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合租关系》陈山豆

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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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要请俞峤吃饭，许今安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从李铭的工厂回来后，第二天他便又忙着带时佳找面料工坊谈长期合作去了。

　　面料工坊规模不大，平时只接零散单子，可质量上乘，技法卓越，各式各样的面料都有，许今安当年做毕业设计时从一位学姐口中知道了这家工坊，此后也多次从工坊购买过面料，慢慢和年逾七十的工坊老板相熟。

　　这位爷爷比李铭还难磨，不求赚大钱，只想做些小生意悠哉度日，长期给一个品牌供货，倒像是成了打工的。

　　许今安软磨硬泡了三天，才让老板松口，签下了合同。

　　公司的各个岗位刚招到人，手下的人大事不敢拍板，都等着许今安做决定，除了生产线和面料，还有辅料、丝线、包装、物流……事事焦头烂额。

　　每晚早早出门，将近凌晨才回家，几乎没和俞峤碰上面，更别提请他吃饭了。

　　有天晚上许今安到冰箱去拿喝的，发现冰箱里的食材少了一些，后面几天许今安都能观察到食材按照一人份慢慢减少，哪怕果蔬已经不太新鲜了。

　　又过了几天，冰箱的食材见底，俞峤应该是又去超市补充了新的，这次买得很克制，只有上次的一半。

　　直到半个月后的一个早上，许今安准备出门去上班时，和正好从次卧出来的俞峤对上眼，一愣，“俞老师，你要出去？”

　　俞峤今天穿得比往常正式些，黑西裤白衬衫，依旧是初见时那副无边框的眼镜，斯文气质扑面而来，可能是不想弄得太严肃，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没有系上，胸前还别了枚胸针，削弱了黑白的单调和乏味。

　　“嗯。”俞峤到玄关处换鞋，和许今安一起出门坐电梯，“今天学校开学。”

　　“我都忘了这两天学校要开学了。”许今安这才想起来问，“对了俞老师，一直没问你，你在A大教什么科目啊？”

　　“理论物理。”

　　许今安呆滞。

　　俞峤见状，以为是自己说得太简略了，就补充道：“理论物理是物理相关专业的基础课，算是授课的一个过渡，我主要的工作是航空航天方向的研究。”

　　更吓人了，许今安倒吸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看这气质还以为是文科老师呢。

　　电梯还得一会，两人并肩站在电梯间等候，俞峤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那道若有似无的目光，偏头看向身边的人，“怎么了？”

　　许今安摸摸鼻头，“胸针很好看。”

　　胸针是荷叶形，叶片边缘缀了一颗露水模样的蓝宝石。

　　许今安对彩宝略有了解，这颗蓝宝石的品质超然，价格必定不菲。

　　不缺钱的人怎么会跑来和别人合租。

　　可他更关心的不是这个。

　　俞峤将胸针戴在左胸前，算是佩戴的稳重区，中规中矩不会出错，许今安却觉得这枚胸针可以更出彩。

　　电梯叮的一声，里面没有人，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中间留下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俞峤抬手按了个一楼，嘴里不忘回道：“别人送的，平时不常戴。”

　　“今天怎么戴了？”

　　“开学第一天教职工要开大会，新教师要选代表上台发言。”俞峤说，“我比较倒霉。”

　　没想到看着寡言少语的人还会有这样的抱怨，许今安诧异之余没憋住笑，“祝你好运。”

　　他又瞥了那枚胸针两眼，下一秒俞峤倏地抬手，将胸针解下握在手中，又伸到许今安眼前问：“怎么一直在盯着它看？”

　　许今安拿下胸针，走近了一步，用眼神征得俞峤的同意后才拨了拨他的领子，找到合适的位置将胸针别了上去。

　　那颗露水状的蓝宝石正好在领尖处垂下，动作时一晃一荡的，比起刚才巧妙不少。

　　完成这些动作，许今安后退一步，“既然是新教师发言，胸针别在这里更朝气些，没那么沉闷。”

　　俞峤笑了笑，“很好看，谢谢。”

　　A大的教职工大会一直持续到中午十二点，俞峤从台上下来往座位走去，途中被等候在台侧的院长叫住，俞峤走到他身边，“院长好。”

