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格的偶像》superpear

3、第 3 章

　　“诶？哇！”总是练习结束后第一个冲出去下班的李智淏发出怪叫，然后哈哈笑起来，他一手捏着个袋子，一手拿着张纸条，边拿进来边念，“ASTRA前辈们，换季小心感冒，一直为你们应援的后辈B-free。”
　　朴诗宇凑过去看了眼那张随处可见的蓝色便利贴，上面的字迹工工整整，袋子里则是一个知名品牌的维生素。
　　“这些孩子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进来打声招呼。”李智淏道。
　　这行为其实不太有礼貌，来都来了，后辈居然不主动打招呼，而是偷偷摸摸留张字条。
　　“怎么搞得跟追求暗恋小女生一样。”林和俊嘻嘻笑，拿过维生素拆开准备直接服用。
　　朴诗宇突然想起昨天的事，“可能是因为我昨天给孩子们点了饮料，我问一下。”
　　他之前找梁哥要了李舟沅的联系方式，点开聊天界面，两个人还是停留在礼貌问候的阶段，就没有进一步的沟通了。他斟酌片刻，发送：舟沅，维生素收到了，会好好使用的，谢谢。
　　他再次查看手机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李舟沅回复到：诗宇哥，对不起没有提前告诉您，下次我们再团体向你们打招呼。
　　朴诗宇挑眉，李舟沅的措辞很有意思，表明他知道作为后辈应当当面打招呼，也就是东西不是他送的，这个冠B-free之名的小礼物是个人行为，然而李舟沅却没有暴露是谁不小心好心办错事，看来公司选了个有担当的好队长。不过还是被朴诗宇找到了个纰漏，这个“下次”显得遥遥无期，要是主动询问什么时间方便更好。还有成长空间。
　　朴诗宇脑海里浮现出一双有些怯生生的眼睛，湿漉漉的，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他能猜到大概是谁送的维生素。而这一猜想第二天就证实了，李舟沅带着队员过来打招呼，真相只有一个，那个带着口罩的家伙就是“犯人”。
　　“怎么戴着口罩？整容了？”李智淏开玩笑道。
　　陆祈马上摆手，肩膀缩起来，看上去很不好意思，开口的声音不大，而且沙哑：“对不起，感冒加重了，怕传染给前辈们。”
　　“口罩摘了吧，让我们认认人。”李智淏说。
　　陆祈这才把口罩拿掉，露出清秀的素颜，他在公司里一众俊男靓女中算不上一眼看上去就惊艳的类型，肤色比较深，发色、瞳孔、眉毛都很黑，稍长的刘海压到眼皮上，垂眼的时候给人感觉甚至有些阴郁，可盯着人看的时候眼神却澄澈得不行，朴诗宇一看就忘不掉，总觉得里面包着一团火，有些烫人。
　　“啊，你是那个……”林和俊看着陆祈，又看向朴诗宇，他看过他们纪录片的片段，还连同一个狂笑的表情包转发给了朴诗宇。
　　陆祈腼腆地抿唇，稍稍欠身鞠了个躬，“是，我是前辈们的粉丝。”
　　“很好，很有前途。”李智淏自来熟地上前要去和陆祈握手，把陆祈吓到连连后退，还用口罩捂住自己半张脸。
　　李智淏动作上没有为难他，往后退了回来，可嘴上却不依不饶：“最喜欢谁？”
　　“全部都很喜欢。”陆祈迅速答到。
　　“诶——”李智淏当然对这个答案不满，“肯定有最喜欢的吧？”
　　陆祈眼睛迅速瞥了眼朴诗宇，但还是硬着头皮说：“真的，全部都喜欢。智淏前辈唱歌很好听，《round》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听。”那是前段时间李智淏给一部电视剧唱的片尾曲。
　　陆祈这一眼没有逃过在场所有人，林和俊毫不留情地笑话起李智淏的自讨没趣，“不要逼人家说场面话啊。”
　　看着李智淏故意做出吃瘪的样子，大家笑成一团，陆祈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朴诗宇看向他，问：“怎么感冒了？”
　　“出太多汗，衣服湿了没有及时换。”
　　近来天气凉，晚上甚至有些冷，穿着湿衣服吹冷风确实容易感冒。
　　“陆练习得太晚，凌晨很冷，着凉了，”李舟沅补充道，“过几天就要录音，不知道声音能不能出得来，很担心来着。”
　　“不好意思。”陆祈明明是队里的大哥，但总是这么软软地笑，没有一点年长者的样子，李舟沅拍了下他的背表示没关系。
　　B-free又客套地闲聊了几句，无意占用前辈太多时间，便鞠躬要道别。朴诗宇小声唤了一声陆祈，陆祈就小步跟过去。朴诗宇从包里拿出一盒润喉糖递给他，“不要喝冰的了，最近喝温水，可以加点蜂蜜。”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把维生素的事说出来，怕这腼腆的孩子太窘迫。
　　陆祈双手接过润喉糖，他已经把口罩戴上了，朴诗宇翻包的时候他两颗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人家，现在朴诗宇站直来面向他，他又只敢瞧着糖，“谢谢前辈。”
　　“可以像舟沅一样叫我‘哥’。”
　　“好，诗宇哥。”
　　“嗯，回去吧。”
　　陆祈小跑回队友身边，双手僵直地伸着，动作别扭得像只小企鹅。
　　嗯，确实很烫，朴诗宇心想。不知怎的，他对陆祈的眼神很敏感，即便这孩子压根不敢对视，只会在朴诗宇看向别处时才敢让视线落脚在他身上。
　　搞什么？又不是见不得人。

