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北夜明 ...
-
夜色暗涌。
今夜是A大毕业晚会,徐宁有个节目马上要登台了。
“下面有请金融系带来的精彩演出——”
徐宁轻轻提起裙摆,秀发微卷散在肩前,纯黑色礼裙包裹着姣好的身材,裙摆在纤细的小腿肚处向外散开。
徐宁五官生得标志,是个淡颜系美女,浓艳的舞台妆倒是勾勒出了和平日里不一样风格的她。
台下尖叫声一片,徐宁的漂亮是不争的事实。
徐宁面上落落大方,心里却是打着鼓的。
今晚每个系都得出个节目,她不擅长这种场合,硬生生被导师给推上来。
徐宁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也没上过课外兴趣班。今晚她要唱的是《北京欢迎你》,这是一首她听过无数遍的歌。
一曲结束,徐宁谢了礼走下舞台,大三传媒系的学生扛着摄像机上前。
“学姐,在毕业前夕你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的吗?”
徐宁怔了一秒,迅速反应过来,对着镜头笑了,红唇轻启:“北京欢迎你。”这是对十八岁的自己说的话。
北京,这座富有魔力的城市,为了这座城,她从高中拼到现在。
她已经拿到一家外企公司的实习资格,大学毕业后留在北京实习转正。
晚会人潮涌动,徐宁不太喜欢喧闹的环境,和室友打了招呼想再逛逛校园。
学生宿舍后面新修的观景池徐宁都还没去过几次,等去了才发觉没什么好看的。
池里的荷花含苞待放却总比花开要差点儿意思。
坐在池中间的亭里,看着水蛛荡起的圈圈涟漪,望望光撒整个北京城的月亮,微风拂面,沁人心脾。
夜色里一点星星火光忽明忽灭,徐宁注意到吸烟的男人,那人也恰好看过来。
两人对视一分钟,男人未曾移开目光,倒是看得徐宁浑身不自在。
她受不住要转身离开,身后的男人却叫住他:“徐宁。”
她回头,那人已经迈步过来,走到跟前时已经掐了烟,周身淡淡的薄荷味并不难闻。
黑影逐渐清晰,那张英俊的脸也越发清晰,徐宁这才认出是陆宴北。
说来也好笑,竟然连谈了一个月的男朋友也没认出来。
徐宁等着陆宴北开口。
果不其然,陆宴北先打破寂静,只听他道:“电话怎么不接?”
徐宁下意识看手机才发现一个未接电话,“抱歉,刚刚手机不在身边。”
陆宴北往垃圾桶丢烟,用不容拒绝的口吻道:“萧曜组了个局,打电话催了。”
陆宴北西装套大衣,站在徐宁面前比她高出一个半头,他凝着面前的女人,等她的回答。
徐宁想要开口拒绝,话到嘴边憋了回去,“那我回去换身衣裳。”
陆宴北闻言扫视面前的小女人,“不用,很漂亮。”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徐宁自己拢了拢。
他上前一步牵过她的手往校门走,徐宁乖乖跟在他身后。
她盯着陆宴北的后脑勺,最近一个月来的琐事在脑海里放映。
她自己都恍惚了,和陆宴北怎么确定的关系她也记不清。一个月以来两人电话一通也不打,消息也是你一句我一句,这到底算什么关系。
出神之际两人已经走到车前,陆宴北已经替她拉开车门,她道谢后钻进副驾驶。
车行驶在路上,两人谁也不说话,车载音乐也暂停着。
行驶在东三环上,高大的写字楼一幢一幢往后走,每幢通亮的大楼都是徐宁所向往已久的。
她也不去深究什么假意真心,管他真真假假她都不在乎,陆宴北朝她抛出的橄榄枝,哪有不接的道理。
半小时后车停在夜涌KTV。
两人一同走到包厢门口,陆宴北微抬胳膊肘示意徐宁挽住她。
徐宁照做,门一推开一大股烟味扑鼻而来,别说徐宁呛得不行,陆宴北也蹙了眉。
萧曜推开坐他大腿上的女郎走过来,“宴哥等你好久了,怎么才来。”
陆宴北站在门口没进,蹙着眉略有不悦道:“把这烟味给散了,要么重开一个。”
萧曜立马又开了一间,陆宴北带着徐宁先坐在皮制沙发上。
萧曜和兄弟们也过来,每个人身边都跟着一两位艳丽女郎,徐宁不禁想陆宴北会不会也爱点。
“哟,宴哥这是新嫂子啊。”萧曜说完才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声冲着徐宁道歉。
“嫂子,你看我这嘴笨,没别的意思,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同时递过来一杯酒。
徐宁刚刚是有点尴尬,但也不至于放在心上,接过酒摇了摇头。
