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拴住那只太阳》陈思妍

6、第 6 章

　　这段时间秦慕薰在外面做实验可不谓不痛快，虽然条件略显简陋，周围也有人监视，但是他就是感觉很自在。
　　在国内的时候，项目评估组总是说他的课题十分冒进，还给他打上了激进分子的称号，就因为这称号，他们不给他的冒进课题批资金，甚至组织里分给他的课题，他们也要犹豫再三，只不过是挨着姬薰的情面，他们不敢克扣应该给的资金。
　　不过秦慕薰一般都会多申请一些，毕竟他负责的项目是组内的重要项目之一。但这必然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这些不满也造就了秦慕薰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那是他刚进入天人计划的时候，秦慕薰有着满脑子的胆大妄为，什么奇思妙想都有，甚至得罪了组内的一位老前辈。那时候他拿着满满一大叠申请表，来到了项目评估组的办公室，想要申请资金。刘组员对于这个姬院长的儿子又是天才少年不敢怠慢，招呼他坐下后看起了他的申请表。
　　这不看还好，一看真是惊掉下巴，“秦慕薰同志，虽然你的课题很新颖，但是这要的也太多了吧，组织的钱包也是会见底的。”
　　秦慕薰同样是顶着他那古井无波的表情回答：“我认为这并不多，恰恰是刚好的，而且我认为有一些项目组存在浪费资金的现象，可以把那些进度停滞的项目少拨一些，这样就可以了。”
　　刘组员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了。少拨一些？你以为你是谁？姬院长的儿子就可以教我做事了吗？你才多点大？给你脸了。
　　刘组员不愿再与秦慕薰过多得寒暄，以事务忙为由打发他走了，“你的申请表我会想办法的，可能不会有那么多，我尽量办吧。”
　　秦慕薰走后，刘组员看着那沓厚厚的的表，他也是真敢填啊，不能让他这么任性下去。
　　这时候柯奇也拿着申请表走了进来，刘组员眼睛一亮，机会来了。这柯奇是天人计划的老前辈了，手上握着的课题不少，但有很多已经陷入了停滞，但是柯奇申请的资金也没少过，他合理怀疑是不是他有存在浪费资金的情况。而且柯奇是老前辈了，总是仗着自己资格老，要着不少的资源。这样刚刚好，让他们两个斗去吧。
　　刘组员看着柯奇的表，假装满脸忧愁，“柯前辈，你这次的申请表我怕是不能给你足够的数目了。”
　　柯奇问：“怎么了，是上面有什么消息吗？”
　　“不是的，是刚刚有人跟我提建议说，有些停滞的课题还是少拨一些比较好，我想了想也是，还是要想办法节个流的。”
　　“就因为这些项目目前停滞了？谁提的，他怎么敢？刘组长，你要有你自己的判断啊。”柯奇说。
　　“我的判断是你们的意见汇总而成嘛。要不您跟您组内调整调整，看看最近能不能把进度赶上？”
　　“怎么就我调整了？”柯奇气不打一处来，这时候他看到了桌子上那厚厚的一叠申请表，上面赫然写着秦慕薰的名字，“好嘛，我这就去调整调整。”
　　果然是他！仗着姬院长是他的爸爸，就要在这里呼风唤雨了吗？想都别想，他今天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他，姬院长来了也不好使！
　　柯奇走到秦慕薰的办公室门口，猛敲他的门，这动静不小，不仅引来了秦慕薰开门，还引来了其他办公室的人开门来看热闹。
　　柯奇一看到秦慕薰就指着他的鼻子训斥，“是不是你小子！跟那边说我的课题停滞，要少拨我的款？”
　　那些出来看热闹的人中有些人看到柯奇这架势，赶紧跑去找姬薰和季司令。
　　“是我说的，柯前辈你的课题实在是停滞太久了，而我的课题同样也需要资金，我认为重新分配资金是必要的。”
　　“你认为？你个毛头小子知道点什么？谁教你这么说话的，不知道要谦逊一点吗？你爹教你的吗？有爹生，没爹教的东西！”
　　“你说谁有爹生，没爹教！”不远处传来了姬薰的怒斥，姬薰和季司令正风风火火地走过来。
　　柯奇大喊不妙，他刚刚不是在变相骂姬院长吗？完了完了，这张死嘴！
　　旁人也会和柯奇有同样的想法，但是知道秦慕薰家庭背景的人才明白柯奇刚才那句话到底触了多大的霉头。秦慕薰他有两个父亲啊，一个是正在发火的姬院长，另一个就是十年前为国牺牲的秦义然秦司令。
　　季司令遣散了围观人员，和相关人员进入了秦慕薰的办公室。
　　季司令很生气地坐在办公桌前，“说说吧，怎么回事？”
　　柯奇当然自知理亏，但是碍于面子，他还是不愿意承认错误，“是秦慕薰他说我的课题停滞，要求把我的资金重新分配到他的那边去。”
