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清洗计划》寒鸦居月

5、第 5 章 闻说鸡鸣无日升

　　长风镖局一夜间变得热闹起来，十数名镖师正在晨练，他们下盘稳固，显然一直都没有松懈过。

　　办理托运手续的时候，王晴岚对落款甚是不解，“怎么会是秋素素？”

　　秋素素，国都城第一美人，父亲是镇守西宁的大将军秋狄，怎么还牵扯上她？王晴岚这要问清楚，免得徒增麻烦。

　　“岚当家放心，这是秋姑娘托我给居月白找的麻烦，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去将军府问一遍。”

　　王晴岚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心中不禁为这位尚未谋面的收镖人默哀起来。不过这也的确像为所欲为的秋素素能干出的事。

　　“说起来我还真挺想去四海镖局看下。”王晴岚叹息道。她倒不是幸灾乐祸，纯粹想要看看丘黎面对失败会如何?

　　“若想去只管去便是。”书寒鸦倒是不以为然。

　　王晴岚摇摇头，“这样不好。”

　　“你现在有理由正大光明的去看他了。贵镖局不是刚接下一桩有关丘黎的生意，难道不需要知会天下第一镖局一声？”书寒鸦出谋划策，打消她的顾虑。

　　与说书先生一样，王晴岚也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赞道：“非常损！”

　　最后王晴岚还是采用了这个建议，现在四海一定很热闹，正好她也该进入关系网了。

　　四海镖局里面的确很热闹。

　　只是这热闹与丘黎毫无关联，他此时只能惊目圆睁地盯着窗外老树上的寒鸦，听它不停的鸣叫。

　　想他做了这么多年的风云人物，走到哪里也都是座上宾掌控局势之人，然而此时他房内被石玮传信招来的三人围坐在圆桌旁，不仅看也不看他一眼，还当面编排他。

　　“多年未见，看来丘兄只顾着名利忘了勤勉，才会让一个毛头小子打败。”

　　说话之人短小精悍，一脸横样，如铁般黝黑胸脯裸露在外。一对招风耳各坠两枚银环，同手中九耳八环刀上的铁环一起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叫人心生畏惧。此人正是丘黎的结义三弟，寒刀门的门主刀九霄。

　　而在他身旁的男子却刚好与之相反，长相妖冶、雌雄难辨，年龄与他们也明显差着辈，正是落黄泉的首领南柯。他的父亲，也就是丘黎的结义四弟南宁已死，便由他前来参会。

　　“两位叔叔拿个主意。我父亲已死，我与长兄愚钝一切还得仰仗叔叔们。”他的声音轻扬傲慢，奉承话到他嘴里也变的阴阳怪气，何况他这本来说的就是反话。

　　“你们可知大哥为什么重伤难愈吗？”武当代掌门问天道后发出声，他面貌清癯，虽非壮年但气势逼人。

　　刀九霄不通歧黄，对问天道这种卖关子的行为很是不满，粗声道：“不知。”

　　“小侄只懂得投机取巧，哪懂这些，还请问叔叔赐教。”

　　“神龙谷的少谷主来看过，说是伤在心脏旁二寸处。”听到这个位置，另外两人微微变色，问天道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道：

　　“根据石玮的描述，他在最后是调转枪头，否则鸿俦的枪尖就会穿透大哥，大哥必定当场毙命。能在战斗之中还能保持如此的冷静，次子非同小可。”

　　南宁听出点门道，故意天真道：“也许他并非是为复仇而来，只是受人之托？”

　　“此子深知杀了大哥会招致恨意无穷，所以选择不杀大哥，毕竟江湖决斗伤是常事。只是大哥虽未死，但五内郁结在受伤位置，经脉不通。少谷主的药只能帮他维持性命却无法解他之伤，这伤需要一击将对方留在体内的内力打散散出体外，我方才有意尝试却无十足把握。”

　　刀九霄和南宁心思顿沉，倒不是为丘黎的伤。而是问天道素来心思深沉，武功路数对他们都有所隐藏，今日竟甘愿承认自己落后下风。是真话还是想逼着他们加快出手的速度？

　　两人虽心有计较，脸上却是不显，南宁一脸真诚道：”问叔叔，小侄愚钝，请明白示意。”

　　“石玮得到消息，他有本手册上面写的就是我们结义四人的名字，意图很明显。无论他是什么动机，总是不反抗就是死路一条，各自拿出点诚意来。”问天道再开口已是决断之词。

　　“问叔叔既有指令示下，那侄儿自然要配合的。武当这次可不能总是置身事外，总得在他去找问叔叔比试前解决这个问题。”南宁四两拨千斤，把压力直接转回去问天道。这里面最不急的就是他，他父亲已死，有的话好说。

　　刀九霄轻嗤一声，将手中佩刀重重的扣在桌子上，顿时引得桌子晃动不已，“若是他有本事尽管来便是，若是刀某落败无话可说。”

　　这场会议三人都互相暗示自己不在乎，想撺掇对方出手，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所谓的结义兄弟之情，早在他们合谋杀害自己的兄弟时就已经生了龃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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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都的东大街每日都热闹非凡，这样的地方暴露在日光下，难行暗谋之事。