陆宴北从她手里拿过酒一饮而尽,喊来服务生要了一杯橙汁。
包厢里欢笑不绝,徐宁安安静静坐在陆宴北身旁听着。
对面的一人见徐宁也不说话主动搭话:“嫂子,这宴哥也是不够意思,还学起金屋藏娇了啊。”
又说了几句,话里话外都夸徐宁漂亮,陆宴北也不插话。
“诶,你们说是宴哥追得嫂子还是嫂子……”那人没再继续说下去,瞬间包厢里哄声一片。
徐宁脸颊发烫,这她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实话实说,谁也没追谁,莫名其妙就在一起的吧。
她望向陆宴北,那人并没有看她,不知道想什么出了神。
下一秒,包厢的门被推开,一男一女手牵着手走进来,“来迟了。”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萧曜一点就着,朝着男人吼道:“你他妈的还敢来?孙齐你是不是嫌活太长了。”
说着就冲过去抡了一拳,孙齐摸了一把被打的脸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孙齐牵着的人是温瑶,徐宁一眼就认出这个小明星,以及……她是陆宴北的前女友。
她刻意去观察陆宴北的神情,他只看那两人一眼便不再看去。
在萧曜又想大打出手是,陆宴北带着玩笑的语气制止他:“萧曜,回来坐。”
徐宁还在猜着事情的缘由,一个大掌搂过她的侧腰往他那边带了带,吓得徐宁一惊。
只听身旁人悠悠开口:“既然来了那就坐下一起玩。”
温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喝酒的陆宴北,不只她,全场的人都很惊讶,陆宴北眼里那么容不得沙子的人竟然要让孙齐留下来。
孙齐面上一喜,以为陆宴北是想通了接受了这件事,立马牵着温瑶坐下来。
徐宁更是吃惊,陆宴北的女朋友居然和他兄弟搞到一起了,他还这么能忍。
很快徐宁就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能忍,似乎突然也想明白了他为什么找上她。
那两人坐下,包厢几个人热了场子,又开始闹起来。刚刚沉默的陆宴北变得对徐宁各外殷勤。
水果一块一块递到嘴边,一会怕徐宁冷又怕徐宁热,聊起天来也是徐宁长徐宁短。
徐宁知道他是故意的,专门做样子给温瑶看,但她也都一一配合。
只能说他的目的达到了,温瑶盯了徐宁许久才开口:“徐小姐,我对这儿不太熟,麻烦您带我去趟厕所吧。”
上厕所这种烂大街理由徐宁一听就识破,知道温瑶要单独和自己说话她爽快答应。
一出了门,温瑶一改面上温柔的笑容,冷声道:“你是宴北女朋友?”
徐宁点头。
“假的吧,我看得出来,你根本不喜欢宴北,而他也不喜欢你。”
这话说得不假,但徐宁不能应下,“这好像不关温小姐的事。”
温瑶讥笑徐宁的淡然,开口就满是自傲:“宴北就是气不过这件事找你玩玩罢了,你可别当真了。”
“我记得孙齐以前可是追过你的。”
变相的说,选你只是因为想气我们两个。
“不劳烦温小姐费心。”徐宁丢下一句话不再浪费口舌先回了包厢。
她说得确实没错,徐宁也没什么好争辩的。
坐回陆宴北旁边,那人盯过来又瞥一眼门口,没说什么。
不出两分钟服务生进来喊着温瑶摔倒了,孙齐第一个冲出去,徐宁看向身测的人依旧沉稳坐在沙发上,但眼神出卖了他。
陆宴北“啧”一声,揽着徐宁的腰起身,“走了。”
徐宁不问多的乖乖跟着走。
一路上陆宴北心里躁得很,说了一句话就是问温瑶单独说了什么,徐宁随意找个话题搪塞过去。
陆宴北也不多问,但徐宁清楚陆宴北是真心喜欢温瑶。
陆宴北送她到租的房子,从后坐拿出一捧玫瑰,里面的红丝绒盒子被他打开,一条蓝宝石项链美得不可方物。
“毕业快乐。”
“谢谢。”徐宁扯着笑,鼻子凑近花闻了闻,却什么花香也没闻到。
“公司那边我打点好了,直接过去跟着张强实习。”
“谢谢。”这次徐宁是真的笑得高兴。
下了车陆宴北的车渐行渐远,徐宁回家也困得不行,倒头就睡。
什么真情假意,她通通都抛之脑后。走一步算一步。
做人可不能太贪心,既要又要的,算什么聪明人。
—
接下来一个月徐宁都没见过陆宴北。
再次见陆宴北时是在跑业务,推门而入男人肩上靠着一女人,表情娇憨,那是徐宁作不来的表情。
她装作没看见从两人前面路过,眼睛直直盯着地板不乱瞟。
那人却叫她:“徐宁。”
她还未作声,甚至连头也没转,沙发上那人玩笑道:“怎么,不认得了?”
