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合租关系》陈山豆

11、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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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俞成谦主导的几个并购案太过激进了些，逼得被收购方的股东拉着全家老小跑去跳江，新闻闹得大，靖远一下成为众矢之的，为了补救，俞成谦才会被调职，说到底也是俞礼明给自己弟弟收拾烂摊子。”童窈冷笑道，“那个股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拿瑕疵股权忽悠俞家，被揭穿之后就闹开了，跳江也是装装样子，惨就惨在他那八十岁的老母亲大冬天地陪他演戏，落得肺部感染，没救回来。”

　　也有人说，并购案从头至尾都是俞礼明设的局，目的就是彻底架空俞成谦在靖远的权力，只是这些事发生时童窈也还小，很多事都是从上一代人那里听说来的，到底事实是怎么样，她也不得而知。

　　“血缘关系可以造就最纯粹的爱，也可以滋生最阴暗的恨，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爱恨交织，无法言说的，局外人又怎么能看得清呢。”最后童窈随口抛下一句话作为结束语。

　　童忻巴巴反驳，“哪的话，我可最爱你了。”

　　许今安：“我做证。”

　　童窈嗤笑，“傻子。”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明庭会所前。

　　会所是童家的产业，这几个月在本城的名流圈声名鹊起，童家的盛利当年做酒店业起家，只是规模不大，盛利旗下也大多是一些三四星级的酒店。

　　后来童窈十八岁进公司边上学边接手生意，着手让盛利转型，不仅创立了近年市场份额颇高的五星级顶奢酒店品牌，还着手布局度假村和私人会所，明庭会所就是童家的第一家私人会所。

　　童忻揽着许今安往里走，“今天周末，俞老师应该不用去学校吧，把俞老师叫来一起吃午饭？”

　　“他回家了，这两天不住这边。”

　　进了自己的地盘，童窈无缝转变为工作状态，她找领班要来平板查看今天的包厢预订情况，“怎么将轴心科技的林总和新息的谢经理安排在隔壁包间？他俩上周在港岛的赛马会吵起来了不知道么？出门要撞上怎么办？嫌明庭太清静是吧？”说着步伐越来越快，转眼就将许今安和童忻抛在了身后。

　　两人自觉不去打扰，找了餐厅吃完饭，许今安正打算回家补觉，就有侍应生迎了上来，“小童总，许先生。”

　　童忻撇撇嘴，很不习惯别人这么叫他。

　　侍应生交给他们两张房卡，“这是为两位准备的房间，两位可以前往房间休息，今晚明庭请了昆曲师傅，老板让两位留一留，可以看个热闹。”

　　许今安一直知道明庭的院子里建了个大戏台，正对着二层各个包厢的窗户，不定时会请些戏曲名家登台，但他没看过，今天算是来巧了。

　　而且他原想在明年早春系列的女装中融入戏曲元素，正好可以找找灵感。

　　明庭的客房不多，都是留给固定的客人，童窈为两个人安排了比较僻静的房间，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暗了下去，许今安离开房间后先去隔壁找童忻，按许久了门铃却无人应答。

　　他给童忻发了消息，不等回复便离开了客房楼层，打算随处逛逛。

　　明庭开业后他没来过几次，看什么都挺新鲜，路上遇见的侍应生告诉他，三楼正在举行某位原创珠宝设计师的小型成品拍卖会，目前正处于预展阶段，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许今安刚进GSC时曾经轮岗到珠宝设计部做设计助理，虽然并不精通，却对这个领域非常感兴趣，或者说他对所有创作型的工作都很感兴趣，可拍卖会大多需要邀请函，许今安并不抱希望能够进去，只是打算去碰碰运气。

　　出人意料的是，这位珠宝设计师非常好说话，工作人员请示过后告知许今安，虽然没有邀请函没办法参加拍卖会，但可以进入展厅欣赏珠宝的展出。

　　许今安进到展厅时，里面已经聚集了一些人，四散在玻璃展柜前，目光流连于其中瑰丽的珠宝饰品，其中一款黄钻的胸针被放置在展厅的主位，胸针是太阳形状，中间以一颗黄钻为主体，多层次叠加其他宝石做出光芒的效果，大胆又和谐的设计。

　　这个展柜前也是人最多的，然而这枚胸针却标明为非卖品，是私人定制。

　　人群中传来一阵惋惜，看来不少人原先打算在拍卖上将它收入囊中。

　　许今安的目光没有多做停留，反倒是被另一个展柜的祖母绿袖扣夺去了注意力。

　　袖扣的设计很简约，主石比常见的祖母绿多了一丝神秘和深邃，枕形的切割显得更端庄大气，围绕的一圈碎钻将光反射到主石中，细节和质感都是上乘，可以算是最适合这枚石头的设计。

　　“这对袖口的原石来自哥伦比亚。”

　　就在许今安欣赏得出神时，有人靠近了许今安并作出介绍，许今安偏头，身边是一位身量颀长的青年，也在欣赏展柜中的袖扣。

　　许今安听他的中文有些蹩脚，当他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宾客，“很难得的一对木佐。”

　　木佐是哥伦比亚一个最出名的祖母绿矿口，由于这个矿口出的原石品质出色，后来行内的人也用木佐来称呼成色极好的祖母绿宝石。

　　齐钦没想到还是个懂行的，“你也是珠宝设计师？”

