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迟仙子她无情无义》不念冬晚

2、第二章 招新

　　驭墨仙宗，炼玉峰。

　　炼玉峰在驭墨仙宗符修十六峰之中近百年位居首位，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人才辈出。

　　而峰主的那两个亲传弟子，更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年纪轻轻便已达金丹之境，放眼天下符修，难逢敌手。

　　刚经历完分峰试炼的新晋弟子们显然都很热情澎湃：“师姐师姐，我们也能像他们一样成为首屈一指的符修嘛？”

　　初出茅庐的小孩们总是如此，带着些可爱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轻狂和生气。

　　他们能通过分峰试炼成为驭墨仙宗内门的正式一员，就有自称“天之骄子”的资格。

　　他们现在还不需要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是年轻带给他们的特权。

　　而驭墨仙宗，从不排斥这样的特权。

　　师姐没有说什么打击人的话，而是笑吟吟地回答：“只要努力，没什么是做不到的——走，师姐带你们去炼玉峰主殿，见见他们。”

　　等到了主殿，本来活泼爱动的众弟子不自觉地就慢下了脚步，本本分分地在大殿中央站好。

　　他们入眼一看，便是十几位白衣胜雪、恍若仙人的炼玉峰长老或是高徒。

　　个个都面如冠玉、不苟言笑，光是站着便压迫感十足。

　　引路的师姐向上首的女修拱拱手，不自觉地也敛了笑意，正色道：“清羽带新弟子前来参加试炼。”

　　女修的目光扫过弟子们，不辨喜怒，最后才落回清羽的脸上：“允。”

　　弟子们这才知道此次大殿中还有个拜师试炼等着他们。

　　清羽对上他们哀怨的眼神，忍不住扑哧一笑：“安心，你们不过是要在幻境之内待上三日，只要靠自己活着走出幻境，便能拜师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弟子们更是面色惨白如纸，不少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发抖：“若是，没走出来……”

　　“三十六个时辰之内，你们若是走不出来，或是遇到了危险，就撕碎这张符。”

　　上首的女修倏地开口，指尖金光一闪，赫然出现几十张黄符，漂浮到众弟子手中。

　　“就算撕碎符纸，你们也不算是未能通过试炼，拜师依旧。”

　　她一锤定音，语调平直而淡然，却莫名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弟子们松了口气。

　　清羽吐了下舌头：“我也没说你们不靠自己出来就不能拜师啊，害怕什么呢。”

　　大殿前方的十几位长老或高徒中传来几声不甚明显的笑声。

　　一个白发苍苍的长老抚了抚胸前长须：“清羽，莫要贫嘴。开幻境吧。”

　　“遵命。”

　　清羽拔下发间珠钗，衣袂无风自动，一股威压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散开。

　　她口中喃喃，灵力汇集至珠钗尖端，抬手在虚空中画了几道，一笔一划如利刃出鞘，不消片刻，便有一张以灵力画出的大符显形。

　　清羽低喝一声：“破！”

　　灵符应声而裂，裂隙中出现一扇门，正是通往炼玉峰幻境。

　　清羽后退一步，将门让开，看向弟子们，施了一礼：“这三日，殿内所有人都会在这里等候你们出来，祝各位好运。”

　　弟子们皆规规矩矩地还上一礼，齐声：“多谢长老们、清羽师姐。”

　　随后便一个个踏入了门。

　　待最后一个弟子进入，幻境之门便正式关闭，取而代之的是二十面镜子。

　　每一面镜中都是一个弟子，要收徒的长老们自然会细细观察其品行、能力。

　　清羽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开了口：“呀，怎么办，弟子忘记告诉他们自己的举动会被镜子传达给列位了！”

　　上首的女修无情拆台，眼里亦是染上几分笑意：“你就是仗着峰主未曾到场，才敢这般戏弄这群孩子。”

　　刚刚开口催促清羽开幻境的长老便是清羽的师父，哪里会不晓得她的性子，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罢了，你也辛苦了。快来坐下吧。”

