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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捡到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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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地的气候一如既往的冷,不过他倒是也习惯了。
距离他上次来大概有了好几年吧,男人一边想着一边向看守者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秦队。”
男人应了一声,随后就打开了封锁的铁门,这里是极地0-A01号基地,由人类军方统率,是防御最强的几处地点之一。
这里面关押着一只天灾。
他抬脚走了进去。
很快他就遇见了此行的目标。
猩红色的外皮,被深黑绷带勉强勾勒出人形的生物,祂的眼睛,耳朵,与嘴巴都被p金属覆盖。
耳不能听,目不能视,口不能言。
在来人走进祂的狩猎场时,黏稠的阴影瞬间爬满了整间实验室,祂端详着手心里竖环形状的天平,对准了出现的人类。
审判天平,SSS级天灾,代号天谴。
执掌审判权能,是目前对人类威胁最大的天灾,破坏力不如另几位,但对活物的杀伤力,即死判定确实让人头疼,迫于无奈,他只能把对方关押在这里,离人类远一点。
人类花费巨大代价将狩猎场内的异化天灾捕捉,又按照指引将其钉死在束缚台上。
“感染的更加严重了。”秦队皱眉,他径直走向审判天平,忽视了那显露恶意的祂,而是走到了角落,扯开了阴影下的遮蔽。
那里坐着一位男人。
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他全身都被束缚在原地,漠然的转动眼珠子,注视着来人。
秦队对男人试探性的攻击不怎么在乎,那异化天灾的敌意就像一个梦,很快就消失了。
更何况现在已经没有存在可以对他造成有效伤害。
他很快就下达了命令。
“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去完成。”
“这次可以放你出去,不用担心安全。”
人类的安全。
“但在此之前,我需要先给你做个小小的手术。”
他穿上了黑手套,慢条斯理的抓住了恍若神明的异化体,然后盯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
对上祂有些愠怒的眼神,被称为秦队的军官恍然未觉,甚至难得开了一个玩笑。
“我手很稳,所以不会很痛。”
“陈桥。”
……
2006年10月13号。
陈桥觉得这可真是最倒霉的一天。
今天下着雨,他的那把破塑料伞被风划拉一声掀开伞面,只留下他拿着塑料伞骨在原地发愣。
哗啦哗啦的大雨瞬间吞噬了他,陈桥感到非常不妙,不说回家会不会被他老妈拿着拖鞋抽,他担心自己换不下来明天的衣服,总不能上身裸着就穿个外套上学吧。
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在路上走着走着,陈桥的鞋底板突然就破了,胶鞋底分离开,差点没让他摔个狗啃泥,他好不容易扶着红墙面站直,就看见三个比他高一点的男生背着书包,面带邪恶微笑,一看就是动画片里被主角痛殴的大反派,但现实不是动画片。
他们正在朝陈桥走来,呈现包围之势,正好把陈桥堵在了巷子里。
陈桥:草。
他认出了这三人,为首的是曹航,曹胖子凭借着他爹是校长的姐夫的弟弟这一关系,成为了班里的祸害,欺男霸女,还要强迫陈桥的同桌苏文文当他的女朋友,苏文文被吓的哭的不行,陈桥哪能让他同桌受欺负,啪的一声拍桌子而起!
当众拂了校霸的脸面。
然后就很自然的,被堵了。
陈桥瞧见后面的两个就是曹航的跟班林宇汉和田鹤。
陈桥后退了一步。
好汉难敌四手,更何况这是六手,陈桥见势不妙,扭头就背着书包跑,曹航和他的两个跟班一看要堵的陈桥一跑,他仨一愣,曹航率先反应过来,手一挥:
“给我追!揍他!”
陈桥跑的应该很快,他从小就皮实,在他爸妈棍棒教育下练就了金刚不坏身外加一双无影腿,但无奈今天诸事不顺,在路上不知道被什么给绊了一下,鞋底还掉了,陈桥跑的不是一般的艰难。
陈桥一下子就被曹航扯住了短袖下衣摆,别说,小胖子跑的还挺快,跑的比他的两个小跟班跑的还很快。
曹航气喘吁吁道:“你怕什么?你不是很厉害吗?在班里护着苏文文时不是挺硬气的吗?”
穿着雨衣的小胖子吸了吸鼻涕,瓮声瓮气道。
陈桥翻了个白眼:“我也没想到你能跑这么快啊?”
