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在敌府受宠若惊》荒石

12、三小姐上学了

　　无虞竟然回来了。
　　三小姐竟有点欣喜。
　　三小姐想知道霜月郡主其人其事，然而又觉得不便向无虞打探。虽说无虞两次成为唯一幸存侍女，必定十分了解内情，然而毕竟她刚死里逃生，胆子也小，不好再给她惹祸。
　　自从回到三小姐身边，无虞越发小心翼翼，除了殷勤地端茶递水，话也不敢多讲一句。三小姐看着竟莫名伤感。
　　三小姐其实已猜得出，霜月故去便是她出现在霜府的缘故。
　　可是北海怪人究竟作了什么法？
　　若说她三小姐便是二小姐活了过来，如此却又不必称为三小姐了，是想坐实希音山上的事故？又或是北海魔医将霜月的魂招到了她身上，此前灵堂一直不撤，霜月郡主的身躯一直没有下葬，难道便是在等着起效？北海怪人自认作法成功，那么三小姐便应是另一模样的霜月，可她并未有霜月的记忆，这招魂其实失败了吧……
　　可康王宫那边，又似乎是另一个故事。康王及圣教殿一直宣称她是圣主所送，是来告慰康王的天降之女，如此她便是天使神女了。
　　两方拉扯，也不知道结局将会如此，自己何去何从？
　　事情令人费解，三小姐想得头痛也无用，还是静候时机吧。目前就先按照霜府意愿，去书院上学，且看要教她些什么。
　　表小姐霜玉竟主动请缨，要陪三小姐到书院学习。上学之事由郎世子亲自安排，他倒也没有异议。
　　三小姐颇善察言观色，只在屋里见过一次霜玉看世子的神色，便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位表小姐怕不是世子继夫人的人选。
　　郎世子已有了茉莉夫人，且茉莉夫人原本是国公的人，不可小视。自从前世子夫人骑马坠逝，茉莉夫人便到了世子处，十分得宠。霜玉表小姐要做世子夫人，只怕还不是容易的事呢。这些日子，表小姐常来，在晴月阁见到郎世子的机会多了，开始还别扭，后来又心甘情愿了。
　　三小姐心里想着，这表小姐不知是否真看上了世子，但无疑她祖母看上了，因而无论如何也要拽着她多来走动。
　　如今表小姐主动要陪她上学，是件好事。表小姐看起来会耍小孩子脾气，并不是个嘴严的。
　　书院的课排得满满，三小姐发现自己早上便要去听课，中午做功课，下午还要继续上学。只到了晚上，却不令她写字学习了。此时表小姐本可以告辞回去，但世子会来探访，她便留下来与三小姐讲话，等着世子来了之后，才告辞而去。
　　郎世子每晚总要过来与她联络感情，看得还是紧，而且也不知为何着急她的功课。
　　三小姐只上了一日识字课，书院师长便令人飞奔去告知世子：三小姐过目不忘，全都会了。
　　世子大喜。
　　听闻消息的医师却是默契相视：三小姐本就识字，并未忘记。
　　三小姐又学了一日启蒙课，念了几句歌谣，书院师长又令人飞奔去告知世子：三小姐识得文句。
　　世子大喜。
　　听闻消息医师又是默契相视：三小姐本就识读，并未忘记。
　　这几日三小姐便上起了国史、文传经典及仪礼。
　　既已开口讲话，也没有必要装傻了，因而三小姐课上得特别好，不但过目不忘，颖悟无双，还十分好学善问。
　　如此勤奋，如此有天赋，早已学过一遍的霜玉表小姐只能自叹不如——功课这么多，表小姐困得很，从早瞌睡到晚，幸好师长们也只管把她撂在一边。
　　师长们团团围着三小姐打转，回头就把各项好成绩欢天喜地又汇报给了郎世子。
　　“很好很好！”世子听后眉飞色舞，摩拳擦掌地安排，“如此国史三日便可讲完，三日后便安排其他课目，务必将北部史排上，东方、西方也不能落下。”
　　要学如此多历史做什么呢？三小姐听闻后心里默默打鼓。看来须得打探一下霜月原本有什么使命了。
　　表小姐果然不是有城府的，三小姐稍微一打探总能得点消息。
　　这日两人结伴回晴月阁，三小姐便问她：“听说王城里有很多节日，最近没有么？姐姐可曾去参加过节日活动？”
　　“那是自然。”霜玉回答，“两日后便开始春日祭，康王陛下与王后将会在明堂举行祭典，会分发各种礼物，霜府肯定能收到不少，妹妹的赏赐必然也不会少。”
　　“为何？”三小姐天真问道。
　　“自是陛下喜欢妹妹。”霜玉虽有些儿矫情，然而声音娇滴滴，三小姐颇爱听。
　　“灵儿听陛下讲过，先前霜月郡主就喜欢住在宫中，陛下尤其喜爱郡主。可灵儿未曾去过宫中，陛下只来看过灵儿两次，难道是因为王后的缘故，陛下爱屋及乌？”
　　“我不知道能不能告诉你，”霜玉竟是个直白的，“要不妹妹问郎世子？这些事情他最清楚了。”
　　“好吧，”三小姐回答，“那说回王城，春日祭除了祭礼，城里没有其他热闹可看？”
　　“春日祭倒是没有，”霜玉回答，“这是王公大臣们的热闹，国公和世子必然要参加的。王城里家家户户也要准备三天的春日祭菜蔬，一早就要到处囤备蔬菜。”
　　云霜多有牲畜，河鱼也不少，蔬菜却是缺的。尤其过了一个冬季，菜蔬更缺，往年都要靠东方运输。东边乃云家主联，他们行事倒是温和，但全无章法纯看心情，若是年景差些，只怕春日祭他们都敢放在末位。
