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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夜话 ...


  •   那天看完日出回来后,姜同云和谢怀雵就仿佛达成了默契。

      姜同云不再刻意躲着谢怀雵,谢怀雵也有意识地给她保留更多的私人空间,两人进入了一种比较和谐的相处状态。

      四月初,宫中为姜同云举行了册封亲王妃的仪典。

      至奉先殿内告完礼后,姜同云的名字被正式写入皇室玉牒,她这齐王妃的身份才算真真正正地落实。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忙碌的一天,姜同云回到齐王府后累得都快直接晕过去了。

      木樨替她拆掉花钗发髻:“您这次怎么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啊?”

      姜同云瘫在圈椅上,有气无力地说道:“上回拜谒过帝后就回来了,这次还得跟皇子公主们客套。客套完,皇后娘娘又带我去了椒房殿,和宫里几位高位妃嫔,还有太子妃、吴王妃聊了会儿天。”

      这一整套的交际流程走下来,可不得花去一整天的时间?

      要不是这会儿其他亲王妃、郡王妃都在封地没入京,只怕今天的椒房殿里要更热闹呢。

      而且在椒房殿里的时候,还有一位说话一直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孙贤妃了。

      要不是邓皇后、太子妃还有谢含昭她们一直在帮姜同云说话解围,姜同云今天回来搞不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本来穿着全套王妃行头就累,还要应付这些麻烦的人际关心,姜同云只觉得身心俱疲。

      她揉按着发酸的眉心:“王妃这行可真不好干。”

      木樨忍着笑替她把头发全部绾起:“我拿药酒过来给姑娘按摩一下脖子吧,免得又像上次那样扭到了。”

      “能不能别提那事了。”姜同云斜了木樨一眼,“你家姑娘丢人,你不也跟着没面子吗?”

      木樨吐了吐舌头:“那您要不要按摩嘛?”

      “……要。”

      虽然药酒的味道不好闻,但姜同云的脖子确实酸得不行。为了不让自己今晚睡落枕,姜同云还是决定老实一点。

      木樨帮她换了身宽松舒适的衣裳后,就出门去找药酒了。

      谢怀雵就在这时走了进来。

      他站在隔门处,笼着手笑吟吟地看向坐在梳妆台前的姜同云:“今日累到了吧。”

      姜同云连忙拢好衣襟:“你怎么过来了?”

      “今日是你正式册封的好日子。于情于理,我都不该让王妃独守空房。”谢怀雵笑着低声说道,“所以提前过来问问,今晚我是睡软榻呢,还是打地铺?”

      姜同云被他说得有些羞恼,随手拿起梳妆台上的犀角梳就朝他扔了过去:“说什么呢!我有木樨陪着,你才独守空房。”

      谢怀雵精准地接住梳子,步入内室:“好,是我形单影只。那夫人能不能发发善心,收留可怜的我一晚?”

      “……要来就来呗。”姜同云扭过头不去看他,小声回答道。

      谢怀雵将手中梳子放回妆台:“听说今天孙贤妃在皇后宫里刁难你了?”

      “也算不上刁难吧。”姜同云按着后脖子转了转脑袋,以此来缓解酸胀感,“她估计还记着去年我们联手骗她儿子的事呢。一上来就阴阳怪气的,说我手段高明,先后把含昭跟你都拿下了。”

      “那她说的可是实话。”谢怀雵抬手搭上她的肩膀,“我给你按一按吧。”

      “你还会按摩?”姜同云明显不信。

      “先前在军中,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基本都学过一点。”谢怀雵轻轻笑了一下,“而且你说要看我表现,那总得给我表现得机会吧。”

      “好吧,那你试试。”姜同云松开了捂着脖子的手。

      谢怀雵捏着她的肩膀揉按起来。

      不得不说,他还确实是会的。而且谢怀雵的力气更大,按起来比木樨平时给她揉的那两下舒服多了。

      姜同云重新靠在椅背上,满意地叹了口气:“看在你按摩手法还不错的份上,给你把今天扣掉的分加回来。”

      谢怀雵手上一顿,觉得自己有些冤枉:“我今天做什么了?怎么好好的给我扣了分?”

      “还说呢。”姜同云对着镜子撇了撇嘴,“要不是做了这个齐王妃,我今天也不用受这么多累。”

      “这……倒还真是我的不是。”谢怀雵无奈地承认了错误。

      姜同云憋着笑拍了拍他的手:“那你还不快点按?按不好再给你扣分。”

      谢怀雵又继续揉按起来:“你要是觉得辛苦,不想参加这么多的交际场合,那等今年过了年,我向陛下上书,带着你回封地去吧。”

      “封地?”姜同云这才想起来,是还有这么一茬。

      越朝的亲王郡王们不仅享有食邑,而且还有实打实的封地。

      按理来说,皇子们成年受封后,就应当马上去自己的封地,无诏不得回京。

      但太宗朝最后几年着实是不太平。原本的太子因病暴毙,诸多已经受封离京的皇子就都开始蠢蠢欲动。甚至先帝登基之后,还有不服的于他的亲王在封地联手搞事,起兵谋反。

      先帝把自己的兄弟手足杀得七七八八,等他自己的几个儿子成年后,他又开始对着儿子们小心起来。

      为了防止儿子们动小心思,先帝将成年的皇子全部扣在金陵,各自领着一些差事。直到他病笃弥留,才下旨让除了储君之外的其余儿子离京就藩。

      陛下登基之后也延续了先帝的做法。吴王和赵王受封已有数年,如今也都老老实实地待在金陵,领着些不太要紧的差事做。

      但谢怀雵作为陛下的侄子,按理来说本不该在留驻金陵之列。

      相当这里,姜同云扭过头去看身后的谢怀雵:“对哦,你又不是皇子,为什么一直留在金陵?”

