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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安羡 ...

  •   安羡

      5.锁魂藤

      一连十五日,半大点的孩子已经长成纤纤少女,彼时正随着沐霖入殿,不过是凡间十四五岁的模子,但已经可以从白净的脸蛋看出日后的绝色。
      高坐上位的天君无意问起,“听说,战神收了个徒弟,这位便是吧。”
      “嗯。”顾长明抿了口茶,在安羡行完礼后,把人安置到身边。

      “当时正值隆冬,战神生辰宴,他竟使了个小法术,变了个假人替他出席,实则,一个人在神府看枉矢,”周遭有神君开口笑谈,“看起来这一次天后生辰,是真的了。”
      这玩笑说着说着也就过去了,只有安羡愣在原地,她记得那次他让她许愿,原来,他的生辰是与她独过,原来,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战神,天君邀你侧殿一叙。”有仙侍过来,恰好打断了顾长明想问询的念头,只好侧头嘱咐,“有什么事找沐霖,他在殿外。”
      “师父快去快回。”安羡很快点头。

      “身子恢复得如何?”
      “可还顺利?”
      “这次魔族暴起,你怎么看?”
       “......”

      顾长明越听到后面,越发觉得不对,可又说不出来,直到他借故返回,看到殿里威严肃立的天君,看到快落到安羡身上的藤条,才明白过来。
      他们设局引他离开,就为了杀她。

      顾长明神色暗晦,瞬移入殿用□□拦下这一记,藤蔓多刺,伤口深可见骨。
      “师父!”她恸哭出声,在见得他柔和的笑颜,“他们说我偷东西。”她攥紧他的衣角,有些不安,她再不明白,也该知道,今日的鸿门宴是为谁准备,他是战神,天界不会任由别人祸害他。

      “那你拿了吗?”
      “没有。”
      “我信,”他点了点头,目光不变,对上天君的圣颜,“长明问上一句,天君这是何意?”
      “她偷拿公主蚌珠,摔其寿礼,满口胡言,数罪并罚,长明,你让开。”

      顾长明咽下腥咸的液体,执意将人护在身后,“这是锁魂藤,天君对付一个凡躯竟用上锁魂藤,”他勾起笑容,垂落的手握紧身后冰凉的小手,轻轻安抚,“天君曾答应,应我一愿。”
      “今日,放过她。”

      天君面露厉色,不可置信的出声:“吾许你承诺,你却用来救她?”
      “是。”

      尘埃落定,男人拿出手帕缓缓将少女泪珠拭去,“羡羡,去过人间吗?”
      安羡红肿着眼睛,待他放下手,同她对视时,摇了摇头,“想去。”
      “那便去。”

      梦里扬州,乐土沃腴,于山林探月,如花盛开。
      那一年,安羡跟着顾长明走了很远,从神山脚,到凡间道,从竹林屋到山崖州,学人骑马,学人投壶,在酒馆喝了果酿,在戏馆听了戏文……
      所有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安羡知道,这是情,可安羡仍然不知道,这情,何止,何归。

      这场浪漫的出逃在沐霖现身后为止,他似乎才来不久,见到两人,拱手道,“上神,蚌族王君携太子前来,已经等了很久了。”

      至回了天上,安羡第一个见的,是蚌族太子,他似乎成熟了不少,看到她,眼里的嫌弃好歹是没表露太明,只随她一样,候在殿外,据说那屋内是他父君。

      没有嫌弃,倒是趾高气扬的将她推倒,一脸傲气的挺直腰板,“本太子才不是要你这样的师姐,等我入了神君门下,便将你踹出去,我父君说了,过不了多久,我阿姐也会嫁入神府,你,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安羡爬起来,一语未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大步离开。
      那日,顾长明没来。

      6.大婚

      “羡羡,师父替你许一桩婚事吧,岐山有一避世神君,名为懿轩,此人为人处世皆为上乘,你于他,当为良配。”
      “好。”安羡望着模糊的人影,任由眼泪落下,三叩首。
      是日白雪,神府至岐山,万里红妆,数仙观赏。
      此时,神府内殿被砸得看不清原样,侍奉在内的仙侍悉数离开,只剩下殿中的两人。