徐宁这才扭头看他,刚刚的女人已经坐直了身板,陆宴北示意她离开,从皮夹抽了几张红钞打发了。
“挺巧的。”
她说完莫名得陷入尴尬,徐宁站在原地不动,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直到那人勾了勾手招呼她过去坐,她才走到他跟前。
陆宴北见女人没什么好情绪,让她坐还非得站在,倔得很。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将人扯入怀里。
徐宁又闻见了淡淡的薄荷香,但此刻一点也不好闻。
“怎么,生气了?”陆宴北盯着怀里美人浓密眼睫发问。
气倒是谈不上,说不出来的情绪连徐宁自己也分不清楚是什么。
她摇摇头。
男人温柔的掌抚上她的侧腰,大拇指隔着一层布料轻轻摩挲,摩得徐宁发痒。
陆宴北的鼻息撒在她的脸上,她的耳畔传来他的声音:“宁宁,听话点。别跟我闹小脾气。”
徐宁被他那句“宁宁”叫得浑身颤栗,缓过神来,点头回道:“我明白。”
她不敢越界,这种男人她玩不起。陆宴北一勾手,一句话,就能把她玩死。
跑业务的事不能被耽搁,她解释了几句原因从他怀里离开要走。
迈出一步,手腕被陆宴北抓住。
她回头装进陆宴北那双眼眸里,玩味的或者说缱绻的。
“我等你,谈完给我打电话。”
徐宁应下,走了。
走到里厅的路上她碰见刚刚他怀里的女人,那人点着手里的钞票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见来人是徐宁睨她一眼“哼”一声走了,徐宁也不喜欢她。
再怎么说,陆宴北也是她徐宁名义上的男朋友,那女人坐在他男朋友怀里,任谁也见不惯。
想罢又甩头,傻不傻,那都是名义上。
又不是真的,徐宁提醒自己从一开始自己也是奔着利益出发的。
管他怀里的是温瑶还是陪酒小姐,都跟她徐宁没关系。
谈完出来没见陆宴北也没打算打电话,陆宴北真会等她她是不信的。
外面冷风呼呼,晚上气温骤降,徐宁等车冷得在原地直跺脚。
不出一会儿,一辆保时捷卡宴稳当停在徐宁面前,车窗缓缓降下,那张妖孽的脸似乎带着怒气。
他不高兴地质问道:“不是说打电话,打狗肚子里去了?”
徐宁认命般上前拉开坐进去,如实回答:“我以为你不会等的。”
“我说一不二,记住了?”
徐宁在想他刚刚在上面是不是又点了几个还是找了刚刚走的那个,没听见他这句。
俯身而下的阴影罩着她,将她胡思乱想的思绪拉回,在狭小的空间里男人将她禁锢。
作不出反应,陆宴北的吻落在她的嘴角,蜻蜓点水一下,“记不住?”