　　“接下来三日，就麻烦长老们同某一道看着这届弟子了——某在此谢过。”上首的女修对着长老们颔了下首，算是致谢。

　　清羽同她是几十年的至交好友，本来已经在师父身边坐下，见她这么正经，心下觉得有趣，也跟着道：“见行迟仙子如见峰主，这声谢，我们可担不起。”

　　行迟仙子看着她，面色淡然：“我知道。”

　　“……”清羽闭嘴了。

　　长老们却开始攀谈起来：“这回峰主不打算收徒了？百年前的上一届只收了行迟一个，我看这次也出了几个资质尚可的孩子，还以为她会专门出关呢。”

　　江某徐遥遥向那一望，语调不见起伏，熟练地打起太极：“多谢陈凌长老挂怀，但师尊闭关正到关键时期，某不敢多加打扰。若有天赋异禀之辈，某会替她归于峰主门下。”

　　若没有，峰主向来宁缺毋滥——反正她收徒也不拘泥于形式，比如江某徐的师弟，就是她历练途中捡到的。同样是个天资卓绝的人物。

　　“如此。”陈凌长老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倒是刚刚消停了片刻的清羽给江某徐传音过来：【诶，今日怎么不见许长泽那家伙？百年一遇的符修招收新弟子，又跟剑修招新不在同一月，他居然不来凑热闹？】

　　【关禁闭了。】江某徐轻轻吐了口气，似笑非笑，【一个剑修非要学画符，我若是回溪峰峰主，直接把他逐出师门。】

　　清羽挑眉，话中调侃全然不加掩饰：【你还真教了？了不得啊，行迟，我还当你们水火不容，想不到居然是私相授受的关系～】

　　江某徐一顿：【瞎说什么。我不过是烦他三天两头来打扰我修炼。】

　　清羽一副“我都懂”的表情，饶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江某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行迟仙子阖眸，心道就许而霖那傻子，觉得他能想到“私相授受”这个词都算是抬举他了——至于别的儿女情长？下辈子吧。

　　“师姐，这个小姑娘的幻境有点奇怪啊。”

　　一道有些软糯的少年男声从背后传来，伸手扶住江某徐的一边肩膀，指了指一面离他们最近的镜子。

　　那声音出自她的小师弟，炼玉峰峰主的另一个亲传弟子，宋宁之。

　　江某徐立刻从心绪中回过神，睁开眼，见他说的正是自己早已经注意到的那人。

　　炼玉峰幻境中的景象都是苍茫森林，再根据受试人的内心幻化出其最害怕的东西……旁人此时都遇到那东西了，唯独她，幻境中什么都没有，依旧是普普通通的森林，至多有一些等级不高的妖兽。

　　“心中无畏之徒，倒也不少见。”江某徐一挥衣袖，镜面中出现那弟子的面容——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

　　迟疑了片刻，她道：“最坏的结果，便是她所畏惧的，正是这森林本身。”

　　苍茫森林是驭墨仙宗所有弟子必经的历练之地，其中大部分妖兽危险性低，也偶尔有些珍贵药材生长，算是最初级的场地也不为过。

　　如果有人畏惧外界而完全不敢真正踏足，一心做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就算进入宗门，也难有大成。

　　但同样的，假如这人只是单单害怕一处森林，他们也不能如此轻率地断送她的修行生涯。

　　宋宁之显然同她想到一处了，二人默然无语。

　　良久，行迟仙子叹了口气：“目前镜中看不出几分端倪，我亦无法分辨原因。”

　　宋宁之揉了揉额角：“可她并未撕碎求救符，我们也不能贸然进去。”

　　“……再等等吧。”江某徐两指一并，指尖飞出一张黄符，贴在镜框上。

　　她道：“这张符尚是半成品，不过也能监测人的喜怒哀惧，正好派上用场。”

　　宋宁之：“？”那你预想中的完成品是用来做什么的？以及——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早不拿出来！

　　不过他也就是心里想想，跟行迟仙子做师姐弟的这七十年，他已经摸清楚她这性子了——通俗来说就是“话只说自己认为重要的部分”。

　　其他的倒也不是不能问，只是她大概……不太乐意告诉你。

　　宋宁之回忆起自己年少轻狂的经历，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