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微凉》谷丰年

5、第 5 章

　　宋微凉回到班里，趴在桌子上不想说话。

　　盛夏看到此情此景，手指一下一下戳着宋微凉的肌肉，硬硬的，一点都不舒服。又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胳膊，说实话有点软。

　　有点嫉妒。

　　宋微凉扭转方向，盛夏赶忙收回手指，尴尬地挠了挠他的头发。宋微凉恹恹地扫了一眼盛夏的头发，趴在桌子上更加不想说话。
　　他发现他的同桌好像享受各方面的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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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昊天勾着盛夏的背，意犹未尽地说：“盛宝，最后那个三分球真帅！”
　　盛夏鼻尖发出了一声哼，要不是手里提着两壶水，高低也得给他再表演一手。

　　高三为数不多可以恣意放飞的晚自习，他们在操场上挥洒了个彻底。老何想必即将发现他们阳奉阴违，随时有取消这个政策的可能性。

　　秦昊天恭敬地给他开门，盛夏楞在原地，秦昊天探头往里面瞅了瞅。

　　宋微凉？他怎么在这里？
　　秦昊天眼神询问盛夏，盛夏回了他一个自己也不知道。

　　宋微凉站在504唯一的一位空床前面，身高超过了上铺的床高，额前刘海盖住了他因不耐而皱起的眉毛，“这上面的东西，可以收拾一下吗？”

　　盛夏惊讶开口：“你要搬到504？”

　　其实答案已经显而易见，明德是四人寝，但当时因为盛夏他们几个选择住校的时间比较靠后，后勤把剩下的三个人凑到了一起，另外一个吕阳想必还在班里复习。

　　秦昊天赶忙接过盛夏的水壶，放到不被人踢翻的一边。盛夏不情愿地收拾空床上的杂物，秦昊天在一旁打下手。

　　他们已经默认三人寝，空床上面堆得又杂又乱。能看出来俩人都是不通庶务的大少爷，不过是把东西从一个地方搬到另外一个地方。

　　宋微凉扫完破碎的第四个玻璃瓶渣，开口问：“这些东西我可以碰吗？”
　　秦昊天愣了一下，明白他的意思，赶忙点头，拉着盛夏就躲至一旁。

　　后面秦昊天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了宿舍，盛夏坐在桌子上调试吉他，随口唱了几首英文歌，一点都没有搭把手的样子。

　　秦昊天抱着可乐雪糕以及一堆零食来的时候，盛夏洗完澡坐在桌子上正陶醉地打着拍子。松软的头发中挺翘的呆毛一翘一翘的，跟秦昊天一跳一跳的青筋相呼应。
　　宋微凉一个人钻进被子里面套床单被罩，等到他从里面钻出来，头发已经乱成一团。

　　试想一下，一个纯天然无污染的帅哥，在那里忙前忙后，自家孩子搁那儿非常极其没眼力，心无旁骛地玩，是一种什么体验？

　　还上桌，他咋不上天呢？

　　可倒霉孩子硬是不睁眼，自己搁那儿自娱自乐。
　　秦昊天无奈放下东西，帮宋微凉一起抖落被子。

　　塑料摩擦的声音传入沉浸的盛夏耳中，他探头直接巴拉到自己面前，揭开一包薯片就开始啃，又顺手撕开一个雪糕，小仓鼠一样，塞得嘴巴满满当当，悠闲地看着俩人忙活。

　　彻底收拾好已经十一点半，宋微凉端着盆从卫生间出来，看见寝室里面就连盛夏都在安静地刷卷子，不时有小声的讨论声。

　　明德十点四十熄灯，期间会有值班老师提着手电筒挨个查寝，不过会在十一点准时离开。大部分寝室会在十一点十分打开小台灯，继续鏖战。
　　宋微凉一个人坐在床边，安静地翻阅英文原版书。

　　十二点半盛夏第一个熬不住，最先迷迷瞪瞪地往床上爬，期间脚差点踹到宋微凉脸上。
　　白色的光影在宋微凉面前闪过，他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被着急忙慌赶来的秦昊天精准接过，往床上面一□□，精准地给盛夏归位。

　　吕阳最后熬到一点二十。

　　这个寝室，彻底陷入黑暗，除了盛夏床前昏黄的小黄鸭，发出极其微小的光源。
　　宋微凉在这个环境下睁开眼睛，他认床，每换一个地方总要适应一段时间。

　　504不像寻常男生寝室晚上震天响，只有安静绵长的呼吸声，宋微凉听着他上铺绵长的呼吸声，不知何时也沉入梦乡。
　　这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场景。
　　。

　　盛夏写下英语作文的最后一个字母，偷偷往旁边瞅了一眼他的同桌，又不敢大幅度扭头，害怕引起他的注意。
　　宋微凉刘海垂落下来，挡住了盛夏的视线。

　　盛夏心里天人交战，他想解释一下，可不管怎么开口，自己都跟一个变态没什么两样。

　　时间回到今早六点十分，随着《Going Home》的声音响起，盛夏习惯性舒展四肢，随后听到504传来一声巨响。
　　他的新同桌新舍友狼狈地躺在地上一脸愤怒地看着他，眼下全是乌青。