小胖子跑的还挺快。
曹航见陈桥这瘦猴子还敢给他犟嘴,当即就是一声令下:“给我打!”
陈桥闻言连忙蹲下护住头,他被三人推到水坑里,脑子里只有完蛋这一情绪,除了挨揍以外,回家这衣服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
傍晚,天有点黑。
陈桥捡起了自己的书包,他拉开拉链一看,里面的书都湿透了,上面还有没写完的作业,顿时苦着脸。
走这几步,陈桥觉得自己牙突然疼的厉害,他呸了一口,结果吐出来一颗牙,还带着一口血。
“卧槽!”
陈桥顿时傻眼了。
风呼呼的吹,陈桥又冷又饿,身上还疼的抽抽的,嘴里也一片血腥味,他捡起地上掉的破伞骨,少年没忍住,最后还是哭了鼻子,眼泪啪嗒啪嗒留了一会儿。
不过最后陈桥擦了擦眼睛,重新背上书包向前走,回家。
再哭也没用,再不回家,一会儿他爹还能揍的他继续哭。
陈桥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角落里蹲着个人,他一直以为是不知道被谁放在这里的货物,跑过的时候不小心被撞了一下,不然他还不一定会被小胖子抓住呢!
这人在这里蹲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从他路过,挨打,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
陈桥吸了吸鼻子,没忍住踹了这没一点动静的人类。
他踹的不狠,就是发泄一点怨气。
陈桥的小腿肚被抓住了。
陈桥:“……”
本来还在角落里闷声不响的男人突然有了反应,微微抬眸,陈桥一下子就看到了男人有些猩红的眼珠子和眼底按耐的疯狂。
陈桥:“!”
陈桥顿时吓得后退了一步,但无奈小腿被抓住,他根本就动不了。
陈桥邻居张大爷的儿子就是这样,半年前被警察带走,据说是什么抢劫罪,那天张大爷的儿子跑了回来疯狂敲张大爷家的门,邻居都出来看了,还报了警。
陈桥站在他妈身前,握着他妈的手,当时和陈大爷的儿子对视,看见的就是那双血丝爬满,满是猩红戾气的疯狂眼睛。
陈桥声音有点抖,他今天真是诸事不顺,挨揍牙都被打掉,还疑似撞了犯罪分子。
“你是人吧?”陈桥小心翼翼的问道,主要是这大晚上的,一个男人蹲在这里也不吭声,怎么根恐怖片一样。
陈桥后悔踹那一脚了。
“……”
男人穿着灰色大衣,那衣服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住了,所以陈桥只看见了男人的一双眼睛。
“大哥,您能松开我吗?”
陈桥觉得对方的手有点凉,但不管他好说歹说,对方拽着他小腿就是不松开。
完了,被缠上了。
陈桥抹了一把脸,有些崩溃的把书包往地上一扔,然后和男人蹲在了一起。
这会儿雨还在哗啦呼啦的下,他伞坏了,这大哥也没伞,就蹲在这里被雨淋,低头倒是护住了被雨淋湿的眼睛。
陈桥嘴里骂骂咧咧。
他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一直都在吐槽今天怎么这么倒霉,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男人的耳朵动了动。
“草,我TM要不是担心告状告到我妈那里,我早就拿砖头一下子拍死他们了!”陈桥愤愤道,他狠狠地拍了红泥墙一巴掌。
听见少年出声妈的时候男人才转动了眼珠子,瞥向了陈桥。
“打架还喊上人,什么玩意儿,死胖子!”陈桥恨不得单独套麻袋揍曹航一顿。
说着说着,陈桥叹气,他看向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大哥,你我无冤无仇,我就是轻轻的踢了您一下,您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放了吗?”
“我要回家啊,我再不回家我妈会拎着擀面杖抽我啊,你看我今天这么倒霉挨了一顿打,总不能回家还要挨我妈抽吧?”
“除了我妈,我爸也会踹我啊,你是不知道,他俩男女混合双打能把我揍的嗷嗷叫,大哥,你看我嘴,牙都掉了一颗,我都这么惨了。”
“大哥?”
