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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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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盛世,晨风叙旧。
恰逢双日,全体官员都不必上朝参奏,于是包大人便在以往上朝的时间,安排着开封府的众人做迎接公主的准备。
而展昭等人在日常巡街完成后,便回开封府用午膳。说来也怪,那个梦昨夜竟然没有出现,不过也正是因为它的不可知性,展昭也无法大胆揣测他昨夜一夜无眠的缘由。
将至开封府大门,却见街头处正走来一个聘聘婷婷的身影。行到近处,才发现这就是昨夜见过一面的定国大长公主。
——却与昨夜又不太一样了。
算上这一次的话,展昭一共见过她三次。第一次是在那个小茶摊,雌雄莫辩的漂亮面孔,气质出尘又阳光爽朗的将军都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然而却由于那个突发事件,让展昭没法儿更深一步地加深对这个人的想法;第二次是昨夜突然造访的公主,影影绰绰的烛光好似隐去了她的所有情绪,商议过程中的公主沉静如水,全程只听着包大人给众人讲述关于她如何隐埋身份待在开封府的计划,那副模样,好似自己是个局外人一样。
而这第三次,却又是不一样了。
正午阳光大好,明晃晃地照得人有些眼花缭乱,而隐去身份的大将军、小公主,就这么混在人群中,朝着目的地行进。裙装袖箭配上飒爽的堕马鬓,又单手持绝世宝剑,行走时挺直的腰背,面上带着的温和又得体的笑容,明显是一位行走江湖、武艺高超的女侠。
正当展昭默默地打量着萧舞雪的时候,她已经走到开封府大门前了,仰头看着开封府的牌匾,止步不前。
门口的衙役们并不认识她,见着这姑娘气度不凡,又不似来伸冤,可看她那副样子,又不像是没事在门口逛两圈的闲人。衙役们便相互使了个眼色,派出一人问她“姑娘可是有什么事么?”
萧舞雪闻言便将目光从牌匾上挪开,看向那小衙役,笑着摇摇头,还未来得及说话,那边厢的展昭也走了过来,自然地接过话头,故意问道“姑娘可是包大人的侄女?”
前来问话的小衙役一惊,又见萧舞雪对展昭笑答,“是了,我来此寻我的舅舅,这里的包大人。”
这便是昨晚萧舞雪来到开封府后,众人商量的成果——让她假装是包大人的亲戚,来京城投靠他,这样对于一介女子在开封府内生活并且接触相关事务,更好地起到掩护作用。
于是,展昭对着小衙役点了点头,介绍道“包大人昨日曾嘱咐过,这位姑娘会在今日来到开封府,现在由展某带她进去便可,各位兄弟辛苦。”
萧舞雪向其行一礼,“多谢这位大人。”
门口的衙役们这才想起来,好像今日早晨是有小道消息说,包大人的小侄女会来京城投奔他。
原来就是这位气度不凡的姑娘啊。
在衙役们默默赞叹的时候,萧舞雪已经跟着展昭从侧门进了开封府。一路无言,正当展昭想找个人相对少一些的路段给将军,或者说给公主行个礼的时候,就听着萧舞雪平淡的声音响起,“展护卫的表现不太自然啊。”
展昭的步子一顿,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萧舞雪,心道这位大人是否对哪里不满,然而在对上对方双眼的时候,才发现萧舞雪带着笑意的紫眸。
她似乎是因为自己呆愣的表情,而带出了愈发深的笑意。就听她呵呵一笑,道“展护卫别那么僵硬,我是包大人的小侄女不是什么坏人啊。”