      她跪在其间,头一下又一下的磕在地上,“沉溺温柔,沉溺长明,今日,我不愿嫁。”
      良久,红烛熄灭,与外面相比,这殿更像洞房。
      “你和她很像,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双眸像悬在天边的月牙,弯弯的,很亮。”
      “她?”
      “羡羡,她忘记我了。”

      “没关系,没关系的,”安羡半跪到榻前,微红的眼尾染了媚意,倒是将低眸注视的人惊了几分,“顾长明,你以为你困住了我,其实我老早就倾心于你。”
      她仰头,在他满目苍悲中吻上他的唇,两唇碰触,不闻他事。
      顾长明看着抽身的少女,有些迷离,“再来一次,羡羡,再来一次。”

      迷离过后,是闪着光的匕首,匕首被她攥在手里,本是澄澈的双目失去光芒,最后竟控制不住的想要杀了他,“你灭我全族,可有想过我如何自处?”
      “你从来没考虑过这些,是吗?”她欺身而上,另一只手揪着男人的外袍,怒吼道,“你说话,说话!!”
      他闭眼,随着来时看到的镜像,一字一句回答,“囡囡,恨总比忘记好。”
      “一千年,整整一千年,我守着你,用神血供养你,”她光着脚走在冰凉的地板上,血泪落下,“要说过错,我比你多.....”
      她垂下的手赫然出现弑神刀,随后在男人波澜不惊的眼神中,猛的刺向自己的心口,“我不欠你的。”

      可这一次终究和镜子里不一样,本该刺中少女的神刀赫然出现在男人的心口,他还如往常,清风霁月,“我让沐霖带你离开,羡羡,别回头。”
      “这算什么?突如其来的忏悔吗?我不要,一千年了,我算什么。”少女嘶吼着,她仿佛清醒了,但又不完全,红肿着双眼,朱红的嫁衣皱巴巴的,像个无人收留的孩童。

      窗桕有了月色入内,他捂住胸口,亦是知道是时候了,他起身靠着仅存的意识,将地上的少女拥入怀里,“我没收蚌族太子,是因为师父二字,你唤言深得我心。”
      “都是幻觉,羡羡。”

      残留的神识被顾长明悉数注入她的身体,望着熟悉的面容和越来越清明的双眼,他屈膝将人抱到门口,递给候在殿外的沐霖,然而在抽出手的时候,少女猛地抬眼,他一如既往,摸着她的发梢,可谁都知道,回不去了。

      “羡羡,还记得师父说过,神山下的那对夫妇,那便是你的双亲。”
      “双亲尚存于世,理因回去。”
      “那你呢?随我一起吗?”少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拼命的想捂住他的伤口,奈何血流不止。

      “我就不去了。”
      “不行...我不许,你不是说了,他们会对我好,我去说,他们一定会留下你的,师父,我们是神草,肯定有办法救你......”
      脖颈被人击中,安羡在意识的最后一刻,听到男人低叹一声,“有始有终,你我是始,如今是终,子宁,出去了以后还会记得我吗?”

      7.洪荒镜

      记得见到她的第一眼,是在凡人道的竹屋,因为神魔大战,她所在的凤凰族,旁系全数灭亡,只有正系这一脉,已满三万岁的她,受劫渡神,却遭算计,最后被隐退的他所救。

      四界处于平和期,而苏醒后的她,忘却了前事,一闹三上吊的非要跟着他,“以后,我们就以师徒相称,”她笑靥如花,大大咧咧的和他行礼,“师父。”
      她在人间多时,脾性改不过来,时常喜欢偷摸入凡道,听曲饮茶、投壶问道,看小人书,每次都被他发现,面红耳赤随他回去,往往发现一次约莫能消停月余。

