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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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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岐怀立刻痛心疾首地道:“姜大人,你这样是不行的,以我阿姐的性子,你想等她点头同意嫁你,那是痴心妄想。”
桑岐怀比姜隐还急:“姜大人,如果你想追求我阿姐,就一定要主动出击才行,我阿姐可是有很多人喜欢的。”
姜隐仍然是笑,他正想说些什么,桑云栖便已经端着菜走了过来。
桑岐怀立刻讪讪地收声,他方才莫不是太大声了,被阿姐听见了吧?
事实上,桑云栖压根一个字也没有听见,她只是看见桑岐怀这臭小子竟然和姜隐相谈甚欢,一点也不把她的告诫放在心上。
她摆好了碗筷,虽然也备下了姜隐的那一份,可她最是清楚,这些人只会做表面功夫,心里对他们这种人家的东西都别提有多嫌弃了。
看到姜隐真正吃她亲手做的东西时,桑云栖还是不免一愣。
她很快恢复自如,又问姜隐:“姜大人,不知道你此来究竟有何贵干?”
姜隐终于不再同她打哑谜,而是直言不讳地道:“桑姑娘,我其实是想问问,关于桓家玉灵芝失窃一案,你可否了解什么?”
桑云栖没想到,姜隐竟然是为了这桩案子才来寻她的,但这桩案件,不是早已结案了吗?
其实桓家的藏家宝,知道的人也是寥寥无几,若非玉灵芝失窃意事,桑云栖也完全不知道,桓家原来还有这样的藏宝。
但话又说回来了,其实桓家人对这玉灵芝十分看重,私下暗暗查访,好像是已经寻到了可疑的凶手。但上一任县令,对于查案一事毫不关心,只是草草结案,直接让这桩案子成了悬案。
就算是新官上任,约定俗成的事也是新官不问旧官事,姜隐这样做,只能是吃力不讨好。
桑云栖再次生了动摇,难道真是她把人想得太坏了?
万一自己先前真是误会了姜隐,还对人大放厥词,桑云栖想到这一点,就有捂脸的冲动。
但是为了不让自己更加丢脸,桑云栖还是强忍着尴尬,镇定地道:“姜大人,我只知道,那偷盗玉灵芝的犯人,至今还逍遥法外,至于旁的,大人还是再去问别人吧。”
姜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下明白了,多谢桑姑娘指点。”
桑云栖这下可以断定,原来姜隐那幅对谁都彬彬有礼的样子,真不是装出来的。
她也觉得自己先前太过小题大做,于是绝对和姜隐一笑泯恩仇,举起酒杯道:“姜大人,请。”
姜隐笑道:“在下不擅饮酒,以茶代酒,望桑姑娘海涵。”
他们各自饮下杯中物,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终于缓释了不少。
而最高兴的,还当属桑岐怀,他乐呵呵地道:“阿姐你总算不生气了,还是姜大人懂得……”
话未说完,就被桑云栖狠狠地拧了一把耳朵,桑岐怀终于垂头丧气地闭嘴了。
桑云栖满意地拍了拍手。
但桑岐怀也没拿消停多久,就又咧着嘴道:“阿姐,话说我还有一事想要问你,姜大人说,可以为我写推荐信,让我去白鹿书院进学,阿姐意下如何?”
白鹿书院是梁国的四大书院之一,不少寒门士子都挤破了头想要进,但若是没有儒学大家的举荐信,自然是毫无希望的。
但姜隐既然提出了帮忙,那想必是有办法进的。
桑云栖沉吟了一会,到底还是不忍心让桑岐怀错失这样好的机会,这对他们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桑岐怀见桑云栖终于肯点头,一下子兴奋地霍然起身:“阿姐,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眼见事不宜迟,姜隐便从袖中取出了纸笔,桑云栖道:“你连这都准备好了?”
姜隐道:“在下早就打听清楚了,桑姑娘,我是真心想要帮二位的。”
桑岐怀激动不已,屁颠屁颠地跑到姜隐右手边看他写信,一边看一边发出赞叹声:“姜大人,你的字写的可真好!简直就像是从碑拓上刻印下来的。”
桑云栖不信邪地看了一眼,只看见了一团黑乎乎的线条,不就是横纵那撇吗?