　　发消息分手是非常糟糕的离别方式，朴诗宇也这么认为，可他却不是第一次这么做。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他从健身房回到宿舍，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后，编辑了一条分手消息，发送。
　　没过多久中岛静美的电话就拨了过来，他犹豫两秒还是接通了。
　　“……不要哭，静美。
　　“……不，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是我的原因，能见面的时候太少了，这一点既对不起你，对我自己而言也很折磨。”他是爱豆，还是大火中的爱豆，一年到头几乎都在跑行程，自己不可能不清楚，但他还是选择恋爱，然后又用工作繁忙的借口分手，很卑鄙，他知道。但是没办法，只有恋爱才能体会到对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心动感。
　　追星一定会遇到爬墙的，今天签售的时候说“诗宇我爱你”，第二天就去看别人的演唱会，这样的粉丝大有人在。人家花自己的钱，没什么好说的，爱豆自己不也是一边媚粉一边和别人恋爱？这没有对错，追星很多时候是相互欺骗的过程，然后双方从中获取快乐，不必把真相赤裸裸摆在台面上。
　　永远为你应援？只喜欢你？
　　别开玩笑了！还肯花钱肯做数据就算好的了。即便有特别专情一直只追一个的，粉丝也有自己的人生，也许是结婚生子，也许有新的要追求的东西，总之有一天追星不再给他们带来精神慰藉，那些爱豆的人气连同名利会一起褪去。追星没有永远，无论对爱豆还是粉丝而言。
　　不知道四十岁能不能结上婚，二十五岁的朴诗宇心想。

　　外卖电话打进来说已经放到楼下了，朴诗宇皱着眉头道：“楼下哪里？我写了门牌号，麻烦送上来。”
　　配送员无奈道：“不好意思，你们的门禁我上不去。”
　　诶？
　　朴诗宇调出外卖软件，发现自己地址是公司2506，收货人陆祈。他赶紧挂电话，想了想，给李舟沅发条消息：舟沅，能给陆的联系方式给我吗？电话号码。
　　李舟沅回复得很及时，大概正值饭点，他们也在休息吃饭。
　　其实收货人写了陆祈不代表一定要给到陆祈手上，朴诗宇又问：你们吃饭了吗？
　　李舟沅：正在吃，在食堂，但是陆还没下来，哥你要找他吃饭还来得及。
　　怎么我就找他吃饭了？朴诗宇扶额，李舟沅这孩子还是过于体贴了。
　　朴诗宇半晌，敲了个“嗯嗯”发过去。
　　在朴诗宇以为电话要转接语音信箱的时候陆祈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好？”
　　“陆？是我，诗宇哥。”
　　听筒里没有任何声响，朴诗宇拿下手机看了眼屏幕，确实还在通话中，“陆？”
　　“哦哦，诗宇哥！”
　　朴诗宇哑然失笑，该不会是把孩子吓傻了。“你今天还在2506练习吗？”
　　“不，不在。”
　　“啊……哥点外卖送错地址了。陆吃饭了吗？”
　　“还没有。”
　　“那可以帮哥一个忙吗？”
　　“可以。哥把地址发过来吧。”这是要帮忙送到家里的意思。
　　朴诗宇轻笑起来，温和的音色被手机过了一轮，带上一些低沉与噪质，把陆祈的耳朵磨得痒痒的，心却扑通扑通跳个没完。
　　好性感。
　　“陆，不介意的话可以吃掉，不喜欢的话可以丢掉，是一份鸡肉沙拉。”
　　“哦，好。”陆祈难为情地摸摸脖子。
　　“谢谢你，下次请你吃饭。”
　　这大概是句客套话，陆祈礼貌地道别，挂了电话就往2506跑。当他打开沙拉盖子的时候，望着上面淋着的浅棕色酱汁犹豫起来。
　　是花生？还是芝麻？
　　他凑近闻闻，缺乏家政常识的他完全分辨出来，多亏了家里年长的姐姐们，他这辈子没进过厨房，方便面都只会泡不会煮。为了生命着想，他没有吃那一份沙拉，可他在“吃掉”和“扔掉”之间选择拍个照然后放进练习室的小冰箱里。
　　即使自己不敢吃，陆祈完全可以送给队友，可是直到凌晨两点他都没有开口说“这里有一份沙拉”之类的话。半小时前李舟沅叫他早点回宿舍，他点头应了下来，又再跳了几遍，他记动作不快，为了能在舞台上享受而不是只会紧张得瑟瑟发抖，他必须把舞蹈动作刻在脑海里，这也就需要大量练习形成肌肉记忆。他承认自己不聪明，笨人干脆就用笨方法。
　　空荡荡的练习室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他脱掉T恤赶紧拿起毛巾擦干身上的汗免得着凉，然后换上一件备用的新T恤。眼神又飘到冰箱上，他今天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瞄这个无辜的非生命体，如今只好认命地打开，拿出那份沙拉，看着打蔫的绿叶菜叹了口气，背上包拿到外面做好垃圾分类扔掉。
　　好像认识朴诗宇以后，他就没办法再以普通粉丝的心态去面对。他希望自己可以特别一点，可以得到朴诗宇的注意。
　　太贪心了！他暗自唾弃自己。
　　一想到手机通讯录里现在保存着朴诗宇的电话号码，他忍不住捏着双肩包带子呵呵笑起来。一个人在凌晨的街头独自发笑，多半是疯子或醉鬼，而陆祈只觉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