　　“盛班，你躺在宋微凉床上干嘛？哎，宋微凉，你为啥躺在地上？”随着吕阳声音落下，秦昊天猛地坐起，视线往下面看，正好跟宋微凉刚坐起的视线相对。

　　第一次他把眼睛里面淬着冰这句话在脑海中具象化，又艰难伸长脖子，只能看见盛夏头低着，乱糟糟的头发被他狂躁地抓了好几把，状似烦躁实则跟他相处十几年的秦昊天看来，是达到阙值的羞愤。

　　六点四十分晨读，504全员迟到，被潘主任抓住，扣了十二分德育分。

　　时间再回到现在，宋微凉停下笔，听着旁边人烦躁地揉乱写好的纸条，双手一点一点揉发疼的太阳穴。

　　几乎是在上铺下床的时候他就醒了。
　　梦里一直有人在追他，他拼命的奔跑，却始终逃不掉。
　　再转身，眼前的画面翻转，变成了他之前所待的学校。

　　“宋神，这次数学竞赛第四题怎么写？”
　　宋微凉清楚地知道这是梦，可还是认真地给他勾画出隐藏的知识点。

　　“还是不懂。”

　　这次宋微凉没有继续惯着他，从书桌里面抽出来书包，推开面前的人，单手拎着书包往门口去。

　　“宋神这道题？”
　　“放弃竞赛这条路，你不适合。”

　　宋微凉自认为说话声音温和有礼，并且循循善诱。可却被人恼羞成怒推了一把，因为他没有防备，直接踉跄着退了几步。

　　“狂什么狂，你以为你还是宋氏集团威风凛凛的大少爷吗？我们这群人就应该跟个哈皮狗一样躺在地上，被你宋大少爷屈尊纡贵地施舍？”

　　一时间，所有人一哄而上，宋微凉站在风暴中心，回望自己可悲的十七年。

　　他甚至看不见所有人的面孔，甚至是那个问他题的人的面容。
　　但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他们每一个人。
　　每一个他所认为的“朋友”。

　　梦醒的时候，他愣怔看着吵醒他梦的“罪魁祸首”。盛夏精准地踩到每一个台阶，宋微凉以为他是想要上厕所。可他却扭转方向，直接朝着宋微凉的床走来，站在他的床前，伸手就要解裤腰带。

　　“……？！！”

　　宋微凉此刻任何悲春怀秋的心思都没有，脑海里面数不尽的弦理也理不断，太阳穴生疼。

　　他的同桌不会是在做他想的事情吧？

　　他敢！

　　千钧一发之际，宋微凉赶忙拽住他的手，把他往厕所带。

　　软乎乎肉嘟嘟的手被宋微凉攥在手心，宋微凉不费力气地把他领到了厕所。可站在马桶前面，盛夏又开始各种不配合，小嘴嘟嘟囔囔，听也听不懂。
　　宋微凉没了耐心，直接替他解裤腰带，细长的指尖一挑，就要开始往下面扒他的裤子。

　　盛夏一只手抓住裤带，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就往宋微凉脸上招呼。

　　顶着五个明晃晃的指印，宋微凉艰难地把他扶到墙边，看着还没睁眼的盛夏，满头黑线地说：“好好好，祖宗，我在外面，好了叫我。”
　　宋微凉听到马桶冲水声后，还没来得及往里面进，就听见里面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嚷：“宋微凉，宋微凉，宋微凉……”

　　毁灭吧，阿西吧。

　　吕阳赶忙拍开寝室的灯，秦昊天从上铺跳下来，火箭一样的速度冲进厕所，看到盛夏乖巧地趴在宋微凉肩膀上，长呼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秦昊天说完没事人一样爬回床上继续睡，吕阳害怕惊醒盛夏，也赶忙拍灭寝室的灯。

　　宋微凉带着盛夏抹黑走到栏杆处，可突然盛夏甩开宋微凉的胳膊，径直扑向下铺的床。

　　毁灭吧，阿西吧……

　　盛夏窝在宋微凉床最里面，任宋微凉各种威逼利诱，姿势归然不动。宋微凉无法，只好躺在边缘，翻个身就会掉到地上。

　　好在明德寝室足够隔音，床也够两个身高腿长的人躺。

　　盛夏一点都不像趴在课桌上睡觉那么老实，躺在床上到处翻身，宋微凉闭着眼睛眉头紧皱。

　　他以为自己这一晚不用继续睡了，可盛夏翻转进他的怀里之后便不再闹腾。他想推开他，可一想到推开他之后只能继续忍受他在床上各种姿势烙饼，无奈只能妥协。

　　大家都是男的，忍一忍就过去了。宋微凉在心里安慰自己。

　　后面的半晚，他竟奇妙地睡得安稳，这几个月来第一次这么安稳。

　　如果忽略一早被人踹翻到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