　　院长笑眯眯地说：“俞老师，开完会准备去饭堂吃饭么？要不要一起？”

　　俞峤跟着院长到了教师饭堂，打完饭，院长带着他七拐八拐，最后找到一张角落的桌子，座位上已经坐了人，除了未开学时就已经和俞峤有过几轮谈话的校长外，其他的都是物理系和航空航天的几位教授。

　　“俞老师，我们教师饭堂的味道还不错的，试试看合不合口味。”坐在俞峤身边的校长将面前的碟子俞峤面前推。

　　离他们不远处的另一桌，一位男老师看了此情此景，问同桌的其他老师：“那个就是刚才在台上发言的新教师代表吧？什么来头？航系今年不是没有编制么？”

　　“俞老师啊……”知道其中内情的女老师解释，“应该是走重大项目的人才通道进来的。”

　　“这么牛？”

　　“能不牛么，国外读完博直接被邀请进IAS做为期一年的学术交流，去年交流结束后本来是空天院那边先发的offer，结果校长跑去舌战群儒，撒泼打滚，硬是把人抢过来了，还是航天人才项目的优秀代表，有红头文件那种。”

　　IAS是学术主流中最著名的理论研究机构，二十几岁的年纪能收到IAS的邀请函，其中意义不言而喻。

　　“空天院肯放人？”

　　“当然不肯啊，气得人家空天院把状告到教育部那去了，不过俞老师本人对我们学校的项目感兴趣，自愿来的，空天院也没法儿不放人。”

　　“这也太年轻了。”

　　“不然怎么能够代表发言呢，真以为看脸啊？”

　　男老师心想那也不是不行，又不是没见今天会上有多少女老师两眼冒光，想了想，问起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那怎么只带理论物理一科？听说还顺带把物理系的基础课也给上了？”

　　“校长把他请回来是做项目研究的，授课只是顺带。”女老师解释，“而且当初俞老师就是咱们学校物理系毕业的，他之前的导师说物理系人才紧缺，让他救救场，但编制还是算航系的。”

　　“物理系跨考航系？”男老师听蒙了。

　　“神吧？”女老师说，“听说硕士都是在物理所读的，结果读博读的航空航天。”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平时不看学校官网的吗？”女老师一阵无语，“那可是俞峤，闹着玩呢？他本科论文在校官网挂了好几年。”

　　“谁没事看那玩意儿……”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俞峤还是听到了一些。

　　虽然女老师语气夸张，所说的却与事实相差无几，旁边几桌的人都被她吸引，纷纷加入八卦的队伍中。

　　一顿饭的时间眨眼飞逝，席间几位教授侃侃而谈，俞峤偶尔答几句，维持着气氛的平衡，离开饭堂后，其他人有事先走，只剩校长和俞峤一起往物理学院的方向走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校长：“俞老师，前几年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俞峤点头，“挺好的。”

　　“咱们的研究院起步晚，很多方面都比不上空天院，但是A大重视人才，你有什么需求就尽管提，校里满足不了的就往上申请，一切都好商量。”校长为了留人可谓是将姿态摆得很低，就怕哪天俞峤一反悔跑了。

　　俞峤的学术生涯在上升期，他从本科开始就在深耕航天物理的相关理论，但凡科研，做理论都是极讲究天赋的，而天赋就是讲死理的事，没有就是没有，俞峤是这个领域里不可多得的天才，结束了IAS的交流期后，他的价值已经上升到了不可估量的高度，可谓未来一片坦途，除了空天院，还有很多个航天研究所都对他发出了邀请，A大对他而言，的确不是最优的选择。

　　“哪里都一样，我觉得A大很好。”

　　这句不是安慰人的空话，俞峤有明确的职业规划，A大的项目不是大项目，资源和拨款都不能和空天院相提并论，却是从前鲜有人研究的领域，他就是冲着项目来的。

　　俞峤神色不似作伪，校长稍稍安心，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一个留人的妙招，“俞老师还是单身吧？”

　　话题拐得太生硬，俞峤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咱们学校有很多优秀的小姑娘，如果还单身的话可以多接触接触，说不定缘分就来了呢。”校长乐呵呵地说，像是很期待自己手下促成一段情缘。

