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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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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陈论这不值钱白给的样子,钟明亭分分钟就想反悔。
若卓恩真是个良配,他和陈论身边的其他人也不会那么反对。
他们早就把卓恩调查了个底朝天。这人没受过正统的艺术教育,偏偏在国外模特圈立的是清高艺术家的人设,可惜时运不济,没能挤出头。回国发展后,便想往演员方向转型。
一开始还是有很多人冲着他的海外履历捧他的,奈何在接第一部戏时,他就闹出了目中无人、责骂粉丝的丑闻。
这在娱乐圈可是重罪,不尊重谁,也不能不尊重给自己饭吃的粉丝吧。他才刚起步,粉丝基本盘本来就不够稳固,因为这一举动,直接从万人迷转变为万人黑。
一时间树倒猢狲散,破鼓万人捶,他从资本眼中的香饽饽,变成了丧门星,也被新签的演艺公司雪藏,公司连他的经纪人都撤掉了,近乎放弃了他。
于是他不得不放下身段,亲自四处寻找资源。就连陈论这个无权无势的小“舔狗”都被调动起来,四处帮他拉人脉。
其实在三个人里,文叙州才是真正有娱乐圈背景的那个——他家就是开娱乐公司的。虽然现在还是他父亲独掌大权,且有一众私生子在和他争夺继承资格,即便如此,他开开尊口,肯定比钟明亭说话要有分量。
可为什么陈论要舍近求远,跑来央求钟明亭呢?
钟明亭忽然想起一件事,因为进入循环太久,一周前发生的事跟过了一个世纪一样。
当时,陈论又在三人的聊天群里大谈特谈卓恩演绎过的show,文叙州也是烦到了极点,直接发了个2秒钟的语音条,打开一听,只有冷漠的“闭嘴”二字。
文叙州其人,上学时就是远近闻名的不好惹,看着文质彬彬的,一言不合就把人往死里揍,人送绰号“玉面阎王”。
他比钟明亭还不待见卓恩。闹到这个地步,只能怪陈论过于情痴,美色在前,都快忘了好兄弟的脾性。
见钟明亭一直不答话,陈论先不好意思了,他其实是个脸皮薄的人,如果不是为了心上人,他也不至于三番两次地找好友帮忙,“那个……要不就算了,有点太麻烦你了,算了算了不说这事了。”
“可以。”钟明亭略一思索,还是答应了,但这并不算完,他直接追问道:“不过你先回答我个问题,你到底在喜欢那个模特什么?”
“啊?喜欢他什么……”
陈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他一句话打蒙了,讷讷地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这个……我说不出来啊。”陈论想了半天,“我喜欢他,肯定是喜欢他的全部啊,哪会在意到底喜欢他啥。他身上哪一点不好呢,就连那些缺点我也喜欢!只要能让他好一点,让我干什么都行。”
听着他忽然变温柔的语气,以及甜腻到近乎失智的话语,钟明亭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陈论所想的,也是钟明亭一直无法理解的,人怎么可能为了爱这种虚无缥缈的玩意儿就丧失全部理智,甘愿将对方视为完美无缺的神祇俯首贴地,无怨无悔地奉上一切。
尤其是成年人之间,若不权衡双方的价值和付出,等到激情过去,又如何能走的长久。
不过,他也无意将自己的价值观强加到好友身上,于是只是摇摇头,哼笑一声:“说的跟你已经谈了一样,明明人都没追到。”
这话陈论就不爱听了,立马反击道:“呵,你又没谈过,不会懂的。”
“谁说我没有谈过?”
陈论震惊:“什么?哥你谈过,我怎么不知道!你总不能是在初中的时候谈——不对,难道是在国外读书的时候?……”
钟明亭马上就后悔自己的一时嘴快,刚才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确实闪过一张脸,因时间过去太久略有些模糊,那张面孔干净白皙,嘴角噙着羞涩的笑,眼睛黑亮亮的……
专注但不包含任何情绪……
!不对,他到底在想谁的眼睛?
电话那边陈论都要想歪到外太空了,甚至扯到会不会是幼儿园的初恋,钟明亭经不住这样的调侃,也不想听他天马行空的推测,便说道:
“别想了,刚才骗你的。”
“什么!”陈论虽然八卦,但相当单纯,或者说是相当信任钟明亭,“哥,你居然忍心这样对我。。。”
“行了行了。”钟明亭戳了戳阳台上杨雪梅养的兰草叶子,转移话题道,“我看邵导的朋友圈,她现在不在国内吧,等她回国后我再问问她。”
“谢谢哥谢谢哥!您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啊!”陈论瞬间复活,感谢的话信口拈来。
“闭嘴吧你。”钟明亭扶额,他也不指望陈论能在一夜之间放弃对卓恩的执着,只能祈祷,对方暂时不要因为恋爱脑,做出太离谱的事情。
身后的玻璃门传来敲击声,钟明亭回头一看,钟明理站在那里,用口型说:“吃饭。”
他比了个OK,对着电话那头的陈论又说了句:“不管怎样,注意安全。”
陈论还没反应过来,他便挂断电话。
随着钟明理下楼,来到餐厅,钟保国已经把饭菜都摆好了,他虽粗犷,还有点大男子主义,但在做家务上从不含糊,工作日的时候,这些由家政阿姨负责,到了休息日,他就大包大揽下来,生怕累到妻子和两个孩子。
杨雪梅已经落座,她对着两个儿子招手,兴奋地如同准备了什么惊喜:“快来快来,看爸爸做的什么?”
