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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新事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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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十八年(1929)一月,这年我十四,我登上了前往新加坡的轮船,我没有亲自去同林岁告别,有这两个原因:一是,我时间过于仓促,我的确难以抽身去见她;二是,我似乎无法开口同她说道别的话,煽情的场面话也说不来,尴尬的会面,还不如就这样默默地离去。像多年前的分别分别一样,我们没有说出“再见”,但还好,我们还能期许“后会有期”。
我只是托了人给她说,新加坡那边突发变故,需加紧去一趟新加坡,也来不及同她道别,希望她不要介怀,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站在轮船的甲板上,眼看着这片大陆离我越来越远,恍惚间有点儿像那年坐上的飞机,看着中国越来越远,直到进入云层,直到世界只剩无边汪洋...
海风混杂着一股咸腥味儿,拍打在我脸上,渗透进我心里...我站在这里思绪却飞了不知飞向了何处... 可能是北平的黄沙漫漫的冬天,和海上的冷风不同,北平的风更加干涩凌冽,夹带着尘土的气息,想到那时的我最讨厌的就是北平冬季里的黄沙,总是把天遮的雾蒙蒙的,现在想来明明不在西北的沙漠之地,却享受着塞外之风,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如今想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滋味在心头。但小孩子又怎么会在乎这些喃,他只会看到无法挣脱黄沙束缚的阳光,为阳光而惋惜;只会看到飞扬的尘土肆意飞撒在世界的每个角落;只会看到街边的糖葫芦串儿因为这样的黄沙天闭门不开。如果可以我真的还想再回一次北平,这一次我一定好好欣赏这冬日。
我就这么站着,想着,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突然我感到脖颈一痛,眼前便黑了下去...
我醒来时,睁开双眼,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我感觉头闷闷的,呼吸的空气也有些许浑浊,我想是有人用黑色麻袋套了我的头才会有如此的感觉,我的手脚似乎都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我猜可能是麻绳,我的身体正在震动,我听到了汽车引擎的声音,我感受到周围人的温度。但我不能动,我冷静下来,继续假装昏迷,准备见机行事。
我听到引擎被灭下的声音,车子也不再发出震动,“彼女を連れ出す(把她带出来)”,我心下一惊,日本人,但我并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什么什么日本人,他们抓我做什么,那个的继续说到“左佐田長官が彼女に会いたい211取調室へ(佐田长官要见她,把她带到211审讯室”。
如今我十分庆幸自己这些年不是不学无术,虽然我的日语并不是很好但勉强也能听懂他们的对话。佐田?谁是佐田,我在心中暗自呢喃道。
我被人两只手臂架了起来,拖行着,应该是往那个什么审讯室托喃,但我不能有反应,我依旧装作还未醒来的样子。
他们把我放到一个椅子上坐下,便听到了一阵关门的声音,过了一会又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进来了几个人,一个浑厚的嗓音说到“彼女の首輪をはずす(把她的头套摘下来)”。一个人将我的头套掀开,我依旧紧闭双眼,我感受到光线透过我的眼皮,新鲜的空气进入我的鼻腔。“彼女を起こして(把她叫醒)”,便有个人上手拍打我的脸颊试图唤醒我,我便顺势“清醒”过来,我想这也是知道我为什么会到这来的唯一的原因。
我缓缓抬头,屋里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三个穿军装的男人。我坐着一张椅子,在我的前面是一张桌子,桌子的对面,坐着一个穿着军官衣服的中年男人,他的左右两边分别站着一个穿军装的男人。中间那个男人带着瘆人的表情,朝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