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天见》明月怜

29、第二十九章

　　沿街走了几分钟，沉默无言，在顾祈安烦躁的心情即将到达顶峰的时候，老许终于开口了。

　　“最近复习怎么样？”

　　“还行。”

　　“嗯，我就知道你能考好的，夏时清也一样，两个臭小子，一个都不让人省心。”

　　“……”

　　老许看他沉默只是笑笑，又开口：“最近和你爸爸关系怎么样？”

　　看到男生猛然抬头看他，语气自然：“怎么，班主任了解学生家庭情况不是很正常吗？你爸有时候也会问我你在学校怎么样。”

　　顾祈安收回视线，又低头看向地下。昏黄的路灯打在地上，形成一股股柔和的光织。

　　“眼看不一定为实，你以为的也不一定是你以为，这个世界上不确定不清楚的事情多了，你说是不是。”

　　“嗯。”顾祈安缓慢地应了一声。

　　“老师。”

　　老许停下来看他，男生站在后一步的距离，与他对视。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眼中的好学生，他可能并不是你眼中那么完美的，你会失望吗？”

　　“那你是怎么定义完美的呢？”老许问，还没等男生回答又开口：“你可能以为老师眼中的完美是学习好就行了，但我们活一世又不是只为了学习对不对？”

　　“有的人他可能很擅长学习，有的人他很擅长画画，大家各有所长，都有自己舒适的领域，你看着感觉完美的人他可能在另一个领域是个小白，看似什么都做不好的人也可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闪闪发光。”

　　“那如果，他现在做的事是不被大众认可的事呢？”顾祈安问。

　　老许看着面前执着追问的男生轻叹了口气：“顾祈安，这不重要。”

　　“这只是个人选择，如果你很擅长画画，你会因为有人看不起艺考而放弃吗？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同的，当你的想法与大多数人想法相悖的时候，有的人会选择随波逐流，有的人会选择特立独行。”

　　“但是无论怎么选择，这都是人生中的一个小节点而已，坐拥金山银山很快乐，拥有平淡幸福也很快乐。”

　　“而且，有句话我认为说的挺好的。”

　　顾祈安下意识追问：“什么？”

　　“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看着男生直愣愣地盯着他，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走吧，回去了。”

　　“你们现在这十七八的年纪哦，心比天高，热烈自由，真羡慕啊”老许感叹道。

　　“老许，你说我现在努力会不会晚了？”

　　老许哈哈笑了两声，又拍了两下男生的肩：“没必要太纠结当下，也不用提前忧虑未来，只需要做好你现在想干的事就行了，只要你想，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而且努力的意义也不一定是非要成功，努力是为了让自己不留遗憾，你们这个年纪，就应该大胆飞，飞向自己想去的地方。”

　　顾祈安看着旁边的身影，突然出声：“老许，你怎么突然这么帅了。”

　　“别吹彩虹屁啊，你下降我还是要找你开小窗的。”

　　顾祈安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细碎的繁星零散地点亮夜空，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旁边：“老许，你想看我考哪个学校啊？我直接就给他拿下。”

　　“臭小子。”老许笑骂：“考你想考的学校就行了，希望你们都能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

　　“行，看着吧，拿捏了已经。”

　　手机突然传来震动，顾祈安看了一眼，宋行知。

　　“回去咯，再不回去等会那帮臭小子又要说我偷偷溜走咯。”说完背着手往前走去。

　　“喂。”

　　“怎么还没回来？”

　　“我跟老许在外面散了会步，现在回去了。”

　　宋行知开门的手顿了下：“好，那我在包厢等你。”

　　“好。”

　　挂完电话后快走几步跟上老许，回到KTV的时候顾祈安先拐去了卫生间，刚出来就看到汪穆在洗手台洗手。怎么这么晦气，顾祈安不耐烦地皱眉，刚走到洗手台，就被旁边甩了点水。

　　汪穆讽刺开口：“跟同性恋在一起爽吗？顾祈安，你不会也是同性恋吧？”

　　话音刚落突然被一股大力撞到旁边的墙上，巨大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操，你他妈疯了？”汪穆被那股力道禁锢，完全没反应过来，他从来没见过顾祈安动手，平时在班里也顶多就是冷着个脸。

　　可能是长相太具有欺骗性了，没想到动手这么狠，瞬间恼羞成怒握拳打上去，被轻松截住往后面墙面磕。

　　顾祈安现在烦得要死，非要往伤口上撞，他俩身高相当，这会汪穆被禁锢的只有手能动，还不知死活的找死，抬手握着手臂猛然向后砸，手腕被砸到墙面边缘，腕骨巨大的疼痛袭来。

　　汪穆一瞬间怀疑他手腕骨折了。

　　顾祈安制服后不安分的手臂后一把掐上他的脖子，按着头猛地磕在后面的墙，发出“嘭”一声响。

　　汪穆嘴里还在不停说着脏话，顾祈安突然把掐着脖子的手收回来，冷眼看着他因为疼痛缓缓蹲下去。俯身凑近他耳边：“上一个在我面前狗叫的，和墙亲密接触了五次，你想再来几下？”

　　看着面前的男生愤恨地瞪着他，嗤笑一声，转身走出洗手间，与大门外的一脸惊讶的黎溪对视，顾祈安淡定移开视线往包间走。

　　徒留黎溪站在原地。

　　黎溪怔怔盯着那个背影，脑海中只有四个字，我靠，好帅。

　　顾祈安进了包厢发现老许又被一群人围住了，非要让他再来一首，看向最里面，男生斜靠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

