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在厄月幻境里谈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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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娅预感到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对眼前分秒必争的平静感到格外仓促。
绞尽脑汁在想，她要怎么做，才能彻底打消[父亲]的疑虑？
那轮血月下的[仆人]侧颜轮廓有些朦胧，却也凌厉分明。
阿蕾奇诺抬手整理着手袖，抚平礼服的细微褶皱，抬眸时的语气不紧不慢。
“壁炉之家不允许任何形式的[背叛]。”
这句话似乎已经是壁炉之家的底线与准则，莉莉娅听过无数遍，也早已铭记于心。
过了这么久，再次听到，还是令人不寒而栗。
“[父亲]，您眼中的‘背叛’算什么？”
“不同人的标准有所不同，但在我看来，欺瞒、糜乱、荒淫、愚昧……这些罪行皆是罪无可赦。”
阿蕾奇诺手里极寒的镰刀挑起莉莉娅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以一种垂怜的姿势，阿蕾奇诺的手按在莉莉娅的发顶。
明明是慈爱的抚摸，莉莉娅却心跳加速，感受到翻覆而来的潮涌，令她站立不稳，失去支撑的力气往前扑倒。
膝盖磕在地面上的疼痛令她倒吸一口冷气，单薄而华美的长裙并不能抵挡住猛烈粗暴的冲击力。
有点儿……疼。
但她不能说出口。
“[父亲]……”莉莉娅绝望地闭上眼睛，酸楚与委屈交织的泪水流下脸颊。
她将手掌交叉着按在心脏处，仿佛放弃了所有抵抗，视死如归的神情。
她的泪水滴落在血色镰刀上，呈现出暗金色泽。那滴泪过于突兀，阿蕾奇诺默默收回赤月之形。
莉莉娅的动作并不陌生，阿蕾奇诺自诩枫丹人多年，对这里的习俗也知晓一二。
她是在祈求神明的宽宥。
向高高在上的神明俯首致敬。这是枫丹人五百年来习惯性的姿势，“以水神的名义，向崇高的水之魔神厄歌莉娅致敬。”
……可笑。神明并不能救赎她。
少女此刻的姿态如纯白圣洁的塞西莉娅花，浓密的睫毛散发着一种青春洋溢。这种看似无辜又脆弱的自由，像极了阿蕾奇诺的一位故交。
阿蕾奇诺突然思绪恍惚了一下。
“再见，佩露薇利。你一定能……成为一位很好的[王]。”
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耳畔边响起的一声轻叹。月下的两个孱弱幼女相互依偎，靠着对方索取残存的温火。在阴影下，她们悄悄牵着手。
红发少女微笑的面庞于烈火中焚烧殆尽，就在一年后，阿蕾奇诺杀死了少女的母亲，壁炉之家所有孩子们的[母亲]——库嘉维娜。
克雷薇。
愤怒会使人冲动，因此幼童时期的唯一闺中好友无需被铭记，阿蕾奇诺平时会刻意将这个名字淡忘去，因为克雷薇温暖的爱意会使她出手犹豫。
可时至如今，她在莉莉娅的脸上，重温到了那一丝熟悉感觉。
莉莉娅和克雷薇是两个极端的存在，又同样从泥沼里挣扎出来，她们有共性，但不多。
越是想要忘记，越是记得清晰。
许久没有动静，莉莉娅睁开眼睛，捕捉到阿蕾奇诺神态里的异样。只有想起克蕾薇，她才会有那副表情。
莉莉娅说不清心里驳杂滋味，只是暗自叹息几声。
“也是……您是愚人众的执行官，自然由您说了算。”
莉莉娅想起过往种种，莫名的酸涩，不由自主说了句埋怨的话。
阿蕾奇诺轻嗤一声，不为动容地擦拭掉了赤月之形上的泪痕。
在愚人众见过太多的利益是非，她的心早就坚硬如铁石。为了便于日常行动，她也会露出亲切的神情。
也许正是这些虚假的“亲切”，让孩子们产生了某种错觉。
终有一日，他们会为自己的掉以轻心付出代价。
阿蕾奇诺是这样想莉莉娅的。
