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如秋》多读书少睡觉

39、除夕

　　听到最后一句，赵菀青苦笑一声，“我能要挟她什么？她都已经去跟人相亲了，有说有笑的。”

　　这回轮到唐冉愣住，“什么相亲？她跟谁相亲？”

　　见她好像不知情，挨了不少白眼的赵菀青借机发泄刚才的情绪，语带讽刺道：“你的好朋友没跟你说吗？一个在水产公司做渠道管理的男的，只比她高出半个头。”

　　唐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是什么时候？”

　　赵菀青心里也涌上来一点怪异的感觉，“十一月底，在n市。”

　　唐冉怪叫一声，“哎呀，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

　　在水产公司做渠道管理的人，唐冉只认识一个。刚刚这个人还跟她吃了饭，还说起十一月底曾在n市的茶馆麻烦姜晚完成一个消费者的问卷调查。

　　赵菀青有点慌张，但与此同时心里也涌上来一点隐秘的欣喜，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

　　“什么意思啊你，你把话说清楚点。”

　　唐冉急得拍了拍吧台的桌子，“那人根本不是男的，是我朋友，她是个女的啊。”

　　赵菀青“腾”一下站起身，“女的？”

　　唐冉从手机里掏出照片给她看，“你看是不是这个人？”

　　看清对方的脸，赵菀青心头一阵火起，“女的她干嘛把头发剪这么短！”

　　唐冉当然要维护自己的朋友，“人家乐意，你管人家呢。你是不是因为这个事情误会了，然后找小晚麻烦了？”

　　看赵菀青不说话的样子，唐冉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理直气壮地责怪对方。

　　“你怎么一点都不信任小晚？这么大点事情，你先问清了再发火不行吗？”

　　“那不是一时气上头了吗？”

　　赵菀青既心虚又愧疚，既恼怒又窃喜，无力地为自己辩解。

　　唐冉狠狠剜了她一眼，转向一边不再说话。

　　赵菀青也在心里责怪自己，难怪姜晚说她不理解她，光是李曦然这件事情，她就没有给对方足够多的信任和尊重。

　　赵菀青拍了拍背对着她的唐冉，语气近乎哀求。

　　“我不要你回报我什么，也不要你请我吃饭，你就跟我再说说有关姜晚的事情，可以吗？”

　　唐冉原本想狠狠拒绝她再羞辱几句，可是看见赵菀青眼角闪烁的泪珠，好像下一秒就要落下来。她又想起自己在分手那段时间半死不活的好友，在心里为她们叹气。

　　“你想知道什么？”

　　语气仍旧硬邦邦，但态度已经和缓。

　　赵菀青给出斩钉截铁的两个字。

　　“一切。”

　　*

　　除夕。

　　吴涵的短信发了又发，姜晚拒了又拒，没想到吴涵最后直接堵在她家小区门口了。

　　“你不下来我就不走啦。”

　　姜晚看着这半耍赖半威胁的话，不禁扶额。

　　她穿了衣服下楼，预备再说几句好话劝吴涵回去，没想到一见到姜晚，吴涵就兴冲冲拉着她要走。

　　“哎哎哎，吴涵，我真不去，我自己都把菜准备好了。”

　　“小晚姐，今天过年呢，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像什么。作为你在n市的人脉，我必须好好款待你。再说了，你之前请我吃火锅，我还欠你一顿饭呢。”

　　吴涵滔滔不绝说着自己家里的事情：妈妈为过年准备的菜品，天不亮就起来了，排骨猪蹄一早就炖上了，她爸给她妈打下手，在厨房进出几回，人都被腌得一股油香味。她妈为防着她偷吃，让她去负责家里的卫生，地板拖了好几遍，现在亮得能照出人影。

　　姜晚看着她眉飞色舞的表情，仿佛身临其境，能看见一家三口为了迎接新年，忙得满头大汗，却乐此不疲的场景。

　　她心里一动，不如就去看看？看看别人家是怎么过年的？

　　“那……我去买点东西，跟你一块去？”

　　吴涵还在描述她妈炖的排骨有多香、炸的丸子有多圆，说得口水直流，压根没听见姜晚的话。

　　姜晚伸出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我说，我买点东西，然后跟你一块回去？”

　　吴涵一拍掌，“买什么东西呀，别买了，现在就走，晚了我妈炸的丸子就凉了，该不香了。”

　　“不行，哪有空着手上门的。”

　　姜晚在这方面异常执拗，吴涵劝了几回都没劝动，只好跟着去。

　　小区门口就有水果店，姜晚挑了两件车厘子礼盒，还要往旁边店里去，被吴涵一把拉走。

　　“够了够了小晚姐，我爸妈都不讲究这些。再说了，你以前教过我那么多东西，请你到家里吃饭我还要担心自己招待不周，哪能让你破费那么多呢。”