两人走近一瞧,果然一桌子的菜有不少是兄弟二人喜欢吃的。钟明理平时住校,也好久没在家吃饭了。一家人大快朵颐,其乐融融。
可越是温馨,钟明亭就越觉得不安。前几世的不幸还历历在目,亲人欢笑的面庞此刻分外清晰,可在他的眼前,却晃晃悠悠的,似乎与葬礼上灰白的照片重合。
嘶——停下,又是该死的幻觉!
他放在桌下的那只手偷偷抠挖自己的掌心。
他努力用理智压下心中潜藏的灰败情绪,对于处理这种阴暗的联想,多少已经有了点经验,更何况,现在还是在父母面前,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表现出来,让家人担心。
钟家饭桌上的气氛并不沉闷,也没有“不准聊天,不准看电视”的规矩,为了避免让父母发现端倪,他连忙挑起一个聊天话题:
“我下午遇到张崇叔叔了。”
张崇是钟父的好朋友兼在城东大学时的前同事,钟父下海经商后,他仍坚守科研岗位,现在已经是教授了。
钟保国立马好奇道:“在哪见到的他?城东大学实验室吗?”
“不是,是在城东大学附近的水库。”
“怎么可能?他在那也有实验室吗?”钟保国玩笑道,他这个老朋友他了解,是个一门心思只想着搞好研究的人才。除此之外,对和研究无关的人和事,都没有兴趣。
钟明亭继续解释道:“我买花回来的路上,正好路过水库大门,就见到一个穿西装的人从门口出来,远看眼熟,近看是他就停下车来,打了个招呼。”
他没说的是,对方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看到有车靠近还露出受惊吓的神色。
“然后我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他说是来跑步锻炼下身体。”
钟保国一时震惊,半响吐槽道:“难得啊难得,就连张老头都知道身体最重要了。”
杨雪梅同样认识张崇,也跟着感慨:“想当年,他连吃饭喝水都嫌浪费做实验的时间,连他老婆都受不了,带着孩子跑了。果然,人上了年纪都会变的。”
说到这,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对方和自己。
这些钟明亭都看在眼里,他垂下眼眸。其实在他小时候,很少有这种家庭团聚的时刻,父亲母亲工作都很忙,几乎没有周末和节假日的概念。
直到他上大一那年,杨雪梅生了场大病,所幸治疗非常顺利,不久后就痊愈了。自那之后,二人就逐渐意识到健康和家庭的可贵,愿意把更多的时间放到陪伴家人中来,对两个孩子,也从要求严格到多了几分溺爱。
扫了眼父母头上的白发,钟明亭下定决心,郑重道:
“爸,妈,我打算最近就从工作室辞职,之后就全职进公司帮忙。”
钟保国和杨雪梅又吃了一惊。
杨雪梅先开口道:“小亭啊,爸爸妈妈没有逼你的意思,你爸爸身体没问题,能再干好多好多年。”钟保国点了点头,配合地坐直了腰板。
“趁着年轻,你可以多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如果是你工作室那边遇到困难了,告诉爸爸妈妈,我们也能帮你想想办法。”
“没事的妈,”钟明亭忍住鼻子的酸涩,说道,“这就是我想做的。”
不仅仅是为他父母的健康着想,更是为了未来解决公司的问题。
第一世他并不着急继承家业,父母去世后,在公司只有股份。大部分董事都见风使舵,不愿意支持跟随他,因而事后夺回公司的过程格外艰难。
而前几次重生,他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摸透了保护公司的办法——他必须要把公司提前握在手中,才能不叫大伯和其他心怀恶意的股东染指。
这一次,他也要提早进入公司,抓紧时间开始布置。
杨雪梅叹了口气,她晓得大儿子是个有主见的脾气,见他心意已决,便不再劝阻。
钟保国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无声地表达自己的认可。
***
饭后,兄弟二人自告奋勇收拾碗筷,钟父钟母便去客厅看电视了。
“哥。”洗碗的水声中,钟明亭听到钟明理在小声叫他。
“怎么了?”
“我感觉我这辈子,可能就只对游戏感兴趣了,等大学毕业后,我想和你一样,单开个工作室做游戏,或者像陈论哥那样,只要能成天打游戏就好了。”
钟明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们家已是少见的有钱又和睦的家庭,但仍不可避免地被外界以阴谋论的视角进行揣测。
之前有小报在传,钟家长子迟迟不继承家业,反而在外另起炉灶,是因为钟保国偏爱幼子,想把继承权给二儿子。还有说是钟明亭太过谦让,想等弟弟长大了一同竞争的……
都是些八竿子打不着的离谱传闻。
弟弟向来聪明,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听说了什么,又自己翻来覆去想了多久。
“你啊!”钟明亭脱下橡胶手套,好笑又大力地揉了揉弟弟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