　　然偏偏有个组织，遵循道家大隐隐于市的思想，将自己建立在这闹市中。

　　风靡国都的衣铺素衣阁今日迎来了一位本绝对不会来做生意的人。素衣阁接待的还是唐掌柜，他从父亲手中接过这个职位至今已经三十载。

　　唐掌柜见到来客，赶忙上前迎接，无半分生疏之意，带着见到熟人的笑说起客套话：“石副镖头您怎么亲自过来？有需要派人来说一声，我遣人上门为您服务便是。”

　　虽然知道是客套，但石玮心中还是涌过一阵好感，他拱了拱手，单刀直入：“唐掌柜，咱们也算是旧相识，石某就明人不说暗话。我正在寻找那日与丘总镖头比武的少年，听闻他曾来过素衣阁，不知唐掌柜可有线索提供？”

　　唐掌柜没有半分意外，也没有半分心虚，据实以告：“那少年的确来过，买了两套成衣，付了十两银子之后便离开了。”说话的同时已迅速翻到交易记录递给石玮。

　　生意账目石玮哪里能看，当即覆手盖上，“我相信唐掌柜。不知唐掌柜可否为石某量身定做两套衣衫，在下打算过些日子去灵隐寺上香游飞来峰的时候穿。”

　　有句诗文叫“飞来峰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有个人却给他改了改，曰“闻说鸡鸣无日升”。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无日升】就在这飞来峰上千寻塔中。

　　作为一个杀手组织却毫无避讳的自己的大本营所在，何等猖狂。然而朝廷和江湖中人将飞来和千寻塔翻了个底朝天，都不见半个人影。

　　唐掌柜盖上账本，没有丝毫犹豫就满口应下：“那自然是能的。请石副镖头将身量尺寸报予我。”

　　石玮将早就准备的信函递给他，唐掌柜双手接过来：“请石副镖头稍等。”

　　素衣阁的二楼里，有位粗布麻衣书生模样的清瘦男子正在算账，他的手在算盘上飞舞着，几息间便将一页的账目计算清楚。

　　“东家，石玮果然来了，要求查叶随风失踪那四人是否有罪以及年前四海两桩被截的镖咱们主人是否有罪，这两样都是冲着主人来的。”唐掌柜汇报道。

　　罗清廉闻言却是头都没抬，依旧专注着眼前的账目，随意应声道：“接呗。”

　　唐掌柜欲言又止。

　　罗清廉抽空抬头看他一眼，“第一个镖年前有个叫居月白的不是来下过单，这钱是白送上门怎能不要。至于第二个，怎么，你还怕圣主有罪我们派去的人一不小心得手吗？”

　　那的确有点难。

　　“再者，”罗清廉沉吟道，“如果得手，那只能说明他不配做无日升的主人。”

　　唐掌柜却是不言不语、站在一动不动，不管怎么说，他们唐家肯定不能对自己效忠之人出手。

　　罗清廉见状从怀里摸出代表圣主亲至的凤鸣玉佩，向唐掌门出示后吩咐道：“早些下去，免得惹人怀疑。”随后他又将玉佩小心揣回怀里，继续未尽之事。

　　唐掌柜再无二话，放下信件转身下楼。

　　石玮见他两手空空，说明无日升接下这桩买卖，心下稍松。

　　“石副镖头付完定金之后就可以回去等候，无论石副镖头满不满意，定金是不退的。由于您是定制款，用料讲究，需得去他地采购，要耽搁些时日。本店会在半个月内通知石副镖头衣衫面料采购进展，若是采购顺利，一个月内会将成品送到您手上。”

　　无日升不同于寻常的杀手组织，他们杀的必须是有罪之人。半个月是无日升去核实情况是否属实的时间，若是对方真的如付钱之人说的那般有罪，则会在剩下的半个月内完成击杀任务。

　　石玮点头，付完一百两定金后不多做逗留，道了声“告辞”便自行离开。

　　他找无日升下单，一来除了探查书寒鸦的真正目的，还想探查下书寒鸦与无日升的关系。无日升的规矩，有罪之人若是被无日升收编，则会被直接回绝。

　　二来他另辟蹊径从四海丢失的两趟镖入手，想看看这件事书寒鸦有没有份。他总觉得书寒鸦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城府，不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挑战。

　　如果半个月后无日升回绝他，则说明书寒鸦是无辜的，届时他可以加钱，让无日升把查到的线索卖给他。有了这个证据，他便可以继续接下来的事。

　　若是无日升接下，那说明书寒鸦就是有罪之人，那就可以大张旗鼓的让所有四海镖局以及武林中人去围杀他。无论围杀成不成功，平息流言为四海挽回声誉的他都能够众望所归的成为新的接班人。

　　这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石玮平时跟在丘黎身后不显山不显水，此时倒也不再藏着掖着。

　　“怎么样？”石玮刚回到四海镖局，长老们就围了上来。

　　“放心吧，无日升接下了。”

　　这几日为了丘黎求医问药，加上与来往之人虚以为蛇，石玮其实已经深感疲倦，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露出疲态。一旦他表现出独木难支的境况，必定会内忧外患。

　　说曹操曹操就到。石玮这刚回来脚还站稳，公孙樾、柳星辰、影随行就接踵而至。

　　丰乐楼的事早已有人汇报，石玮知道他们此时前来必定不是什么好事，心中开始谋算起应对之策。突然他视线被门口的人影吸引。

　　三个镖头齐齐上前行礼，却发现石玮的目光直接越过他们看向门口。三人纷纷转头，只见一位身形单薄但气势凛然的女子从门外阔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