带着重音的“小侄女”三字,仿佛点醒了展昭一样,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僵硬的步伐,萧舞雪是在打趣自己,让自己不再紧张。于是他腼腆地笑了笑,不再答话。
二人继续朝着包拯办公的书房走去,虽说又是一路无话,可气氛却比方才缓和不少。展昭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一句,不愧是能领导军队的大人,对周遭的气氛和人物的心理都能有着掌握,还能及时有效地缓和。
行至书房,就见着公孙先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而包拯得到他的提示,也从房内踱步而出。
萧舞雪跟着展昭一路走来,看到这二人早早地便等在了门口,也只微微一笑。还未等二人向她行礼,她已然行了晚辈对长辈的大礼,口中尊敬称呼“舅舅。”
见她这样,这二人也不能再说什么。于是只包拯颔首微笑,将她迎进了书房。
其实说实话,一开始这个提议,包大人是拒绝的。萧舞雪的舅舅都是哪些人?是皇亲国戚啊,一向忠君爱国、思想还有点死板的包大人难以接受这个身份,他总觉得承不起萧舞雪的一声“舅舅。”
然而皇命难违,更何况,萧舞雪隐藏在开封府的目的,似乎并不如赵祯寥寥几语便带过那般简单。
作为皇家衷心的臣子,包大人只能默默地接受了皇家的安排。
——消息传播的速度,堪比光速。
未出半个时辰,包大人老家的嫡亲侄女来开封府投奔他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开封府,还起码传了大半个汴梁。
不明真相的百姓们还真以为是包青天的侄女来了,纷纷打听她这时候来开封府的目的。平凡生活中出现任何一点不平凡的事,都会激起百姓们强烈的兴趣。他们捕捉的关键信息是,“包大人的侄女”和“投奔”二词。正常的探亲理由已经被百姓们自发的过滤掉,他们只暗搓搓地想着,是否是泸州那里出了什么事亦或是包大人的侄女家出了什么事,需要自家亲眷的帮助。
更何况,加上些吃瓜群众的渲染,众人能提取出一个信息就是,这包大人的侄女跟护国将军一样,有一双紫色的眼睛。
这个消息一出,立马就有百姓大胆地猜测,难道是又要出什么新的惊天的案子,所以悄咪咪地把护国将军塞进了开封府?
不得不佩服一下百姓们的脑洞之大,几乎都快接近真相了。然而这个想法,却在越文惠王府的人上门提亲时被众人抛于脑后。
——不可能啊,人家将军都变成公主准备嫁人了。
而与此同时,距“可靠的”开封府内部小道消息说,这个和将军有同样颜色眸子的小姑娘长得一点也不像将军。
其实真的长得像不像,又有谁会去深究呢,不过都是当个饭后闲谈的资本罢了。于是,在一段时间后,包大人的侄女这个话题又被自然地遗忘了。
时间是萧舞雪隐藏身份来到开封府的三周后。
在这段不长不短的时间里,相对外界将“侄女”忘干净来说,开封府内的众人可是一天一天地看着她。
不明真相的小衙役们觉得这包大人的侄女有些奇怪,明明看上去像江湖女侠似的,却整天闷在房内,何况,也许是考虑到女眷得避嫌,她每日的膳食也都是派人送到她住的小院内。
他们包大人还考虑到女眷的生活问题,让展护卫给从外面带了个小丫头回来负责照顾萧舞雪。也就是这段时间,除了那个小丫头,其他人基本都见不到这位神神秘秘的姑娘。
不过,毕竟还是有知道内情的人员的。外界看这姑娘整天闷在房内不出门,其实包拯那一票人都知道,她是出门早归来晚。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在外头干啥,也没人敢去问。
开玩笑,谁有那个豹子胆,那可是前将军现公主诶。就算被皇上削了将军之位,那也是很厉害的角色。更何况,她隐藏身份在开封府,可是有皇命在身的。谁知道她是不是在调查什么牵扯到皇家的事?