　　单单从一个名词就判断他是珠宝设计师，许今安觉得这人的脑回路未免太单线程，“不是，之前了解过一点。”

　　“那就是你也喜欢彩宝？”齐钦继续猜测。

　　许今安摇头，“一般，配饰而已。”

　　“那你怎么看得这么专注？”

　　齐钦认为，每个人看向珠宝时的目光都是存在差别的，有人走马观花，有人惊叹，有人喜爱，可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专注，却像是在透过珠宝看着另外的什么，是以他才会上前搭讪。

　　许今安搞不懂他们怎么就开始闲聊起来了，但还是好脾气地回答：“这对袖扣很适合我的朋友。”

　　很衬俞峤，沉静而莫测的颜色，而且他还常穿衬衫，只是不知道喜不喜欢用袖扣。

　　“朋友？”齐钦并没有停止将话题延伸下去，反而有点跃跃欲试，“什么样的朋友？普通朋友？好朋友？还是……伴侣？”

　　“先生，我觉得你得把握好和陌生人的聊天分寸。”许今安笑眯眯地提醒，“不然很容易把人吓跑。”

　　“不好意思，我冒犯了。”齐钦半举双手做投降状，解释道，“我是这些珠宝的设计师，它们都是我的作品，今天的邀请名单是我拟的，但你不在名单之内，我就想来认识一下，一开始以为你是同行，后来听说这对袖扣很适合你的朋友，我就有点好奇是怎么样的人让你觉得适合我这件作品，我真的，真的没有恶意。”

　　一长串的解释足以彰显此人的歉意，许今安对态度诚恳的人总是会更宽容一点，况且是这场拍卖会的主办方，而自己又是没有邀请函的路人，“我的确不是被邀请来的，我刚才询问过工作人员，他说我可以参观预展，所以我才进来的，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离开。”

　　齐钦摆手，“当然不介意，他们询问了我，也的确是我同意的。”

　　整个展厅许今安差不多都参观完了，他眼尖地发现已经有不少人离开展厅往拍卖场走，“这些作品都很美，不过看来拍卖会要开始了，我先不打扰了。”

　　说完许今安打算离开，齐钦上前一步，“这对袖扣不在今天的拍卖品行列，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直接买下。”

　　许今安怀疑他说这么多的真实目的就是想向自己推销这对袖扣，“不用了，我和那位朋友的关系，不到能赠送珠宝的程度，而且这对袖扣太贵重了，就算我有意送，我那位朋友也不会接受的。”

　　齐钦没有坚持，“我觉得你有一天还是会买下这对袖扣的，我叫齐钦，如果哪天回心转意，可以找我。”

　　许今安颔首，转身走出展厅，忽然瞥见了有个男人被工作人员带领着向休息室走去，他这个角度只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可还是认出了那人，又想起不知道跑哪去的童忻，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离开拍卖层，许今安又找了一圈，最后在中庭拦住了一名经过的侍应生，“你好，有看到童忻么？”

　　这是童家的产业，这里的工作人员自然知道童忻是谁。

　　被他拦下的侍应生带着歉意回话，“我没有见过小童总，不过如果先生你要找他的话，我可以让我的同事们留意一下。”

　　许今安摇头，“算了，也没什么急事，不用特意去找。”

　　明庭那么大，童忻和那人也不一定能碰到，何必瞎担心。

　　已至深秋，白天有太阳时还不觉得冷，入夜风一吹，空廊落叶，激得何桑宁裹紧了身上的披肩，她在走廊转了半圈，终于在露台的角落找到俞峤，“俞峤哥，你站这干什么？”

　　刚才有侍应生递了曲牌进包厢里，说是请了昆曲名家来唱戏，俞珩宇抢着点了一曲，转头发现俞峤久去不回，遂打发何桑宁出来找。

　　今天这局也是俞珩宇攒的，在座的都是年龄相仿平时玩在一起的公子哥，俞峤原先计划留在老宅里陪赵秋瑛，只是她今天精神不好，下午俞峤推着她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回房后就睡下了，被俞珩宇逮到机会死缠烂打地求了出来。

　　俞峤两只手收到大衣的口袋里，垂眸专注地盯着会所中庭的某处，不知道在看什么，听见何桑宁喊他，也是静了几秒后才答：“里面太闷，出来透气。”

　　何桑宁走到和他并肩的位置，也往外看，“外面有什么好看的？表哥点了曲风筝误，就要开唱了，让我喊你进去……诶！”

　　她话说到一半突兀地停住，看着中庭处站着的人惊呼一声，男人连衣着打扮都是早上见到时候的模样，浅棕色的针织外套和纯白的棉麻衬衫，温和，清俊。

　　“怎么是他！”何桑宁自言自语。

　　等不及俞峤问她怎么会认识许今安，何桑宁已经朝那人的方向喊了一声，“嘿。”

　　声音不大，被喊的人恰恰能听见的音量，许今安下意识看向声音来源，竟然是早上裙子脏了的那位年轻女人。

　　俞家夫人的侄女。

　　和她并肩站着的那位是……俞峤？

　　许今安眯了眯眼，对上俞峤注视着自己的眼后，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