　　“这不合理，”三小姐颇为困惑，“既然云家行事温和，为何敢在康王宫的要务上敷衍？”
　　“他们就是这样，你别不信，”霜玉撇嘴道，“他们从上到下就一根筋。云城里还有圣姑，她要把食物拿去救济孤儿，连康王都不敢多话。”
　　所谓云城圣姑，其实是人云亦云的称呼，并非真有这个名头。这位圣姑名为云扬，名字听着像个男孩，曾经也是云城侠女，英姿飒爽，丝毫不比男孩差。其时云霜有“四大侠女”之称，这位云扬郡主便是其中之一。云家郡主行走各方，颇为逍遥地活了二十年，其后便宣称终生不嫁，从此以救苦救难为业。
　　三小姐思忖着，连康王都不敢多话的圣姑，倒是云城一个招牌。这些日子听来，康王宫的王后王妃人选多出自霜家云家，身为嫡女的云扬却能果断跳出，果然颇有侠女风范。
　　春日祭大后天就要开始，国公、世子需长时间在宫中，如此倒可以寻找机会……
　　“玉姐姐，”三小姐有了主意，便问道，“今日世子若来，灵儿想恳求个假期，出府去看看。不知姐姐可有什么推荐的？”
　　“你想看什么？”霜玉惊奇道，“世子未必能答应，妹妹的功课可催得紧。”
　　“咱们上了一月功课了，”三小姐思索道，“也是时候休息一下。”
　　“我正说呢。”霜玉笑道，“妹妹在府中这么紧赶慢赶地学，就不怕累出毛病来？妹妹既然也想出去走走，就该追着世子问，他可太把妹妹当小孩了，养女儿也没这么逼的。以前他可不这样，姐妹要去哪儿玩，他从来都言听计从。”
　　“是么？”三小姐蹙眉笑道，“灵儿不比大郡主二郡主……”
　　“去穆府的奇观园！”霜玉兴奋地打断她的话，“穆司诺这两月不知搜罗了多少好东西，前些日子我特意去看，穆司诺不在，只有穆府少保，他们可没有最好的东西。”
　　“奇观园？”三小姐讶异道，“我听说穆府有个万兽场，咱们不去么？”
　　“万兽场还没建好呢！”霜玉跌足道，“票都卖光了，却派人来通知，说开张日期要延迟。从未遇见过这种事，大家正闹呢，都说穆府势大，敢不把观众放眼里了？穆府向来善于经营，有钱就是爷，我敢打赌他们不会得罪观众。据说是万兽场的设计十分困难，穆府有个秘密人物已做了几年，最近却出了意外，只差最后一点，那神秘人物却罢工不做了。”
　　三小姐神情诧异。
　　“还有这种事？听说那穆司诺十分厉害，她没有办法么？”
　　“那神秘人物正是穆司诺请来的，怕不正是她与那人有了矛盾，把人得罪了呢！”霜玉幸灾乐祸地笑了，“可把她能的。穆府本就是商人起家，算得了什么，何况穆司诺还是个养女而已！”
　　“她是个养女？”三小姐心中一动。
　　霜玉忽地想到了什么，嘻嘻笑道：“可不是，说是养女，谁知道呢？穆督可喜欢她了！”
　　霜玉仿佛故意阴阳怪气，忘记了她得讨好三小姐，继而讨好郎世子。此刻只顾爽快，竟口无遮拦起来。
　　“郡主也是陛下养女么？”三小姐便开门见山地问。
　　“什么？”霜玉大惊失色，“郡主？你在说什么？”情急之下，霜玉表小姐竟伸手捂住了三小姐嘴巴，“可不能乱说，我的小祖宗！”
　　三小姐挣脱出来，展颜一笑。
　　“我就随便问问，姐姐莫慌。”
　　“好吧，”霜玉回答，“但妹妹可不能瞎说了。”
　　“不瞎说，”三小姐伸手发誓，“姐姐后日带我去奇观园。”
　　大约是这几日相处，竟有了一丝情分，霜玉看着三小姐，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我告诉妹妹件事吧。圣教殿曾经说过，康王陛下不会有女儿。这可是全云霜尽人皆知的预言。”
　　三小姐心中一震。康王不会有女儿，那她进宫果然是……
　　“但康王不是认命之人，”霜玉的声音又讲道，“多年来陛下虔诚祈祷，就想要一位公主，也许就真得了天赐呢。”
　　说来云霜百年曾有几个著名预言，其中一个便是近三十年出现：圣教殿预言康王一生无女，这个预言竟真的一直未被打破，连续三代，康王宫一直未能诞下公主。
　　明绍王诚心侍神，但若有人接近这位君主，便会知晓这绝非一个认命的主，他一生充满了反抗，因为不甘而成王。对这个并不要紧的预言，明绍王竟也不肯认命，硬要用诚心感动圣主，求得天降公主。
　　云霜百年充斥各种预言，而自从梦师家族被放逐希音山，安康大神殿变成了圣教殿，圣教主宰一切，所谓预言便不多了。圣教法师不像梦师故弄玄虚，但并不代表没有预言能力。圣教殿的唯一预言如今看来应验了——十五年过去，康王宫诞育了四个王子，但没有迎来任何一位公主。
　　也就是这一年，康王下令敕封霜月郡主为福顺公主，启动与北海王的联姻。众人皆以为御封公主算不得康王女儿，不想最后这位公主竟莫名其妙出现在希音山，还是诡异死去了。
　　霜玉看了看三小姐，见她被自己一句话弄得发愣，赶紧热情挽住她的手臂。
　　“别胡思乱想了，咱们去奇观园，明日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