　　要和学校里的女老师谈上了，还愁香饽饽跑路么？

　　闻言，俞峤稍加琢磨也明白了校长的用意，浅笑道：“校长，我不会跑的，是A大培养了我，我要是真的能为学校做点什么，是我的荣幸。”

　　自己左右试探，对方却真诚以待，校长一时惭愧，面上不显，拍拍俞峤的肩膀，哈哈大笑，“那我就不说太多了，总而言之，还是欢迎你回到A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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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连续忙了大半个月的许今安终于过了一天空闲日子，早上在办公室画设计稿，午休完开了个创意会，结束后刚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就传来了埋怨。

　　“怎么才回来。”

　　许今安眉毛一挑，放下手里的布卡和会议资料，转身扫视了一眼瘫在沙发的童忻。

　　和半个月前相比，活像被折磨至深的干尸。

　　许今安觉得好笑，“你被你爸放出来了？”

　　“偷溜出来的，我爸让我进公司跟着我姐参观学习，我趁她吃饭的时候跑了。”

　　童忻的亲姐童窈现在是家里公司的掌权人，年龄只差三岁，姐弟二人的性格却截然相反，童窈雷厉风行，冷静强悍，就童忻这吊儿郎当，无脚鸟一样的秉性，让他安安分分去家里的公司上班，还是待在童窈的眼皮子底下，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你看起来不是很妙。”许今安幸灾乐祸。

　　果然，童忻半死不活地说：“□□尚存，灵魂已经被摧毁了。”

　　“那应该找个道士招魂，来找我干什么？”许今安整理好需要签名的文件，一边忙工作一边抽空回他。

　　“我现在身上的戾气，道士不敢靠近。”童忻跷着二郎腿，瞧见许今安在办公桌后一本正经的模样，“真不能让我爸看见现在的你，不然又能数落我一顿。”

　　“你就这么和你爸耗着？”许今安头也不抬，“你爸其实也不是一定要你回家里的公司，但底线是你不要乱跑，你退一步算了，把你爸气出好歹最后不还是你难受。”

　　童忻哀嚎，“我在家里要听这些，来你这还要听这些，你杀了我算了。”

　　许今安认真给他想办法，“之前不是有个纪实片邀请你做摄影指导么？拍摄地就在本市，进了组，你既不用乱跑，又能不用整天对着你爸，不正好？”

　　“算了吧，进组一待就要待几个月，我待不住。”

　　“你今年为了拍布氏鲸洄游，在东南亚不知道哪找了座荒岛一呆就呆了半年，现在怎么就呆不住了。”

　　都是借口，只是不想给导演当乙方罢了。

　　也不怪童忻的父亲强行把儿子留在身边，荒岛上没有信号，童忻心血来潮，也没想过给家人留个只言片语，就一头扎了进去，回家了才轻描淡写的一句“忘了”，把他爸气得喘不上气，差点救护车都叫来了。

　　“再说吧。”面对这些童忻就一头乱麻，“你要忙到什么时候，我饿了，陪我吃饭去。”

　　已经半个月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的许今安也觉得应该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了，估摸着剩下的工作也不多，“快了，半个小时。”

　　随后转念想到欠俞峤的那顿饭，“刚好我想请我室友吃饭，我问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

　　童忻当然没问题，“你新室友人怎么样？”

　　“还行。”说实话，除了俞峤搬进来那天晚上，其他时间许今安没什么机会和他相处，“话少，事也少。”

　　许今安和他解释，自己这半个月和俞峤相处的时间不多，摸不透他人怎么样，可只从几次少得可怜的相处来看，周全，妥帖，游离感重，这些都可以用来形容他。

　　有时候许今安会好奇俞峤怎么偏偏选了个教师的职业。

　　他本打算给俞峤打个电话，又怕他在上课，于是改成了发消息。

　　[俞老师，晚上有空么，想请你吃饭。]

　　直到许今安离开公司，俞峤那边才回了消息，[有的，我这边很快结束了。]

　　许今安告诉了他会有自己的朋友一起，还问了他有没有偏好或者忌口，这次那边回得很快，[没有，你决定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