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如秋》多读书少睡觉

12、接机

　　落地北川机场时，姜晚少见的有点不适应。

　　其实今天天气很好，秋日的阳光洒满了机场的落地窗，使每个过路人身上都多了些温暖。

　　但这里并不是她的终点，她还要转高铁回到n市的小房子里，路途曲折程度快赶得上小时候的求学之路。

　　转念一想，从前回家，家里有爷爷奶奶，要是返校，学校也有老师朋友，去的时候折腾，是为了团聚，回来的时候折腾，却是因为相反的理由。等她折腾到家了，家里也无人等待。

　　她的心里突然冒出一阵奇怪的伤感。

　　伤感逐渐扩大，甚至让她有点恐惧起来。

　　节后综合征，她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为了驱逐恐惧不安的感觉，姜晚拖着行李箱大步往前走，与不少人擦肩而过。

　　她走得越来越急，好像后面有人追着她一样。直到被人扯住胳膊，才终于停下来。

　　“你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姜晚长舒一口气，这才找回呼吸的感觉。

　　赵菀青见她没有回答，于是又问了一遍，“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语气里满是担忧。

　　姜晚摇摇头，握着行李箱的拉杆调整呼吸。

　　等情绪平复下来，姜晚奇怪地望着赵菀青，“你怎么在这儿？”

　　赵菀青应得自然，“我来接机。”

　　“哦。”

　　姜晚没多想，只以为赵菀青是来接人的，于是拉着行李箱准备绕开她离开，谁知赵菀青又往旁边挪了一步挡住她的去路。

　　她往左，赵菀青也往左。她往右，赵菀青也往右。

　　姜晚不满地望着她，“你拦着我干什么？”

　　赵菀青以为她没听清，于是又放慢语速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来接机的。”

　　姜晚有点懵，终于慢慢品出这句话与自己的联系，缓慢地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自己。

　　“我？”

　　赵菀青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不是你还能是谁。”

　　可是……

　　“你怎么知道我的航班？”姜晚皱起了眉头，语气充满警惕，“你查我了？”

　　赵菀青气得要翻白眼，“分手几年了你怎么变这么笨了姜晚？我能找谁查你啊。”

　　虽然过去几年确实有查过。

　　“那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在这里落地？”姜晚握紧了行李箱的拉杆，语气谈不上多坏，也谈不上多好。

　　“唐冉自己发的朋友圈。”赵菀青又急又气，将手机往前一送，几乎要贴上姜晚的脸。姜晚往后退了退，这才看清屏幕上的字。

　　老友重逢，好久不见。配图是她和唐冉在乡下老家放烟花的图片，还附带了一个偏远的定位，发布时间是昨天晚上。

　　姜晚仍然没有放下戒备，“这能说明什么，你最多知道我去了她家。”

　　赵菀青叹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唐冉肯定要回a市上班，你肯定是选择跟她一起飞到a市的机场，然后自己再坐高铁回n市。”

　　这确实是她们原本的安排。

　　“可是，”有了合理的解释，姜晚放松了些，但她还是有点想不明白，“你怎么知道我的航班信息？”

　　这么多班飞机，赵菀青怎么知道是哪一趟呢？

　　“所以——”赵菀青收回手机，将身子微微前倾，仿佛放低了身段一般。“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三个多小时了。这下明白了吗？嗯？”

　　姜晚惊得说不出话来，震惊的感觉已经完全淹没了之前莫名其妙的伤感。

　　赵菀青趁她分神，拎起她的箱子就走，脚步飞快，姜晚都来不及想她什么时候力气变得这么大了，身体快过脑子，凭着本能小跑着追在赵菀青身后，仿佛被人抢了行李的苦主。

　　直到赵菀青将行李箱放好，关闭后备箱发出“砰”一声响，姜晚还沉浸在赵菀青那句话给她带来的震撼里。

　　赵菀青在主驾驶位上按了按喇叭，摇下车窗喊她，“上车。”

　　车还是上次那辆车，姜晚又照旧想往后座去，赵菀青在车里不满的咳了咳，“你要是又往后座去，我就把你拉到我家去。”