　　季司令评价道：“那这倒是有些不应该了，秦慕薰同志，是这样吗？”
　　秦慕薰依旧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仿佛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不仅是柯前辈的课题，还有其他人的，这些课题停滞了，我认为是应该重新分配资金，这样其他的进展大的课题就可以更好地进行了。”
　　季司令更生气了，这臭小子不会狡辩一下吗？“秦慕薰同志，你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吗？这些资金的问题是你该担心的吗？课题停滞，资金是否该重新分配自然是项目评估组的事情。年轻人不要太气盛，你固然有着很多创新，我们当然也需要创新，但这不是你干扰其他人工作的理由。”
　　季司令训斥完秦慕薰，转头教训起了柯奇，“柯奇啊，你是老同志了，怎么跟小辈一般见识啊，我知道你课题停滞，你有很多你的无奈，我们也会好好考虑你那边的。不过你怎么乱说话啊，什么叫‘有爹生，没爹教’”季司令看了看坐在客座一直在散发低气压的姬薰。
　　柯奇还不是拉不下老脸，他只是跟姬薰承认了错误，“对不起，姬院长，我刚才说错话了，我不是有意要冒犯您的。”
　　姬薰必然很生气，不仅是他冒犯自己，更是因为他冒犯到了他一生中最爱的人秦义然，若不是为国牺牲，秦义然现在还会陪在他的身侧，秦慕薰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阴沉无光的样子。他的爱人选择了为国牺牲，现在他的孩子却遭受了别人辱骂，他忍不了一点。
　　姬薰终于说话了，但却不是往日那种春风和煦，他严肃地说：“柯奇，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是在冒犯烈士，冒犯了我们的战士？”
　　柯奇纳闷，这什么跟什么啊，哪里会有这么严重啊。
　　季司令补充说：“柯奇同志，也许你不知道，秦慕薰的爹就是为国捐躯的秦义然秦司令，你刚刚那句话可能是无心之举，所以以后请注意一点。”
　　柯奇脑回路一下子烧掉了，“这这这，这也没人告诉我啊，如果我知道的话，我打死都不会这么说啊。”
　　姬院长说：“所以我希望你现在跟秦慕薰道歉，也跟秦义然的在天之灵道歉。”
　　柯奇现在彻底不敢挂脸了，他赶紧向秦慕薰说了对不起，也向窗外的天空鞠了一躬。众人这才罢休。
　　未几，众人离去后，其他人也围到门口看看当事人怎么个情况，有没有气得要砸东西。但是他们却看到秦慕薰仍然是一脸冷漠，甚至以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写着材料。
　　诶？不是？他是大型AI吗？正常人遇到这样的糟心事，即使是心态巨好的人也很难这么快就没事了吧。于是这么个小道消息传开了：惊，天才少年竟是大型AI机器人。
　　在银狼基地里的秦慕薰刚做完一组切片，仰了仰脖子，耸了耸肩。他想起之前他不小心听到过有人议论他是不是AI做的，这么冷漠。秦慕薰当然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秦义然死后，他精神上经受了很大的打击，当初一度要撑不下去了。所以他变得淡然冷漠，只要变得如同一尊雕像一样，世间的一切事务都将不能再扰乱他的心神了。他要不受任何干扰地为国家，为人民，就像他爹爹那样，用自己的方式奉献自己。
　　秦慕薰看着实验室门口那些个手拿冲锋枪的雇佣兵，他不由得想到，在研究所里那些时不时冒出的巡回人员动不动就翻他的实验记录，严格监视他的行为，就因为他曾经提出过不人道的人体实验。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虽然同样是监视，但是银狼团的人都是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人，看不懂自己在干什么。
　　他也不担心这些除艾因以外的人来监视他会泄露他的行踪，因为这些人艾因和他担保过，都是他交换过后背的战友，他相信他们。既然艾因相信中国那边一个星期之内会派人过来，那秦慕薰相应的也该相信一下银狼团的人，而且这个人当初还冒着危险把秦义然的尸体搬回了国内。
　　等国内的人过来，秦慕薰就会把美国方面的消息让他带回去。相信等国内的人知道了美国方面的消息，他们就不能再批评秦慕薰的方案激进了，“激进分子”的头衔是时候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