男人终于抬起头来,这会儿天色昏沉,但陈桥还是清楚的看清了对方。
男人很年轻,大概二十多岁,面容冷峻,眉眼间还有点熟悉,但陈桥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男人的下巴被暗金色的止吠器扣住了脸,他松开了一直抓着陈桥的手,哗啦哗啦一阵声响,陈桥这才看见男人的手腕和脚腕上有着结实粗壮的铁链子,陈桥没见过这么粗的铁链子,他觉得一定很沉。
陈桥没忍住出声:“哎,你这是铁链子吧,你难道真的是什么犯罪分子?从监狱里跑出来的?可我见张大爷家儿子被抓也没这样啊。”
少年丝毫不见外的吐槽。
男人不动声色,他举起手臂,两边稍微用力,咔吧一声,铁链断裂开来,噗通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陈桥:“……”
陈桥吞咽口水,他觉得这大哥有点逆天,这么粗的铁链他能直接扯断,这铁链不是假的那么人就是假的,
……难不成电视剧里的超人是真的?
男人站起来,黑色发梢还在向下低落雨珠,他稍微将遮盖视线的发丝往旁边拢了拢,就看见蹲在地上的少年一脸震惊的抬头。
陈桥:“我去。”
“大哥,你这有一米九了吧,你壮汉啊!”
陈桥没忍住,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去和一个疑似犯罪分子的存在交流,他似乎潜意识觉得这人虽然冷了点凶了点,但实在是面善。
陈桥也站起身,他直接上手摸了摸男人的肚子和腿,摸到的全是结实的肌肉,看着不壮,但实打实的让陈桥羡慕。
要是他也这么壮就好了。
被摸的男人:“……”
男人把陈桥的手拽了下来。
被拽下来后,陈桥这次倒是没敢再伸手摸,他弯腰捡起了书包,背在身上,冲着男人挥了挥手:
“再见?”
没有得到男人的回复,陈桥直接转身就走,因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男人应该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他怎么可以因为对方面善就放松警惕呢?
谁家好人蹲在路边还带着铁链子。
陈桥越走越快,几乎跑了起来,断掉的鞋底啪嗒啪嗒敲击着地面,陈桥用余光瞅了一眼,发现那位大哥还在跟着他!
一米九的个子不是白长的!他一个一米六出头的小屁孩,腿短根本跑不过!
可恶!
滋——
陈桥挨揍的时候男人没管,就看着陈桥被打的牙都掉了一颗,直到晚上这会儿,男人才把陈桥夹在手臂里。
那辆失控的大客车闯了红灯差点撞到陈桥,但男人更快一步,他一手夹起陈桥,另一手抵住了大货车。
陈桥眼睁睁地看着那大货车的车头凹陷进去一个角。
陈桥呆住了。
大货车司机也因为受到冲击昏迷。
男人面色冷淡,他单手抱住陈桥,把懵了的小孩儿抱在怀里,然后向前走了几步,一把扯开了大货车的车门,他对着里面昏迷的四十多岁的司机伸出了手——
“大哥 ,你可真牛逼!”
陈桥出声,以他的视角,他看见了男人瞳底一闪而过的金光,这让陈桥有点疑惑,但他心里更多的还是对这位大哥的崇拜之情!
这位大哥刚才可是救了他啊!创泥头车把司机给创晕,这是什么,这,这就是超人!
少年的出声及时打断了男人,昏迷的大货车司机脖颈处正在攀爬的金线一顿,最后缓慢的消退了下去。
少年挠了挠头,他看见男人伸出手,又收回了手,就自己去够司机的手机,他帮司机拨打了120,司机一直昏迷,车卡在这里也不行。
就当日行一善。
做完这些,男人才抱着他离开。
陈桥跳了下来。
“大哥 ,您贵姓啊。”
男人把止吠器扯了下来,扔给了陈桥,陈桥觉得这玩意儿可真沉,但这大哥应是带着走了半天。
还抱着他走了一路。
男人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过来,陈桥这才发现他是异色瞳,左眼珠子稍微淡了一点,有点像玻璃珠,近乎透明的光泽,在陈桥眼里,像他小时候见过的一只野狼,据说那狼叼走了一小孩儿,他回家后就一直发烧。
在陈桥有点恐惧的眼神下,男人才缓缓出道,
“……陈桥。”
像是几百年没说话那样缓慢,沙哑,就像墓地里的风,刮过平原,带着腐烂与死亡的味道。
“我的名字,是陈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