱。你不一定能在帐篷屋内见到他，但很可能在帐篷屋外找到他。”
　　“我明白了。”穆司诺感激地向他点了点头，迅速出了院落，回到了大街上。
　　去野市，去找安弥谷。
　　“不对！”她清醒过来，“我怎么被牵着鼻子走了？”
　　虽然这样说，但她还是一步不停地出了城，往野市方向走去。
　　“我倒要看看，安弥谷能算出什么能人消息来。”
　　野市摆卖着苜蓿、葡萄等水果，贩卖着铁用具、木头用品，廉价的衣物、不知价值的各式珠子……货物琳琅满目，全野市密密麻麻都是摊贩。但穆司诺是对的，这些摊贩看起来比城里的商街更像样，因为它们很明亮，很坦白，很一目了然。
　　穆司诺在野市里找不到安弥谷。
　　事实上，她也并非一定要找到。为了“诏令的能人”去找过安弥谷的人，早就不知多少了。穆司诺也派人去打探过，但并未得到什么有用信息。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穆司诺知道，安弥谷只不过是在装疯卖傻，安家人并没有通灵的本事。
　　傍晚时分，穆司诺反而出现在了希音山。
　　云霜两大禁地，一个因神圣而成为云霜第一禁地，便是曾经的安康大神殿，如今的圣教殿。另一禁地与圣教殿恰好相反，因罪恶而成。云霜人嫌那儿晦气，从不涉足，就连它的名字也尽量不提，免得沾了不干净的邪祟。
　　这个人人避忌之地，叫作希音山。
　　人人避忌不来，穆司诺却就偏要来。她一路绕过云家设置的关卡和士兵巡视，到达西山。灵狐带着她越过深涧，出现在了西坡下。
　　穆司诺往上走，一路绕过陷阱，终于来到山顶洞外。
　　“安无辰！”
　　穆司诺习惯在下边喊他出来。如果安无辰愿意出来，跟她到夕阳下，那最好。实在不肯出来，穆司诺也会走进洞里去。
　　山顶洞很空旷，安无辰在里面挖了窟当储藏所，还挖了通道，通道顶上和两边挂满了他设计的各种玩意。穆司诺喜欢看这些玩意儿，但她还是更乐意在外面的阳光下待着，因为山洞的大堂里有个大大的麻烦。
　　有个疯子住在里面。那是安无辰的亲哥哥，安无明。
　　穆司诺并不害怕安无明，她只是不喜欢啰嗦的人。偏偏安无明很神经，只要一见到她，就会大笑大哭大叫，挣扎折腾个没完没了昏天黑地。若是在穆府，穆司诺必定一棒子打下去叫他安静。但在这儿，她还是不想轻举妄动。
　　“安无辰！”
　　穆司诺又叫了一遍。他再不出来，连夕光都要没有了。
　　安无辰从一个小洞走出来，叫她有事快讲。
　　“安无辰，”穆司诺说道，“我需要你帮个忙。”
　　见他不作声，穆司诺往下说：“我需要你帮我做个笼子，我最近要入手个奇怪动物。”
　　“什么玩意！”
　　“一种叫能人的动物。”
　　安无辰突然一个激灵。
　　穆司诺吃了一惊，难道……难道能人跟希音山有关？该不会能人便是出自希音山吧！
　　“其实我还找到，”穆司诺试探起那微微颤抖的安家人，“这是一种特别难找的怪物，你听说过么？”
　　“希音山没有！”
　　“我没说希音山有，”穆司诺皱了下眉头，淡淡地说道，“如果希音山有，还需要全王城都在搜寻么？”
　　“全王城？”
　　穆司诺想到安无辰对王城的动静一无所知，不禁有些好笑。
　　“十年前，康王宫中有个会跳会编故事的能人，是大家取乐用的。康王把它送了人。现在康王又想要找到一个能人，作为公主的嫁妆，据说这位公主要嫁去北海了。”
　　安无辰脸上浮现出可怖表情。穆司诺惊疑不定，忽然想起安无辰最是讨厌圈养动物。
　　“安无辰，”她忍不住皱眉道，“你又怎么了？能人也能让你不开心？你知道能人是什么？就在这里发抖！你以为那是人么？我告诉你，虽然名字叫能人，但就是个怪兽！”
　　“穆司诺，”安无辰阴郁吓人的目光死盯着她，“你，立刻给我滚！”
　　穆司诺并不滚，还左右走了两步，迸发出一阵笑声。
　　“我明白啦，安无辰！”
　　安无辰瞪着他，活像要吃人。
　　“感同身受可不好，”穆司诺笑道，“别让人抓住把柄了，傻子！瞧你把自己气成什么样了？那是云霜的玩物，干你何事？你还是给我做个铁笼吧！”
　　“滚！”安无辰嘶喊。
　　“那我走，安无辰，”穆司诺倒十分配合了，“你看着办吧。我一定会找到能人的。穆府都找不到的稀奇玩意，这世上还不存在。等我打探到了消息，我会讲给你听。等我来找你吧！”
　　“穆司诺，”安无辰忽地笑了起来，嘴角抽动，“你别做梦！你根本找不到！”