      谢怀雵沉吟片刻:“嗯……可能是为了方便我娶到夫人你?”

      “跟你说正经的呢!”姜同云嗔笑着锤了他一下。

      谢怀雵顺势将她的手包在掌心:“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那你就慢慢说呗。”

      姜同云刚想再催两句,木樨拿着药酒回来了。

      谢怀雵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晚上吧。晚上我再慢慢说给你听。”

      猜到这中间或许有什么秘辛,姜同云也没再追问。

      但记挂着这件事,姜同云心里抓心挠肝的,对别的事完全提不起劲来。晚上一洗漱完,她就挥退了侍女们:“你们灭了灯就退下吧。”

      等侍女们离开,躺在被窝里的姜同云连忙对着还坐在榻上喝茶的谢怀雵拍了拍床沿:“你快拿上靠枕过来!”

      谢怀雵失笑:“夫人这么着急的吗?”

      “我都等这么久了!”姜同云理所应当地应了一句,看着谢怀雵脸上揶揄的笑容,突然反应过来,“谁急——哎呀,你不许想奇怪的事情!”

      谢怀雵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什么奇怪的事情?难道夫人不是在说下午没说完的事吗?”

      姜同云看着他故作懵懂的表情,恼地直接往被子里一缩,恨恨道:“烦人!”

      谢怀雵见好就收,拿上软榻上的靠枕走到床边。

      侍女已经将被褥铺好。谢怀雵把靠枕放到两人中间,就这床头留下的那点烛火,掀开被子躺到床上。

      “下午说到哪了?”

      姜同云冷哼一声,抱着被子转过身去,只给谢怀雵留了个后脑勺。

      谢怀雵笑着拍了拍卷成一团的蚕蛹宝宝:“是我错了。”

      姜同云把脸埋在被子里,闷声问道:“错哪了?”

      “是我心思龌龊,还以小人之心度夫人之腹。”谢怀雵单手支着头,又拍了拍杯子团,“我保证不会再犯,夫人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姜同云又“哼”了一声,才慢慢掀开被子转了回来:“快说事情!”

      谢怀雵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家中长辈提起过先帝在时的一些事情。”他的手不自觉地抚拍起姜同云,就像成婚那天哄她睡觉时那样,“先帝虽然是个文治武功样样都能拿得出手的好皇帝,但他确实不是一个好父亲。”

      经历了艰难夺嫡才登上皇位后,先帝对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个儿子一向提防得很紧。

      虽然他早早地就把皇后所出的嫡长子,也就是当今陛下立为储君,但他对这个太子也并不是非常满意,总觉得太子的才能有所欠缺。当年把其余封王的皇子留在金陵,也未尝没有想考察一番的意思。

      谢怀雵的父亲,已故的上代齐王,就是最得先帝重用的儿子。先帝晚年时,齐王曾数次带兵出征,次次都得胜而回。他在朝堂军营的名望甚至一时盖过了当年的太子。

      更要命的是,谢怀雵的父亲和当今陛下是一母同胞,同为皇后所出。尽管不是嫡长,但到底也占了一个中宫所出的身份。

      当时许多人都怀疑,先帝是动过易储的念头的。

      不过没还等他考虑清楚,他的身体就先撑不住了。

      当时的太子已有子女,而齐王因多年在外征战,虽成亲数年,却一直没有子嗣。

      为了朝堂稳固,也因自己子嗣实在单薄,先帝最终还是选择了收回齐王的兵权,打发儿子们去了封地,替太子铺路。

      今上对先帝这些行为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旁人不得而知。但从他登基之初,面对北面晋朝来犯时,扛到接连失地以致民情激愤后才不情不愿地重新启用齐王掌兵来看,陛下心里对自己这个弟弟也不是没有怨愤和防备的。

      齐王重新领兵后,当时刚刚怀孕的齐王妃就被陛下派人接到了金陵。名为照料,实则为质。

      后来谢怀雵的父亲战死于沙场之上。陛下痛哭不止,罢朝三日,又给他追封了许多的勋职虚衔以示尊荣,还发誓要替自己弟弟照养唯一的遗孤,也就是当时还不足一岁的谢怀雵。

      “我长大一些后,母亲曾数次上表请陛下允许我们母子回封地去,但都被陛下拒绝了。”

      谢怀雵的手停了下来:“母亲过世之后,我又被接到宫里养了几年。后来我觉得金陵无聊,就一个人偷偷跑去了边境投军。还是皇后娘娘托梁国公寄信给邢国公,把我从军营里抓了回去。”

      “之后我就跟在邢国公身边学习兵法战术,也跟着上了几回战场,运气不错,倒也都赢了。”

      “打完最后一场仗后,我受了些伤。陛下知道后就派人把我接回了金陵,一直留到现在。”

      从他开始讲述时,姜同云的心就吊了起来,一路随着往事高低起伏。听到这里,她紧张地揪住了谢怀雵的衣襟:“坏了!”

      谢怀雵垂头看向姜同云,重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哪里坏了?”

      “陛下本来就猜忌你父亲,现在你又有军功在身,他会不会也猜忌你,不肯放你回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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