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小狗》泉浚

7、牵着恐龙走世界（2）

　　在这里说明一点，我的生活一直很混乱。这不是指我的个人生活不检点，朝三暮四地乱搞男女关系，而是指我的日常生活毫无规律可言。在没有和郝晴勾搭上以前，我一个人在校外租着一间房子，白天旷课睡大觉，晚上写写稿子骗钱。因此我逐渐养成了一些不良的恶习，比如，我的脏衣服遍布各处，当某天我把一条内裤从床底下捞出来时，发现它已成为一家老鼠的产房。此外，我还有不洗袜子的嗜好，我经常把一双新袜子穿到露脚指甲才罢休，有一年冬天，我戴着手套在外面跑了一天，等晚上回窝里找袜子时，才发觉它正戴在我的小手上。当然，出于面子问题的考虑，我不可能把我的所有污点都一一坦诚地告诉你们。但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自从郝晴在我的小窝里安营扎寨后，我的生活就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丫头学的是经济管理专业，我和我的窝儿理所当然成了她改革的试验品。生活方面的资源配置姑且不说，就连吃饭的开销，买洗发水和避孕套的花费，她都要一一过问。同时，她还制定了一系列规范制度。她告诉我说，制度规范和伦理道德规范，使人的行为有所遵循，使人知道应当做什么，如何去做并怎样做对。制度是一种有形的约束，伦理道德是一种无形的约束；前者是一种强制约束，后者主要是自我约束。末了，她又补充一句，避孕套坚决不可以滥用，数量要经常汇报，纪录在案。
　　郝晴清楚的记得，今年寒假以前，避孕套还剩下六个。寒假以后，却忽然变成了两个。对于这四个避孕套的去向问题，郝晴表现出莫大的兴趣。
　　其实这四个避孕套昨天已经被宿舍的张诚实同学拿走了。听他说，孤孤单单忍了三年半，终于还是要在毕业前夕落下个晚节不保。我很真诚的恭喜他长大了。他大摇其头，莫名其妙的背了一首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之后，他要我对耶稣发誓保证，绝对不把他失身的消息透露出去。我拍着胸脯说，拿头保证。
　　“说话啊，剩下四个的呢？”郝晴见我没反应，又重复一遍。她的表情显得异常焦躁，好像是害怕知道些什么，又很想知道些什么。
　　“给我外甥当气球吹去了。”
　　“真的吗？”她有些不信。
　　“确实。”
　　“真是的，看你是怎么做舅舅的？都什么人呢？”听到我的满意回答后，郝晴用手指温柔的点了点我的眉心。
　　沉默良久，我小心翼翼地问：“过了一个寒假，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以前不是说我瘦吗，说我不性感吗？我在寒假里疯狂的补充营养，我这不全是为了你吗？”她振振有辞。
　　“那也不能暴食呀，瞧你现在都成什么了？不得不让我把你和一种懒惰的动物联系在一起。”我近乎责怪的嚷起来。当时我还想说，以前感觉你的脸蛋不怎么样，身材还马马虎虎，可现在什么都不怎么样了。我当年为什么会看上你呢……想想这些语言有点儿过分，我刚刚张开的嘴巴，又合上了。
　　“好了，好了，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马上节衣缩食，早上锻炼身体……”她凑上来，想挽我的胳膊。我躲开了。
　　也许是我不合作的态度，使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她浑身不停的颤抖起来，微微浮肿的双眼愤怒的看着我，那嘴唇上的颜色像墙面上的涂料被风吹干掉了皮一样的斑斑驳驳，左右肥胖的脸盘看起来像是含了两个咸鸭蛋。最让我崩溃的是，她昔日又圆又翘的屁股已经有了下垂的倾向，如霜打过的茄子，毫无生机地挂在水桶上。
　　我再一次有了去死的冲动。
　　在我还没有确定非要去死的时候，我看见郝晴哭了,她的眼泪像喷泉一样，肆无忌惮的喷了出来，溅在我柔软的心坎上。
　　其实我也想哭了，哭泣往往来自于感动。但是有时候,也来源于悲哀，或者无奈。
　　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我安慰自己说。
　　紧接着，我假装很大度的上前揽住了郝晴的腰，好粗啊，我的心“咯噔”一下，脑海中有个遗憾一闪而过，我的手臂为什么不再多长长一点儿呢？
　　“对不起，都是我虚荣心作怪。谁不希望自己的老婆亭亭玉立，让人艳羡呢？在这个务实的社会，没有多少人会接受另类的。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天，你会重新恢复完美身材的。当然了，脸蛋最好也变的好看一点儿，像只美丽的白天鹅，把我这只癞蛤蟆给活活给迷死……”我用手擦去郝晴眼角的泪水，并意外地收获了一团眼屎。
　　“哼，你还说我！看你现在的丑样子，真想把你给甩了。”
　　“你真是说出了我的心声。”
　　我们挽手踏步向前走去。路边有个长发披肩的流浪画家，他正看着我们的背影，不停的思考着什么。
　　几天后，我去学校图书馆看了一次画展。在一个醒目的展台前，围了一群教授模样的老头。他们正对着一幅画，装模作样地谈艺术，谈人生。
　　在夕阳的余晖下，一对情侣挽手而过，身后是渐渐消失的地平线。那个男的，偏瘦，歪着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那个女的，略胖，有点儿像郝晴。至于那个男的像谁，我想就不需要拿我的身份证去对照了吧。
　　画下还有一行大字标题，“牵着恐龙走世界”。看到这几个字的那一刹那，我徒然萌生了一种想杀个人的骇人想法。后来，理智告诉我，生命是宝贵的，杀人是不可取的，我必须保持头脑冷静。
　　是夜，我决定潜入图书馆，盗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