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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谁和你好久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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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十二点。
唱完最后一首歌，身旁MC简单的说完结束语后，和林墨一起准备收拾下场。
此时场下人群几乎已经四散，有些醉的走不动的干脆就在卡座上呼呼大睡。
酒吧内灯光也已经不似先前明暗交接，属于这里的夜幕降临，大灯基本上都已关闭，只剩下一点的昏暗的余光供人照明通行。
配上空气中遗留的浓烈酒精和烟味，仿佛世界随着这一切短暂麻痹所带来的迷离一起下沉。
实在是不想再在这样颓靡的环境下多待。一收工，他径直往后巷走去。
后巷了无人烟，一出门，新鲜空气一瞬间灌入林墨的鼻腔。
他终于感受到今天唯一一瞬的舒畅。
白天的记忆开始逐渐灌入到林墨的脑海中。
他，失业了。
这业失的说来也好笑，公司没有经他的同意，直接自作主张把他在平台的号给‘没收’了，那个他明明在高中就用自己手机号注册的账号。
而理由，仅仅是因为他拒绝公司一次次打着“宣扬国风”名头，让自己不断的带货割韭菜的事实。
林墨去公司讨说法，一顿输出后，只获得来自资本主义坚定捍卫者老板的一句：“国风没前途，你也没前途。”
然后就被赶了出去。
想当初他不顾他爹反对，出逃他家后兴致勃勃签下的MCN，总以为有个公司带会更好把握方向。
没想到公司直接把他方向盘撅了。
越想这些就越烦，手往兜里去摸烟盒和打火机，掏出后轻车熟路的点燃放进嘴里，烟呼出的那一刻，林墨感受到片刻的安宁。
虽然现在还是春日，但是凌晨的风还是有点刺骨，他这天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卫衣，不由得缩紧了自己的身子。
手机上忽然显示出好几条微信消息，这个点了还能消息轰炸的，林墨不用想就是他那个同为纨绔子弟的好友，内容也大多离不了最近哪哪又开了新酒吧，最近又泡上了什么妞。
能像今天这么兴奋的，估计是碰上对他胃口的了。
手指轻触屏幕划开微信，却在看见消息的那一刻滞在原地。
【儿子！！！】
【儿子儿子儿子！！！！】
【爆炸.jpg】
【爆炸.jpg】
【你知道吗，我听说他回国了。】
【现在就在沪市。】
自动忽略了开头的刷屏，眼神锁定在最后的两条消息。内心是一刻的骤停，然后百感交集。
林墨不需要问就知道这个‘他’是谁，过往的记忆开始灌入他的脑海，手上没有动作，只是望着这条消息，良久，忽然自嘲的笑了。
他其实不算太意外，刚在台上驻唱的时候他就瞄到了台下那个有点熟悉的身影。
那人坐在最角落的地方，四周几乎没有光，照道理他不应该看见。
但他对那个熟悉的身影太敏感了，哪怕只是有一点想象，他也能在瞥过的那一眼里从人群中将其和剩下的人隔开。
只是几年里这样的情形已经上演了无数次，那个熟悉的身影最后永远不会是他想要见的那个人，他已经攒够失望。
林墨没有想到再次见到他时，会是在他这样一个尴尬的阶段。
其实刚签约那会想再见到宋时的欲望格外强烈，那时候他有一种病态的执着，好像只是想像个小孩一样的和他证明。没有你，我自己也可以完成梦想。
但偏偏却是在这个时候，想到这，他忽然自嘲的一笑，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收起手机，他继续报复性的猛猛吸了几口烟。
他忽然感受到身后有声音在逐渐朝他靠近。
下意识朝前看，往前就是死胡同。
早有预感，林墨像是任命一般闭上了眼。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转身那刻，他感受到自己内心涌上一刻的酸涩，然后便是无法控制的疯狂跳动。
5年了，他终于如愿以偿再见到他。
一别多年，面前这人看起来模样几乎没怎么变，但是总说不出有哪里不一样。几年前宋时看起来温柔却很阳光，那时候他很爱笑，一双杏眼笑起来就弯弯的很好看。但现在看起来却好像已经蜕去那份活泼，看起来也不太爱笑，只剩下含蓄和内敛。
宋时盯着自己看，眼神里说不清楚的意味，像审视，又像许久未见而不愿转移眼神的贪婪。
只是黑暗下林墨辩认不出这些，他开口，语气里满是漠然：“刚果然是你。”
面前的人显得有些意外，眼里好像是藏不住的欣喜，或许是没有想到他可以在那个昏暗的地方认出角落里的自己，须臾，开口道：“你认出我了？”