　　姜晚毫不怀疑她能干出这种事来，于是关上后座的车门，又往前挪动几步，到底还是坐上了副驾驶。

　　赵菀青将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说话的语气又有点像当年在宿舍楼下围追堵截的流氓模样。

　　“给个定位。”

　　姜晚试图挣扎，“送我去高铁站吧，我买好票了。”

　　“把票退了。”赵菀青冷酷开口。

　　姜晚试图跟她讲道理，“现在退票手续费很贵的。”

　　赵菀青思路清晰，“现在退票还能退回来一部分，我送你回去又不收你钱，你明明是赚了。”

　　赵菀青一边说一边想自己是不是疯了，居然还能用退票手续费做理由说服对方。她以前哪里管过退票费是多少，只是可能以前姜晚在她耳边念叨多了，她就记得了。

　　今天这番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赵菀青耐着性子又重复一遍，“给个定位。”

　　“你不给地址我就随便找个地方把你卖了。”外加威胁。

　　这种话当然是无效的威胁，但眼见赵菀青耐心快要耗尽，姜晚犹犹豫豫着给了个门店的定位，赵菀青听清地址后嗤笑一声，启动车子。

　　都这个时候了，还是防着她。

　　等车子驶入高速收费站排队的时候，姜晚才想起来问：“你为什么要送我？”

　　赵菀青扭过头来咧嘴一笑，只是笑容看起来有点阴沉沉的。

　　“你付的车钱你忘了吗？”

　　姜晚因疑惑皱起秀气的眉头，她什么时候给过车钱。

　　赵菀青沉着脸提醒，“微信不收你就转支付宝，赔了五百你转给我一千，真够大方的。转完你就忘了？哦，转完就拉黑了，难怪不记得了。”

　　想起自己转完钱就拉黑的行为，姜晚不禁有点心虚。

　　那时她并没有意料到会这么快又和赵菀青碰面。

　　见她想起来了，赵菀青语气凉凉，“你放心吧，你不想欠我，我也不想欠你的，今天我刚好也要回n市，只是顺路送你一程，抵你的车费。”

　　眼看车辆驶上高速，姜晚没有再呛声，转移了话题，“好好开车吧。”

　　被赵菀青这一打岔，她刚才在机场的那些伤感情绪已经完全消散，节后综合征带来的影响完全比不上身边人带给她的冲击。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此刻她坐在车里，甚至有点安心的感觉。

　　姜晚宽慰自己，就当是顺风车主和乘客的关系，两小时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反正赵菀青就算真要卖了她，也只会卖给她自己。

　　想起还没来得及退的高铁票，姜晚怕高铁票超时不让退，掏出手机退票。

　　赵菀青看到她的动作却误会了，以为姜晚要给唐冉发消息让唐冉屏蔽自己，又威胁道：“你不许让唐冉拉黑我。”

　　虽然这威胁轻飘飘的。

　　姜晚动作一顿，嘴上刻意跟她对着干，“你不提醒我都忘了跟冉冉说了。”

　　赵菀青暗恨自己多嘴。

　　然而姜晚却莫名想起到那天夜里唐冉跟她说过的那些话，想起赵菀青说会把没有消息当成好消息，心软了软，只是打开了12306。

　　“我退票。”她又心软的解释了一句。

　　赵菀青余光里看见姜晚的手机页面，见她退完票就按熄了屏幕，心情忽然变好了点，笑着打趣她：“你现在舍得买高铁票了？”

　　现在比以前大方多了，大概也侧面说明，她这几年应该是越过越好了吧。

　　姜晚的心软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她平静的呛回去，“我自己赚的钱，想怎么花应该是我自己说了算。”

　　“从前是谁出去玩的时候宁可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也不肯买高铁票，我说我付钱也不同意。十几个小时，人都要坐傻了，哪有力气去玩。”赵菀青小声数落着姜晚从前的恶劣行径。

　　姜晚只当作没听见。她知道只要她应一句，接下来的路程赵菀青肯定会说个没完。

　　她不太想和赵菀青缅怀从前。

　　从前好像是个咒语，赵菀青格外爱提，而姜晚格外不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