其实也不是说不敢问,他们为数不多地见了几次这姑娘,结果人家一点都没有架子,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脸上也是一直带着温和的笑容。如果不是知道她的身份,只看外表,肯定会被迷惑地认为这就是个飒爽还好脾气的姑娘。
——只是,并没有必要去问对么。
皇家做事有皇家的道理,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听着就是。若是与他们有关,时机到了自然会知晓;若是无关……既然都说无关了,何必再去惹一身腥。
所以,在萧舞雪来到开封府的这三周内,即便是知道内情的人,也只是应她要求,带回了一个小丫头给她。其他的事,却与他们无关。
虽然听起来是有些薄凉了,可那也没有办法。
就在开封府众人以为,皇帝的这个命令和隐藏身份的将军跟他们就是借个名头好行事的关系,总有一天事儿完了,将军也就会离开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开封府的核心和这个小将军开始了并肩作战的生活,并且一点点地接近那个禁忌的、不可言说的危险。
事情发生在第四周开头的一天清晨。
有百姓一大早就来到开封府咚咚咚地敲门报案,说是城南卖猪肉的屠户已经一日多没来集市了。他有个客户在他那儿预定了一批猪肉,结果第二日人没来,第三日又没露面,客户急了,干脆直接去他家找他,结果在屋子里发现了屠户的人头。
吓得半死的客户连滚带爬地滚出了屠户的房子后,就一头栽在路上站不起来了。好事儿的路人进去瞅了瞅也吓得不行,于是赶紧找人来了开封府。
门口守门的小衙役们一听这事儿了不得,于是干脆直接捅到了包拯书房。包拯那会儿刚上朝去不久,展昭也跟着他去了。正准备处理文书的公孙想了想,带上了自己的一套行头,喊上了轮休的赵虎并几个衙役,去了案发地。
据报案的人说,是看见了屠户的头散在屋内的地上。学富五车的公孙先生一开始倒是小瞧了这信息,他以为顶多是个凶杀案,只不过是犯人把对方的脑袋砍下来了而已。然而当他到达现场的时候,倒是被惊得不轻。
这哪是普通的凶杀案?或者说凶手对屠户的恩怨到底多大,直接就给他分尸了……
惊吓归惊吓,公孙还是让几个衙役把屠户的小屋子围了起来,顺便赶走围观群众。而周围的群众见官府的人已经开始办公,也自发地离开。好奇归好奇,但这场面也不是谁都能看的来的。
开封府的仵作和衙役们也很快赶到现场,和公孙一起寻找、拼接散碎的尸体,而问题也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碎尸的分离部位全部是整整齐齐的平滑裂口,以公孙的经验来看,能造成这种伤口的,必定是及其锋利的刀剑。而从出血量来看,下手的人似乎也是个有经验的高手,知道在身体什么部位造成损伤能够最小程度的减少出血量,再让对方“看着”自己分割自己的身体,最后痛苦地挣扎死去。
真是残忍。公孙咋舌。
但屠户不过一介普通百姓,而能下如此狠手杀害他的人也必定是个高手。那么他们又是如何扯上关系的?
公孙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从角落里掏出了一只断手,放在了院子中间摊着放各种“肢体”的白布上。
当他转头正准备再继续搜寻的时候,就听着周围小衙役们一声惊呼。循声望去,却发现那位久不露面的小将军意外地出现在了屠户家的院子里。
就见着她提着一柄剑,悠悠然走向放着碎尸的白布,再一提裙摆蹲下身,仔细地看了起来。
公孙不太好问她“你怎么来了”或者“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这样的问题,但也不能晾着不管。于情于理他都该问一声,于是清咳一声,压低声音问“姑娘怎么来了?”
周围的小衙役们也都知道这是包大人的侄女,也都很奇怪这一向不见人的姑娘怎么会大白天的跑到这里看这种东西,所以也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她。
就听萧舞雪“嗯”了一声,继而又起身环顾了一圈,这才勾着嘴角答道:“我听说这里发生了了不得的案子,好奇,过来看看。”
公孙皱眉,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又听她压低声音,轻飘飘地抛出下一句,“这是刀伤,倒像是辽人那里惯用的手法了。我不是来捣乱的先生,我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