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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长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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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19年,是我和温宴州见的最后一面,彼时我已经拿到去柏林交流的机会,而他辍学了。
江浙的冬在今年出奇的冷,他替我拖着行李箱,一路上沉默不语,我试图找到他喜欢的话题,
“导师和我说那里很适合我,你觉得呢?”
“嗯。”
“柏林的冬会下雪,温宴州你会来吗?”
“不会。”
我放开攥紧的机票,眼眶酸涩,“想好以后做什么了吗?”
“眠眠,对我来说活着就是最大的愿望。”
他停在安检口,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们太像了,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我当时以为那只是他赌气的话,却没想到温宴州一语成谶,他到死都没让我见到他。
2.
我与温宴州是因为一场联合辩论赛相识,双方父母在一次巧合中 ,认出彼此是多年前的朋友,我们就这样再次重逢。
温宴州的父母对我很好,有种超乎常理的好 。
温宴州还有一个妹妹,第一次见,她就唤我眠眠姐
我只当是温宴州提前和她说过了。
高一那年,读高三的温宴州转来和我一个学校 ,一周七天,我们天天都见面 。
他总是走在我身后,几步相隔,稳稳的跟着。
我们不像其他朋友那样打闹,我回头,而他永远都在,不开玩笑,温宴州占据我高中生活的十分之九。
3.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如此,转机出现在温宴州上大学的第三年。
温宴州辍学了,而我报考了他所在的医学院。
开学前,我们见了一面,他瘦了很多 。
“我病了,眠眠。”他扯了扯嘴角,眼眶红肿不堪。
“温宴州,你好好养病。”
我没有责怪他,相反我希望他健康大于前途
大不了,以后我养他。
九月,温宴州住在离学校不远的出租屋。
我成了见过他最多次的人 。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都没有朝我所预料的方向发展,温宴州失踪了,大学那三年我除了学习,都在寻找他,却始终一无所获。
在我放弃的那天,我遇到了一身黑衣的温宴州。
他变了,学会了抽烟,他的身边不再是我,而是一群混混。
交织的视线在夜幕下碰撞,热烈而经久。
“温哥,认识?”有人问道。
温宴州错开视线,只道一句:“她身上的那件外套挺好看的,想买给你嫂子。”
干燥的城市在那晚下了大雨,我浑身是水的坐在公园。
温宴州的妹妹找到了我 。
我对自己说:“温宴州,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4.
温宴州对我的影响很大,似有种一见难忘的错感。
以至于后来的一年里,温宴州的身影长此以往的侵蚀着我的生活。
不同的是,没有他,我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比如:下雨总有伞、晚班的公交总能赶上、课题的材料总能找到重点...
“温宴州,没有你,我好像更好了。”
要说再和温宴州有交集,是在我拿到交流名额的前一个月。
从温宴州的出租屋出来的那晚,我遇到了抢劫,也遇到了他。
他替我拿回了包 ,“好久不见 眠眠。”
我们相视而笑,将就着在路边找了家面馆。
为什么是面馆,因为爱意聚集的时候,看不见其他。
5.
我喜欢看雪,为此温宴州专程带我去了一次威海。
关于他的举动,我的父母并不理解。
多次打来电话劝解我,我理解父母,也理解温宴州,每每这时,他都会牵着我的手,唯独我飞往柏林的前一晚。
他望着我,呢喃:“我要怎么爱你呢?”
我轻声道:“等我回来。”
登机的前一秒,一直没有动作的温宴州把我抱在怀里,我零散的词汇拼凑不出那一刻的苦涩。
他不许我抬头,压低的帽檐下,已是哭红的双眼。
“你我总不能坦诚相待,非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温宴州看穿了我的心思,也不许我为他留下。
6.
我到柏林的一年后,国内疫情爆发。
我和温宴州彻底断联,三年后,我被导师的一通电话带了回来。
在重症监护室里见了一个特殊的病人。
看不到容貌,也没有姓名牌。
我用我所学的知识反复寻找治疗的方法,和在座所有医师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个人没救了。
7.
我换掉衣服想要离开,抬头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
这双眼睛我认识,
是温宴州的妹妹。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真相。
我与温宴州是青梅竹马并不假,升初中那年,我们俩和往常一样去水边玩,突发意外,他去救溺水的小孩,独留下来的我被人抱走。
长、温两家联合警察找了一天一夜,才找到奄奄一息的我。
只是,我不认识温宴州了。
温宴州的遗物很少,一个背包就是全部家当。
见到温宴州父母时,我没有哭。
见到我父母我也没有哭。
直到有人送来他的警服和一支录音笔。
我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呜咽声伴随温宴州的声音在不足二十平米的室内回荡。
“眠眠,你说的那些话,一点都不成立,你可以凌晨一两点走在回家的路上,你也可以没有防备的去相信一个人,这样吧,我再努努力,让这个世界如你所愿。”
8.
温宴州从来都不是上的医学院,而是医学院旁边的警校。
他为了骗我,连带着骗了所有人。
三十岁的温宴州找到了十岁的长眠。
温宴州的同事告诉我,他如果活着回来,就和我求婚。
如果没有回来,他希望我忘了他。
“可是温宴州,来找你的山峰太陡,我翻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