他作势还要吻她,她连连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看着女人微红的耳垂心里似乎得到了满足,陆宴北坐回驾驶位没再逗她,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这是陆宴北第二次亲她,第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刚刚找上她那晚。
他一声黑色常服没做发型比平时看着温顺很多,双手插在兜里,笑着睨她道:“徐宁,做我女朋友。”
徐宁没回答推开人跑了。
那事后的一个星期徐宁都还时不时想着这事,但陆宴北却没找过她,徐宁都以为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一条短信又讲这事继续往后续。
陌生号码——徐宁,考虑得怎么样。
原来不是吹了,是给她一星期考虑时间,徐宁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
——可以。
总归她不亏。
当晚陆宴北来接他开的是辆红色法拉利,徐宁身着奶白色棉裙称得车更红了,那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坐上法拉利。
陆宴北带她到银泰吃饭,车驶在路上,华灯初上,霓虹闪烁,梦幻绮靡。
当时徐宁就想,这么看到的才叫北京城。
现在回想起来徐宁明白是什么给她勇气答应他。
是金钱权利,是夜景很美的这座北京城。
徐宁不怕,她从不是一个会被情爱所困的女孩,她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
第二天一早徐宁就收到了陆宴北送来的新款爱马仕,她想过是不是用来哄她的,但这个想法很快就她否决。
陆宴北摸出一根香烟刁在唇间,“咔”打火机点燃,吸一口吐出来一缕白烟,那股薄荷味又飘来。
他指间夹着烟睨她,“不喜欢?”
徐宁摇头,“喜欢。”
徐宁也不知道怎么一股脑就问出来了,“抽的什么烟?”
没想过徐宁会问这,陆宴北摸出烟盒递给她,她接过来看了看要还回去,陆宴北说就放她那儿。
还补了一句,“不准抽烟。”
徐宁乖乖点头。陆宴北轻抚她散在后背的头发,低头在她脸上亲一口,牵着她上了兰博基尼。
徐宁看他打方向盘,腕上的表换成了百达翡丽,昨天那块她不认识。
车停在公司门口,徐宁说了句谢谢赶紧下了车,生怕多待了半秒钟。
陆宴北又气又好笑,他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其实他还挺想的。
进了公司徐宁把东西放在工位,印好资料回来,小叶拉住她语气激动道:“宁宁,你这么有钱还打什么工啊。”
徐宁望了一眼袋子,爱马仕的标就露在外面,她不会拿出来摆着但也不会刻意遮挡它。
她摇摇头没再继续话题。
中午饭后口红已经吃掉了不少,徐宁摸包里的口红补妆,摸到了陆宴北给她的烟盒。
早上没打开看过,打开了里面还装着半盒的烟,徐宁凑近鼻子闻,有点好奇这到底是什么味道。
合上烟盒又放进包里。
陆宴北打点她跟着张强实习,传说中心狠手辣的张强都对她慈爱不少,实习的日子过得没想象中那么苦。
在高强度的工作里累死累活,但还好最后她如愿转正拿到工牌。
今晚陆宴北有个局,他那天高兴就跟徐宁提过,徐宁说要上班去不了,陆宴北也没执着。
徐宁一头长扎成低丸子,蓝色衬衣袖口半卷在小臂,领口松下一颗扣子露出锁骨,灰色西装裙在膝盖上面一点。
地铁站不算远徐宁走着过去,先是几声高呼声,有男有女,道上几辆超跑驶过。
徐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她好像看见了陆宴北的那辆法拉利。
再定睛一看,那辆红色法拉利停靠在路边,一个女人从上面下来,裙子短得堪堪遮住屁股,转过身来才发现那是温瑶。
而驾驶位还真是陆宴北。
徐宁火气一下上来,别过脸走得愈发快。
法拉利又停在她面前,徐宁不理他继续走,一辆跑车楞是开出龟速跟在徐宁后面。
最后是陆宴北连按三声喇叭徐宁才回头。
本来也气,哪有女人敢这么跟他甩脸色闹脾气,但见她那副小白兔模样又熄了火。
甚至用比平日更柔的声音喊她:“徐宁上车。”
“我不想说第二遍。”
徐宁上了车,刚坐好,双腕被他压着,他的吻犹如狂风暴雨在她的唇上碾转,又如雨后晴空温柔缠绵。
徐宁被吻得不能思考,直到呼吸被掠夺穷尽,陆宴北才肯放过她。
徐宁红着脸大口呼吸。
听见“罪魁祸首”还在低笑,作势拿起包就要走,门却早已被锁住。
“好了好了,不笑了。”
徐宁睨他,又听他说:“谁让你跟我反着来,都说了乖一点。”
徐宁不作声,高楼大厦飞快往后退只留下残影,徐宁脑子里全是温瑶那妖娆的身段,打招呼的娇羞。
被冷风吹过脸上冰凉已经不再发烫。
车停在徐宁小区楼下,门依旧锁着,陆宴北开口:“还气呢?”