      “师父不笑的时候,令人生怯,师父还是穿白衣好看,”她匍在桌上,细细瞧着他吃下黑漆漆的米粥,忐忑不安,“多笑笑,这个世间还有爱的,师父。”

      后来,他回到天上,有好友问起,这米粥究竟有什么魔力,让他坚持吃了一年,他笑意一闪而逝,惟有嘴角勾着不落,“我自找的。”

      可那时的宋玄清不知道这叫动心,但子宁却知道,她入竹林,是为了将他带去即将开战的若水,她以为他全然不知。
      却不想,在神妖出战前夕,他见完天君,径直拦下她,“不愧是子宁帝姬,初次见面,就已经将炉火纯青的演技展现给本君,如此甚好,我竟开始为帝姬的未婚夫懿轩神君捏把汗。”
      他默了一瞬,目光看向远处,“子宁,你不够聪明。”
      她自诩没有漏出一点破绽,闻言,不可置信的抬眸:“什么时候?”
      “很早。”

      看着男人离开的身影,她没有追上去,这件事至始至终都是她的错,历劫不过,被他救下,却听了父王和天君的话,想说服隐退的战神再战一次。
      不曾想,妖帝在最后溃败之时,拿出丢失已久的上古洪荒镜,妄图两败俱伤,子宁看着站都站不稳的宋玄清,湿了眼眶,垂下的手攥紧利剑,想前去救他,在被弹出五次,摔得满口鲜血的时候,才想起,神妖开战,有结界所罩。
      许是他心里挂着她,赴死的同时,回望的视线捕捉到拼命挣扎想入内的她。

      “活着。”他笑意清浅,目光坚定,摆明了想玉石俱焚。
      “不!!”子宁后悔了,她悔到肠子都青了,她喜欢那个穿着白衣,板着脸的宋玄清,喜欢蹲下身和她说话的宋玄清,喜欢因为自己无意间的碰触而脸红的宋玄清,可如今,他被三箭定身。

      “以吾之言,祭神躯,凰脉子宁,愿祭永生。”她想起他曾问她,生辰想要什么,她说想随他做一世夫妻,他当时只是笑,没有言语。
      宋玄清,这次,我用永生来还,你还会怪我吗?

      最后,若水河畔归于宁静,帝姬子宁以身入镜,平息一切,等闻讯而来的凰君和天君赶到,方知,帝姬入内片刻,神君宋玄清亦是追随,两人生死不知。

      8.败将

      洪荒镜里的世间构造和外面的是如出一辙,以所有神力入内的宋玄清没办法寻找子宁,只能由着规律看完了需要经历的归途,他随着时间节点,做了战神,改名顾长明,神府着名,“长宁”

      因是以全身神力为祭,每到固定时间他都如冰锥入骨,没找到子宁以前,他每次都疼得生不如死,后来,寻到她,她便揣着捧炉,为他取暖,其实没多大用处,许是因为心理作用,许是因为是她。

      洪荒镜有周期律,用神识为祭,可送一人离开,此前他带着她去到凡间的那年,本以为尚可将人送出,却不想她神力被禁锢,冲动不得,在镜中待得越久,被掠夺神识的几率越大,神识没了就再也出去不了,就如同子宁会看到神草一族被他所屠,这便是神识散尽的前兆。

      但她与懿轩大婚之时,他真的想过,将她留下。
      可她有子民要管,而他只想护她。

      你说想做一世夫妻,我带你去了。
      你说要笑,我连陨落那日都是笑着的。
      生极扭转,死极相交,若是你,那我做败将有何不可,你怕黑,我便长明于此,为你驱赶每一次畏怯。

      9.尾声

      桃花遍地的神山,有一女子落座其间,她眉间拢着,看着眼前的棋盘,半晌都舒展不开。

      “帝姬,”有声音瞬入,子宁转过头,瞧见时常上门的神君,起身回礼,“懿轩神君。”
      他今日有些不同,为她解了困棋,又问了一句话,“子宁可认识,玄清战神?”

      她看着困棋被解,多了笑意,“谁?”想也没想的摇了摇头,“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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