林墨没有回话，只是冷哼了一声。
怎么会认不出来呢？那个身影，这几年里他几乎是发了疯的祈盼能再次见到。就算是对方不告而别，就算是周围的人都多少能知道一些他的消息，只有他，好像被彻彻底底的隔绝出去。
无情的那个人一直不是他。
宋时瞥到他手中的还没燃尽的烟，“没想到，你都学会抽烟了。”
下意识想说‘关你什么事’，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忍住了。睨了一眼宋时，准备看看这人可以耍出什么花头。
见林墨没有说话，宋时再度开口：“好久不见，小墨。”
熟悉的声音，久违的称呼，本应是失而复得的欣喜，林墨却皱眉，不愿陪他演这出久别重逢的戏码：“你来干什么？”
林墨的质问让宋时显得有些无措，“我…拖别人问了程川，他说你现在在这。”
“是，”林墨忽然冷哼一笑，又吸了一口手中的烟，继续说道，“为了搞音乐，被我爸赶出来了，总得混口饭吃不是？”
他的语气故意带了几分责怪，说完这句话后林墨故意盯着宋时，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国风音乐是他俩17岁时候共同的梦想。
幽暗的灯光下，宋时眉头微皱，神情不自觉变得有些难过，沉默了许久：“抱歉。”
其实林墨也不知道这‘抱歉’从何而来，说到底不过是两个17岁少年的幼稚的理想宣言，后面的事情都是林墨自己的选择，但是他内心欣然的接受了这个抱歉，默认了宋时当年就是抛下自己和他俩共同理想的事实。
这句无厘头的抱歉之后，就没有任何其他的解释，宋时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你想听到什么答案呢？”
“我…“宋时语塞，不敢直视林墨的眼睛。
他越是这样，林墨就是越是要直直的盯着宋时，眼神满是侵略，嘴角一撇，忽然不想和他一起伪装这出荒唐的戏码，笑中带了一丝轻蔑：“我想如果我没有失忆的话，我们应该不是能在街头相遇能闲聊的关系。”
“这么久没见面，你不想解释一些什么？”
质问居高临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几乎是在祈求。
祈求他能告诉自己，当年的一切。
但这下轮到宋时忽然沉默，开口想要说什么，良久，他有点丧气的低下头，最后只蹦出一句：“当年……抱歉。”
林墨静静等待后文，却发现对方没有再出声，他心一沉，又想气又想笑。
甚至连一个搪塞自己的理由都没有，就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是他不配吗？
两个?又是一阵长久的难堪与沉寂。
林墨闭上眼，嘴角有一丝上扬，笑着自己不该抱有的那最后一丝荒唐的期待，在开口时，眼神里满是漠然，“连个草稿都没有打好就这样贸贸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林墨看着宋时，“8年了，宋时，我就配得到一句对不起吗？”
他和宋时的短短重逢，这人统共没说几句话，却全都稳扎稳打的踩在了他的雷点上。
林墨把手中的烟往地上一扔，像是借其出气一般的用力踩灭火苗，转而看向面前的人，冷冷说道：
“宋时，你别自讨没趣。”
累积了一天的不满马上就要爆发，林墨不想继续这场闹剧，径直朝前走去，准备离开。
后巷的小路很拥挤，根本容不下两个人完全并排。因此擦身而过时，林墨被迫的剐蹭到了宋时的肩膀。
不爽的情绪让林墨不知觉的有些用力，宋时被林墨撞了这么一下，有点没站稳，身型有些摇晃。
“小墨…”
林墨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他，确认他没有因此摔跤后，眼神退回刚刚的冷漠，淡淡丢下了一句：
“我叫林墨，不叫小墨。”
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林墨在街上愤恨地走着，后知后觉的愤怒逐渐从脑海中清晰。
为什么要消失，为什么要不告别。既然已经决定消失了，又为什么要回来？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什么。头越想越痛。直到他发现周边的建筑忽然变得陌生，才意识到因为过度沉浸，已经不知不觉的走错了方向，来到了一个他不认识的地方。
重新拿出手机点开导航，准备导回最开始的酒吧，解锁后发现还留在刚刚还没关闭的微信界面。
看着那几条消息再次出神，指尖轻触手机页面，在键盘上输入。
【已经见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