徐宁回他:“不敢。”
陆宴北轻笑带着属于他独特的痞气:“小没良心的。”递过来一个蓝丝绒盒子。
徐宁打开,内壁的白炽灯光被钻石折射得更加刺眼,链上嵌着许多小钻,练成一圈汇到心形吊坠上,一颗耀眼的心钻。
“很衬你。”他按开了锁。
徐宁没下车,她差点要问问温瑶怎么跟他在一起。
指间摩挲心钻,真好看,人心呢,摸不清。
“徐宁下次别跟我闹脾气,有事说事。”
他又抽了根烟出来,徐宁点头下车。
问了也没用,也没什么好问的,反正都是玩玩而已。
那个蓝丝绒盒子回了家又和早上那个未拆开的爱马仕放在一起。
她只是看不惯温瑶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算了,挂名女友起码还有个名。
送温瑶只不过是顺路,到底是喜欢过,陆宴北也就答应了。
其实什么都没有。
—
天入秋后徐宁还不太适应,北京的天气变化得快,上午穿的薄内搭下午就换成毛衣。
坐在计程车里还在不停打电话跟人约时间。
“徐小姐我们梁总真的没时间,你就算再打一百通梁总也不会见你的。”
电话已经被挂断,听着嘟嘟声心里不畅快。
就因为她是只是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打工人,就连见梁总一面的资格都够不上,合作不可能谈成。
那又有什么办法,这就是社会就是现实。
她不甘心,既然梁永辉不见她,她赖着脸皮去找他谈。
打车到了集育公司门口,刚一下车正好瞧见梁永辉走出来。
搂着的不是别人,而是对家公司的负责人。
这下徐宁彻底明白梁永辉死活不肯见她的真正原因了,也知道自己此番肯定没结果,做回车里走了。
想起梁永辉那顶着地中海又肥头大耳的样子,翘着大肚皮走路还跛脚,不禁感叹那女人也是真能忍。
这个合作是万万不能丢了的,掏出手机。
——今晚来吗?做好饭等你。
又加了个讨好意味的表情包,一个小狗抱着一颗爱心眨眼睛。
陆宴北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收到消息后嘴角上扬,难得这么主动爽快答应。
晚上陆宴北一进门,饭菜的香味充斥着整个屋子,徐宁正端着白米饭出来。
“来了?可以吃饭了。”
徐宁换成家居服,系着粉色围裙,看向陆宴北是眉开眼笑。
这一幕温馨到陆宴北都以为他真的回了自己和徐宁的家。
两人面对面吃着,徐宁不停献殷勤,一会儿问喜不喜欢,一会儿倒水怕他渴。
收拾完又是过来嘘寒问暖,又是捶肩按摩的,陆宴北通通享受着。
这感觉还挺不一样的。
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陆宴北太懂了,她抓住徐宁捶打在肩头的手,脸上擒着笑道:“说吧。”
徐宁装作不懂反问:“什么?”
“你说什么什么,平时我们宁宁可不这样啊。”
被看穿后徐宁不太好意思,笑了一声缓解尴尬,“就是工作上的事,需要你帮一点小忙。”
陆宴北点头示意她说下去,她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说完杏眼望着陆宴北,等着他的回答。
陆宴北摸出大衣里的手机递给徐宁,徐宁一时没想到他的意思,疑惑道:“什么?”
“傻。”陆宴北轻笑,“拿我手机打给梁永辉。”
徐宁欣喜若狂,结果手机连连道谢。
最后徐宁拨过去电话,梁永辉客气地问:“小陆总。”
徐宁介绍自己又把合作的相关说完,最后还跟他约了时间面谈。
此刻梁永辉搂着怀里的美人,听得不耐烦又不敢挂断电话,能用陆宴北手机给他打电话,可想而知什么身份。
只能一直应下,这通电话结束得很快。
徐宁把电话还给陆宴北,“谢谢。”
陆宴北抓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拉进怀里,徐宁坐在他大腿上听他在耳边道:“你说那女人用的什么手段来着?”
他的下巴在她侧颈蹭了蹭,“怎么不对我使?”