　　“我找不到？”穆司诺回头看他，像是听到什么离奇笑话，“我若找不到，全云霜便无人能找到。”
　　“是，无人能找到，你们这些废物！”
　　“安无辰，”穆司诺转过身，向他走近去，但保持了安全距离，“你说谁是废物？！”
　　“废物”这个词，对穆司诺来说，简直难以置信。
　　安无辰盯着她，默默看着，突然再次迸发出大笑。
　　“你也别让人抓住把柄了，傻子！穆司诺的痛点，竟然是废物二字？你做过什么尤其废物的事？”
　　穆司诺脸色全变，突然将手放到嘴上，吹了一下口哨。
　　安无辰等着她的虎狼猛兽围聚过来，这才问道：“你要做什么？要让他们咬死我？”
　　穆司诺不答。
　　“快下令，”安无辰的愤怒消失了，兴趣被激活，“我们来看看结果。”
　　穆司诺果然吹了下口哨，下令攻击。然而山崖上箭矢射来，底下突然现出一个个坑，那些大大小小的动物还没碰到安无辰的身子，便浑身带血落入了坑中，坑上很快又被覆盖，整个西山坡重新归于宁静。
　　“你现在不爱听它们嚎叫了？”穆司诺并不惊慌，也不痛惜，然而疑惑地问。
　　“不了，”安无辰淡淡回答，“有一个疯子就够了。”
　　穆司诺默默思索了一下，最终选择和平。
　　“我不是废物，安无辰。”她在脸上平静，口气却幽然，“你知道我第一次听这个词，是在哪儿吗？那是我母亲对父亲说的话。第二天，我父亲选择了铤而走险……然后他被抓了，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是一个斗士。”穆司诺轻轻笑了起来，“那时我还很小，只有六岁，我父亲当了斗士，是与野兽格斗的斗士……”她突然选了个地方坐下来，迎着夕光，莫名笑道，“我想跟你讲这个故事，你坐下吧。废物的故事很长！”
　　废物的故事的确很长，但安无辰并没有坐下，而是一直站着。
　　半小时后，穆司诺躺在西坡的夕光下，安无辰依旧站在山洞口。
　　“你明白了么，安无辰，不可轻易说人废物，因为那会引起致命变故。”
　　安无辰不答。
　　穆司诺坐了起来。
　　“我不能当废物，我一定要找到能人。”
　　“你找不到。”安无辰依旧是那句话。
　　“我找得到，”夕阳渐落，晚风吹拂，穆司诺拍了拍身下的草屑，站了起来，“没有穆司诺做不到的事。”
　　“你做得到又如何，”安无辰忽地又冷笑，“找到一个康王宫的玩物，就那么重要么？”
　　“你真觉得能人是康王宫玩物？”
　　“不然呢？”安无辰身体再次颤抖，“难道还能是康王宫王师？”
　　云霜的确曾有王师，可惜这三十多年来，康王不需要这种玩意了。
　　“安无辰，我要走了。”穆司诺不再与他争论，“如果你知晓能人底细，可以告诉我。”
　　“我不知晓。”
　　“我觉得你知道，”穆司诺很平静，“只是不愿意告诉我。但既然你知道，那能人跟希音山有关系，对么？”
　　“康王宫的玩物跟希音山有关系，你在开玩笑么？”安无辰的话语显示他在发怒，但他的神情变得痛苦，让这句话变得更可疑。
　　穆司诺若有所思。
　　“你觉得，能人大概会长什么样？”
　　安无辰笑了。
　　“能人……就是小丑的样子啊！”
　　“安无辰，”穆司诺注视着他，“我希望你不要发疯。穆府不需要一个疯子。”
　　“那可太不好意思了，”安无辰笑容变得狰狞，“安家人都是疯子。”
　　“你不是。”穆司诺回答，“全希音山最多只有一个疯子。”
　　安无辰听了这话，并不感动，只是莫名其妙地大笑。
　　“你什么都不知道，穆司诺，别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试探我？”
　　“你知道么，安无辰，”穆司诺回答，“有时候我还挺理解你。你哥哥是疯了，但他是你亲人。我没有亲人，我只有……只有养父……一个可怕的养父。”
　　夕光收尽，晚风刮来，穆司诺看着山顶。
　　“安无辰，再见了。”
　　安无辰依旧靠在洞口，但最后问了一句：“那道诏令，究竟写了什么？”
　　“康王宫九月令，举国之力，寻一能人为公主陪嫁：能跳善唱会舞，似乎猿猴又状傀儡，十分听话但有学识，取乐最佳作伴亦可。稀奇之物，觅获者重赏。”
　　“穆司诺，你去找吧。”安无辰说道，“找到了讲给我听。”
　　他脸上浮现出奇异古怪的笑。然而穆司诺没有瞧见，她摆了摆手，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