　　“走吗？回家。”

　　宋行知抬头，看着现在面前的男生，认真观察了下他脸上的表情，说：“走。”

　　“夏时清他们呢？”顾祈安扫了一圈也没看到夏时清。

　　“早就走了。”

　　“哦。”

　　ktv离家也不算太远，两人沉默走在路上。

　　“宋行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自己是同性恋的？”

　　宋行知突然停下脚步，顾祈安不明所以，跟着停下转头看他。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同性恋，而且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用同性和异性判定。”宋行知语气平淡，视线与男生相撞：“我只是喜欢的人恰好是男生，不是非要用性别来区分，这种喜欢，仅限那个人。”

　　“那喜欢是什么感觉呢？”顾祈安问。

　　宋行知静默了几秒。

　　“情不知所起。”

　　顾祈安转头看着前方星星点点的灯光，语气有些不解：“宋行知，我还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没关系。总会知道的。”宋行知抬手摸了下男生的头发，没忍住又揉了两下，“回家了。”

　　夜晚的街道像一条水波不清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只剩那些因轻风沙沙作响的树叶，与都市霓虹闪烁的灯光交织。

　　-

　　宋行知说对他有信心下次考试提到600多，没说是这种地狱模式啊，简直不做人，连吃饭的空隙都冷不丁地抽问他，整得顾祈安有段时间都不想和他一起吃饭。

　　连着被宋行知魔鬼式压着做题两个多月，他和宋行知现在的微信对话已经变成英语聊天了，不是想英语聊天，是宋行知非逼着他回复英文。

　　他当然反抗过，然后就宋行知就不给他带想吃的早餐。

　　太过分了。

　　顾祈安坐在椅子上愤愤地咬了一口手抓饼，宋行知又出了什么刁难人的题放到他桌子上。

　　老许又从后门溜进来逮了两个睡觉的，慢悠悠晃到讲台上，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咳，马上就要元旦了，这次元旦高三年级每个班一个团体项目一个单人项目，团体项目不能少于六人，大家踊跃报名啊。”

　　“能不能只看啊，我们善于观察。”

　　“就是啊，我们只擅长学习。”

　　“吹什么牛。”老许一个粉笔飞过去，“王浩伟就你了，给我参加一个项目。”

　　“别啊老师，我四肢不协调。”

　　老许直接忽略他的抗议：“这是在学校的最后一个元旦汇演了，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个美好的回忆，团体活动文艺委员负责吧，今天放学前把名单给我，现在踊跃报名下单人项目。”

　　如果之前还是叽叽喳喳的吵闹抗议声，那现在就是鸦雀无声。

　　“提现你们帅气美丽的一刻到了，迷死别的班。”老许又补了一句，然后扫视整个班：“哎，你们看看，夏时清同学多有班级意识，不进成绩稳步进步，举手也这么踊跃，你们要多向他学习。”

　　顾祈安疑惑地侧头，夏时清手举得老高，听到老许夸他唰一下站起来。

　　“不是啊，我是想说，单人项目顾祈安要报名，他跳舞可帅了，直接帅死别的班。”

　　顾祈安：“？”

　　“是吗？顾祈安深藏不露啊，那我们期待顾祈安的表演。”老许满意地点头。

　　“……”

　　顾祈安瞪了夏时清好几眼，全被无视，立马站起来企图挽救：“老师我不会跳……”

　　话还没说完立马被打断，“好了那就这样定了吧，团体的晚点别忘了报给我。”说完直接端着他的茶杯从前门离开，速度快的仿佛后面有什么脏东西在追他。

　　“……”

　　他现在感觉老许是不是和夏时清串通好了给他下套呢？

　　对着夏时清在脖子比了个手势，被对方回一个比心手势，顾祈安现在没时间收拾他，他有更重要的事。

　　一下课就跑去老许办公室，一连去了两节课，结果连个人影都没看到，不死心地中午吃饭前又去了一趟，这下好了，不止一个座位没人，整个办公室都没人了。

　　恹恹地走到食堂，桌子上被摆了一溜饮料，夏时清立马双手合十求饶：“哥，您请，这都是孝敬您的。”

　　顾祈安坐下后踹了他一脚：“你是不是犯病了。”

　　“哎呀，你之前不是说有机会就给我看吗，这不就是个机会。”

　　顾祈安无语，他只是敷衍一下啊，之前和外婆视频，老太太问他最近有没有跳舞被夏时清听到了，缠了他快一个星期天天问，实在烦了才随口说一句以后有机会的。

　　随便拿了瓶气泡水，决定单方面和夏时清冷战。

　　吃完午饭又去了办公室，失望而归。

　　宋行知看着男生唉声叹气的回来，有点想笑，看着人坐下后低声问：“真的会跳舞？”

　　男生脑袋缓慢点了两下，然后趴在桌子上：“很久没跳了，不会跳了。”

　　“跳吧，我还没看过呢。”

　　“。”

　　顾祈安懒得理他，他是真很久没跳了，现在跳要挺多时间去扒舞，直到下午又去找了趟老许依旧不见人影后终于接受现实，老许绝对在躲他。

　　直到晚自习老许才出现在教室，还是从后门神出鬼没进来的，路过顾祈安的一瞬间被抓住。

　　“我真不会跳……”

　　“名单已经交了，想想跳什么去帅死别的班。”说完又端着他的茶杯悠悠走了。

　　“……”

　　服了。

　　他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