徐宁秒懂,双手抵在他的胸膛,“那水果切着没拿出来,我去给你拿。”
说完一个机灵就脱开他的怀抱,跑去厨房端那个空气水果。
正愁怎么找个水果圆过去,一回头陆宴北双臂交叉在前胸,带着笑意道:“宁宁的水果呢?”
徐宁尴尬一笑。
“就亲一口。”
看着他那玩世不恭样徐宁是万万不信的,可现下好像没她选择的余地。
她上前踮起脚尖主动献上一个香吻,陆宴北掌住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缠绵到徐宁快要不能呼吸才松开她,“这是利息。”
徐宁敲他的肩头,伏在他的胸前微微喘气,暗自腹诽这男人坏得要死。
—
最近徐宁工作忙天天各地来回跑,明天要飞到纽约出差,为期两周。
最近一个星期陆宴北准时准点接她下班,今晚照常,她跟同事打了招呼往劳斯莱斯那边跑过去。
徐宁前脚刚走,后脚一同出来的那两人就开始碎嘴上。
“你说她男朋友那么有钱干嘛不在家当个阔太太算了。”
“像我们没钱没背景的还想当个阔太太呢,乞求着人家别把自己甩咯。”
“也是,徐宁别被骗了都不知道。”
两人摇摇头坐地铁去了。
徐宁刚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子刺鼻的香水味,她蹙眉抬手在扇了扇。
“怎么嫌弃我?”陆宴北笑着问。
“这么个大忙人来接我,我怎么敢嫌弃。”
他算是听出来了,这小猫儿故意挠他呢。
他轻捏一把她的脸,故作凶狠道:“回家再收拾你。”
两人一同回了徐宁租的房子,陆宴北已经在这儿连续住了好几晚,人还算老实没对徐宁做什么。
陆宴北让徐宁搬过去跟他一起住,徐宁拒绝得干脆,迟早要搬走她懒得折腾。
陆宴北洗完澡出来徐宁还在工作,他坐在床边挠她手臂。
徐宁忍着不爽敲完最后一个字符,合上笔记本,怒视陆宴北道:“陆宴北你有完没完。”
身侧的人俯身压下来,徐宁在他身下不敢乱动,别过脸不看他。
“怎么,没完的话你想做点其他什么有意思的事儿?”
泛红的耳垂出卖了她。
他像是找到什么逗猫棒,指间捏住她的耳垂轻轻摩挲,“我挺想的。”
徐宁有些慌神,双手抵在他胸前推她,“我不……”要。
剩下拒绝的话全被他侵略性极强的吻堵在嘴里,从嘴唇到下巴,从脖颈直到锁骨。
他突然轻咬住她的耳垂,惹得身下的人呻吟一声,到最后受害的还是自己。
徐宁被这男人吻得意乱情迷,如果他现在问她愿不愿意,大概她会点头。
陆宴北却停下动作,大手在她侧腰捏一把,转身进了卫生间,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留下徐宁一个人在床上迷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拉她进到冰冷的怀抱,他的头下巴抵在她的颈窝,深嗅一口气,“宁宁,你真是要了我的命。”
徐宁半梦半醒状态,伸手去拂他的脸却被他禁锢在怀里。
“别闹了宴北。”徐宁嘀咕。
陆宴北第一次听她这么喊他,“再叫一声就不欺负你了。”
“宴北。”
“宁宁。”他也喊她。
这回徐宁清醒了不少,想起为期两周的出差还没告诉他,就开口:“要去纽约出差两周。”
“什么时候走?”