能有什么稀奇的?
姜隐落笔行云流水,很快便写完了举荐信,桑岐怀从头到尾都看的目不转睛,应付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姜大人,你的文章肯定也写的很好,我真希望,今后我也能像姜大人一样,做一个好官。”
姜隐终于停笔,道:“自然,天下人人皆可以为圣。”
桑岐怀不明觉厉,而桑云栖,她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姜隐究竟写的什么,可惜的是,不识字就是不识字。
她自小就顽劣不服管教,很小的时候,爹娘尚且健在且恩爱,阿娘是出身名门的千金,也曾经把她抱在膝头,手把手教她认字。
可惜她那时候心心念念都是去和邻居家的孩子结伴放纸鸢,往往是没学一会,心就飞到天边去了。
后来陡生变故,她再想要回过头来读书识字,也是不能的了。
但她耻于在姜隐面前承认这一点,倒是一直装模作样地也看着姜隐写字。
但桑岐怀又小声地嘟囔道:“阿姐你看得这么认真,当真看得懂吗……”
桑云栖的脸顿时烧红,姜隐也将视线投向她,桑云栖口不择言地道:“ 看什么看,我……”
桑云栖辩解到一半,竟也是觉得没什么意思,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好弱弱地道:“姜大人不必这么看着我,我的确不识字。”
桑云栖说完便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毕竟她自小就遇到过不少兰陵县里的白面书生,接近她时都打着想和她探讨诗文的名头,等到发现她大字不识一个时,就会露出那种鄙夷而又不屑的神情。
纵然他们嘴上不说,桑云栖也知道,自己深受嫌弃。
何况她先前还狠狠地得罪了姜隐,无论他对自己说出什么奚落的话来都不足为奇。
但姜隐只是仙风道骨地一笑而过,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桑云栖道:“桑姑娘不识字?”
“若是桑姑娘不弃,在下可以试试教你。”
教她?
桑云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转眸看着姜隐含笑的眼,一时间心跳乱了几拍。
兰陵县内,和姜隐一般容貌的郎君,桑云栖也不是没有见过,但他们都自诩名门贵族,自然不屑和她这种出身的小民交游。
而姜隐如今竟然说,要教她识字?
桑云栖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先前桑岐怀也说要教她识字,结果这个臭小子,完全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见她学的太慢就不肯再教了,桑云栖只好无奈地放弃。
她虽然对姜隐对提议心动不已,可又觉得自己学的太慢,到时候又被姜隐看笑话,她想想便觉得心烦。
但拒绝的话明明都涌到了嘴边,看着姜隐含笑的眉宇,桑云栖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她再想反悔时,姜隐已然温声道:“桑姑娘,就这么说定了。”
*
姜隐也去了桓家,这一带的百姓都是一个说辞,也即在上一任县令的审讯中,被无罪释放的李虎,正是偷窃玉灵芝的罪魁祸首,可惜的是,上一轮开庭时,县令因为证据不足,而将此人无罪释放了。
当然,从村民们的言辞中也不难看出,这位李虎,只怕背后仍有势力暗中相护,才能在朱雀街横行霸道这么多年。
而李虎也不愧是兰陵一害,他虽然作恶多端,但却行事谨慎爱惜羽毛,有什么事他都是交给自己的手下张卢去做。
那么眼下的破局之路就在张卢此人身上了。
孟乔看着姜隐露出微笑,便隐约觉得不妙,他在兰陵县担任县丞多年,任上换了不知多少任县令,而只有这位姜隐姜大人给他的感觉和其他县令不同。
都说对症下药、投其所好,孟县丞是在官场摸爬带滚多年,浸润出来的老油条,他能和每一任县令打好关系,靠的就是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的本事。
但现在这位姜大人,他完全没有任何偏好,就孟县丞跟在他身边的这些时日,姜隐除了处理公务便是去每一户人家家中,了解他们的日常生活,问的都是些拉拢人心的问题。
孟县丞打心眼里觉得,这位县令大人深不可测,要么是擅于邀买人心、不甘在这兰陵做一个小小县令,要么就是……
孟县丞最不愿意看到的,这位姜大人,若是当真一心为民,就不知该掀起怎样的一副血雨腥风了。
兰陵眼看就要变天了。
就在孟县丞想入非非之时,姜隐终于动了,孟县丞眼巴巴地跟在姜隐身后,问了一句:“明府大人,您这是要上哪去?”