　　两人路边拦了辆车，拎着水果往吴涵家去。

　　吴涵家也在老城区，开车十分钟不到就到了。

　　进门前姜晚十分忐忑，有一种小时候在叔叔婶婶家吃饭前，不知道会迎来什么样的责骂的忐忑。

　　她有点想逃，但是吴涵挽着她的手，她只好僵立在原地，等待开门的人审判。

　　门一推开，屋子里坐满了人。

　　见到她们进来，起身欢迎。

　　吴涵高兴地对着屋里的亲戚说这是自己的好朋友，以前在公司教过她很多，帮过她很多忙。屋子里的其他人听见这话，都亲热地看着姜晚笑。

　　姜晚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有点不知所措，只能礼貌地保持微笑。

　　吴涵怕她不自在，放下车厘子，拉着她进了自己的屋子里。还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纸箱子，将她珍藏的零食一股脑塞给姜晚。箱子塞的满满当当，什么五花八门的零食都有。

　　“小晚姐，这都是我爱吃的，都没摆在外面，你尝尝。”

　　姜晚看着零食想笑，“你都这么大人了，还要偷偷藏零食啊。”

　　吴涵撇撇嘴，撕开一个果冻放进嘴里。

　　“没办法嘛，我们家过年都是一大家子人一起过的，小孩子可多了。我要是不藏点，哪有我的份。”

　　姜晚学着她的样子，拿了一个果冻。

　　“你们家每次过年都这么多人吗？”

　　“可不是。”吴涵正低着头在箱子里翻找，“我爸四兄妹，我们家过年每回都是轮着来的，一家一天。今天在我家，明天去大伯家，初二要回外婆家，初三初四就去二姑家和小姑家。吃饭都得摆两桌，还好我家客厅够大。”

　　吴涵叼着个鸭脖捅了捅姜晚的手臂，“小晚姐，一会你跟着我，咱们去小孩桌。”

　　姜晚被“小孩桌”三个字弄得想笑，她想说自己已经过完28岁的生日了，早就不小了，可是看着吴涵跟仓鼠一样塞得满满的腮帮子，姜晚觉得，当个小孩也不错。

　　姜晚环顾了一圈，吴涵的房间还保留着少女的情怀，各种爱豆偶像的贴纸海报周边，连奶茶联名的外卖袋她都留着。

　　吴涵发现她在打量，不好意思的笑笑，“是不是有点乱？”

　　姜晚摇头，“很可爱。”

　　充满被爱的感觉。

　　吴涵嘴里已经开始嚼起了奶片糖，“我妈老骂我，说我的房间是狗窝。小晚姐，你的家里是什么样子啊，有机会我能去看看吗？”

　　姜晚欣然应允，“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去我家吃饭吧。”

　　吴涵眯着眼睛笑，“那我可太有空了。”

　　“你不用回去上班吗？”

　　说起这个，吴涵脸上的表情垮了，“我还以为自己是学生，我忘了我要上班了。”

　　姜晚怜悯地摸了摸她的头，“习惯就好。”

　　吴涵想起一件八卦事，兴冲冲对姜晚道：“小晚姐，你不知道，上个月田家宁被人打了呢。”

　　姜晚一顿，下意识就想往赵菀青身上套，狐疑着问：“为什么被人打了？”

　　吴涵哼了一声，“还不是他那张嘴惹的祸，有个客户带着老婆来看房，老婆怀孕了，计划换个大点的房子。田家宁在背地里嘴贱，说做女人真好，肚子里揣了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就能住上大房子，也不知道这个客户有没有验过，是不是他的种。”

　　姜晚听得直皱眉，“他嘴巴也太不干不净了。”

　　“可不是。”吴涵用力点头表示赞同，“他以为客户走了，结果客户还想跟他约时间下次来看，就在门口听见了。客户老婆怀着孕本来就有点敏感，听见这话气得差点站不稳。客户冲上来就给了田家宁一拳，连踢带踹的。”

　　想到好笑处，吴涵甚至先笑了一会，才给姜晚继续解释。

　　“最好笑的是，我们店里站了那么多人，大家都没人帮田家宁报警，还是客户打累了，自己报的警哈哈哈哈哈哈……”

　　姜晚亦忍不住微笑，“看来大家背地里也都受不了他。”

　　“他嘴巴那么脏，谁能受得了呀。”吴涵小声道，“有一回我还听见店长跟人打电话，说想开除田家宁呢。”

　　两人又说了会闲话，直到吴涵的姑姑过来敲门叫吃饭。

　　客厅里果然摆上了两桌，菜也差不多，只不过一桌有酒，一桌是果汁。

　　吴涵拉着姜晚到果汁桌，递给姜晚一碗饭，还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多吃点小晚姐，千万别客气。”

　　果汁桌的桌子要小一点，几个或大或小的年轻人挤在一起，胳膊挨着胳膊，但每个人都在与姜晚对视时，露出善意的笑。

　　如果说中秋节在唐冉家里应该用温馨来形容，那除夕夜在吴涵家里，就应该用热闹来形容。

　　十七八口人聚在一起，举杯的声音，果汁倒在杯子里的声音，碗筷碰撞的声音，长辈们在交流过去一年的生活，小辈们在准备茶余饭后的活动，姜晚默默吃着碗里的饭，吴涵时不时劝她尝尝某道菜。

　　爷爷奶奶离世后，从来没有哪一刻，让她觉得比此刻更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