莉莉娅却升起了得寸进尺的勇气，眼眶泛红地质问道：“既然[父亲]早有自己的决断，那我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这样的话，倒不如杀了我。”
她把随身携带的匕首奉上，阿蕾奇诺却没有接。
这算是……要挟？
阿蕾奇诺露出颇为戏谑的神情。她突然有了玩下去的兴致。
上一个让她“二选一”的人，已经死在她的手上，脑袋被她的踩踏过去的鞋跟扎透，脑浆一地，不成人形。
“……有趣。这么久以来，你是第一个，主动求死的人。那么我现在有些好奇了，莉莉娅小姐，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破天荒的，阿蕾奇诺用了敬称。
作为一名出色的外交官和执行官，她待人接物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不会多余。
譬如在适当的外交场合称呼对面为“芙宁娜小姐”还是“水神冕下”，都是值得考究的课题。
如今莉莉娅只觉得血管冰凉，[父亲]反常的态度，似乎还多了丝若有若无的戒备，显然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也清楚，她还没有达到能和阿蕾奇诺势均力敌的资格。
血液凉透之后，莉莉娅找回了些许神智。
“是我过激了。我只是不理解，并且想要证明自己……”证明她是无辜的。
莉莉娅不自觉就向阿蕾奇诺暴露出柔软的内在，她的脆弱与无措无处可逃，表情委屈极了。
奈何，阿蕾奇诺并不领情。
“哦，那，你是想证明自己的软弱无能吗？”
这语气里携带的气场轻而易举占据上风，无可招架。
明明有很多方式，她偏偏选择最具歧义的驳斥。唇角那丝笑意里，涵盖了太多复杂情绪。
面对无情责骂，莉莉娅有些难过。
面对莉莉娅的沉默，阿蕾奇诺早就料到般，不紧不慢的。
“在你们加入壁炉之家时，我就说过，壁炉之家是狩猎的蜘蛛，即便对上强上也不该露出软弱的姿态。莉莉娅小姐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懦弱。”阿蕾奇诺摇头，看向自己染黑的指甲，“看来是我此前太高看你了。”
脸上血色褪去，莉莉娅此刻终于反应过来，这句“莉莉娅小姐”，并非重视，只是反讽而已。
[仆人]……是在看轻她。
阿蕾奇诺的冷漠态度远比想象中的要锥心。
莉莉娅心里突然一阵难过。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我想，您误会了我的意思。”
仿佛被激怒了，莉莉娅的栗色瞳眸里闪过一丝决然，突然间抽出匕首袭击向阿蕾奇诺。
“这就是我接下来的计划！[父亲]大人可还满意？”
阿蕾奇诺不屑于躲避，轻而易举掣肘下莉莉娅，抓住她的手腕。
在莉莉娅愕然的目光中，她再一次被压制在地，发丝上的绸带断了，长发披肩，落下阴影。
她听到[仆人]的声音。
“不错的答卷。可惜，还不够。”
刚才的攻击，只是她的一时脑热。如今处境，莉莉娅依然无法挣脱禁锢。
不过，“决斗”确实也是壁炉之家的合法性行为。
莉莉娅颓然低头看地面，“我输了。”
原本无法动弹的身体突然恢复了行动，她不解地望过去。“为什么……”
“嘘，别紧张。”阿蕾奇诺比出噤声的动作。
莉莉娅不明所以，乖乖闭了嘴。
地面突然传来震动，一股滚烫的热流顷刻间弥漫进了空间，那轮血色月亮颤抖了几下，宛如镜面破碎成屑。
显然是外面的空间产生的波动影响到了幻境，打断二人的谈话。
阿蕾奇诺银白色的发丝被身后的火光染上烈红，衬得她的眉眼愈发清冽。“差不多了。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在厄月幻境里谈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