姜隐道:“自然是去查案。”
姜隐便骑马出了府衙。
查案……查案的确没错,但是他眼看姜隐离去的方向,那个方向……不是只有一间赌场吗?
这位姜大人,也好赌?
姜隐这几天的查访也并非一无所获,比如,他就从街头摆摊卖青菜的大娘口中,了解到了,张卢此人好赌,并且嗜赌如命,经常在赌场一掷千金,他赌技一般,从来都赚不回本,但越是输,赌瘾便也越大。
就在一月前,张卢已经把自己的全副身家都给输干净了,可是据街里邻坊所说,他们前几日还亲眼看见,张卢春风得意地出入赌场。
他手上有一笔来路不明的钱财,还如此大摇大摆,无非算准了有李虎庇护,他能在兰陵逍遥度日。可姜隐,绝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姜隐将马栓在门外,独自进了赌场,这里人声鼎沸,个个都是赌红了眼的赌徒。
姜隐只穿着一身素净的青衫,又是新官上任,这里的人大多不认得他,不过频频向他看来。
他们只当这是个没见识的小书生,想来赌场里玩一把罢了,但他们也只多看了姜隐几眼便收回了视线,毕竟这种穷书生一看就没几个钱,在这种人身上浪费力气也是白搭。
姜隐循着他记忆里的画像找到了张卢,此人正在赌大小,口中不停地念叨着“大、大、大!”
结果开出来却是小,张卢大失所望,他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钱来,一脸的晦气相。
旁边有熟识张卢的人嗤笑道:“张卢,你这手气可真够差的,再玩下去,多半是要把家底都给输空咯。”
张卢面色涨红,不服气地反驳道:“老子有的是钱,去去去,别在这给我找晦气!”
说罢,他也终于发现了一直盯着他看的姜隐,面色不善地道:“你又是谁,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姜隐道:“我想和兄台做一笔生意。”
张卢狐疑地道:“做什么生意?”
姜隐道:“总之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张卢将信将疑地跟着姜隐出了赌场,他还没走出几步,就发现这路线不对,直到此时,他才注意到姜隐穿的里衫里有溪鸠图案,而这是朝廷的七品官员官服上绣的图案。
张卢顿觉大事不妙,他转身便想逃,但姜隐拽住了他,面上仍是带着和煦的笑:“张公子,在下只是想请你走一趟。”
张卢气急败坏:“老子是良民,你凭什么抓我?我不服。”
张卢便立刻踹倒了路旁的架子,蔬菜落了一地,姜隐想要追上去,但又被狠狠地划了一刀,眼看那匕首便要刺过来时,一盆新鲜的蔬菜迎面砸过来,将那把匕首砸偏。
张卢见势不对,立即弃刀逃跑,只留下姜隐,和抱臂而立、居高临下地皱眉看着姜隐的桑云栖。
姜隐虚弱地笑笑:“桑姑娘,多谢你了。”
桑云栖一点也笑不出来,她才出门一趟就见到姜隐被行刺,急中生智地才想出来把手里提的蔬菜篮子丢过去。
可惜她千挑万选拣出来的那些上好的白菜了,她低头查看姜隐的伤势,忍不住道:“你出来抓犯人,身边也不带差役?”
姜隐眨了眨眼,语气遗憾地道:“在下第一次抓人,不太熟练,下一回定然不会再出疏漏了。”
桑云栖没有被这个冷笑话逗笑,她仍旧面色凝重地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别说话了,省点力气吧。”
姜隐真心实意地道:“桑姑娘,你真是个好人…………”
桑云栖冷声道:“是吗?可我每次遇见你都很倒霉,等你伤好了,记得还我的买菜钱。”
姜隐道:“在下不会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