“今天下午三点的飞机。”
陆宴北这才发现都已经凌晨一点了,他又和徐宁贴近,“明天下午我送你。”
“不用,公司集体过去。”
“我说送就送。”
徐宁不再跟他犟,点了头又沉睡过去。
第二天大家都上了车徐宁还站在路边等陆宴北。
同事喊她:“徐宁要发车了。”
徐宁看一眼时间,“你们先走吧,我打车过去。”
等车走了陆宴北还是没来,徐宁等着在原地来回转圈,陆宴北说过说一不二的。
但事实就是陆宴北没来,电话也不接,徐宁只好自己打了车赶去机场。
等了一路的电话都没打过来,马上登机时,她看见一条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
点开,陆宴北睡在纯白色的双人床上,光着膀子,女人露出半个侧脸的自拍。
徐宁按熄手机,心里不是滋味。光着膀子不知道裤子是不是也脱了,徐宁苦笑,那可是他心里的温瑶能把持得住吗。
不再去想,上飞机一闭眼就睡。
下飞机陆宴北电话回过来,她假装看不见没接。
他只打了一遍就不再打。
第二天处理好工作已经是晚上,纽约和夜景也很漂亮,但她想北京的夜色了,想北京的人了。
门铃按响,还没看清来人,已经被抵在玄关亲了个遍,带着戾气。
“徐宁惯得你胆子挺大啊!”陆宴北在怒气值的边缘,声音都变得低哑。
“说,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还是抵着她,就像一听到不满意的答案就要堵住她的嘴。
突如其来的质问砸在徐宁脑子里,这么久的情绪混杂着工作上的不顺心全部一股脑变成了委屈。
她捶他的胸口,“你走。”
见女人落了泪陆宴北也是一怔,立马软下来不少。
“别哭,好好说。”
“我不说。”
她倔强的扭开头,高出她许多的男人将她的头摁在自己左肩,拍着她的背柔声哄道:“宁宁,是我激动了。”
她闷声问:“你跟温瑶怎么回事。”
明显能感到陆宴北情绪的拨动,拍背的手也不再拍打。她垂眼看着女人打湿得眼睫微微颤动。
等来的是沉默。
徐宁的抽泣。
事后陆宴北想过解释但又觉得没必要,两人都默契的没再提起这件事。
那天下午完全是温瑶的自导自演,可惜徐宁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陆宴北在纽约陪了徐宁四天就启程回国,临走前陆宴北说:“前几天耽搁了,这次回国我接你。”
想起那天自己抱着仅存的一丝丝希望也要等下去突然觉得好笑。
她点头说好。
这次出差有个年轻有为的技术人员跟着一起回国,那人叫于溯崇,在纽约就追着徐宁跑,回国后也是毫不掩饰的示爱。
徐宁说,我有男朋友了。
他偏不信,认为那只是拒绝他的说辞。
徐宁没把这事告诉陆宴北,这么点小事没什么好说的,就算说了他也不在意。
那晚陆宴北没说来接他,于溯崇见她一个人去赶高铁心中更是打定了要追她的主意。
徐宁让他走,他偏要送徐宁,拗不过他徐宁也懒得再跟他费口舌直接走。
他缠了她一路,徐宁没了耐心,“我说过我有男朋友,你别再纠缠我了,省的让他误会。”
她其实真怕陆宴北误会,这男人狠起来不知道要抽什么风,她可不想见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于溯崇技术做得那么好,耳朵就跟听不懂话一样,竟然抓住徐宁的手腕拉她,徐宁也没反应过来。
正好这一幕落在远处男人的眼里,陆宴北眸子里黑云翻滚。
远处看去,那两人在路边调情啊。
徐宁挣脱不开,她第一次在外面如此失态,拿手包砸在于溯崇身上低吼:“放开我,我要报警了。”
声落,又响起不属于她们二人的声音,那磁性的音色只有一个主人,陆宴北。
“打扰二位了?”
他双手都揣在大衣兜里,淡淡扫视过于溯崇又转眸凝着徐宁。
徐宁忙开口喊他:“宴北,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宴北一拳打在于溯崇脸上,把徐宁剩下的话堵在嘴边。
陆宴北牵过她的手走出去几步,又站定,徐宁不明所以,随即听到声旁那人说:“滚远点,徐宁是我的。”
被他拉着走了,陆宴北不说话也没给过她一个眼神,徐宁跟不上他的步子,扯他的袖子,“陆宴北我跟不上,你慢点。”
见他没有要慢的意思徐宁努了努嘴,牵着她的人却又停下。
“徐宁多久了?”他没回头,只问。
她反应过来老实交代:“纽约出差你走了之后。”
“哪一步了?睡了?还是今晚打算睡的?”他回眸一脸玩世不恭样。
三连问砸在徐宁耳朵里,脑袋都几乎要轰鸣的状态,一时都忘了说话。
徐宁不说话,陆宴北算她默认。
“徐宁,谁都可以是吧。”
手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反应,徐宁走上去一巴掌打在陆宴北脸上,疾步走到路边拦下出租车走了。
陆宴北站在原地,舌尖顶了顶被女人刚刚打过的脸,“呵”一声,徐宁是第一个敢甩他巴掌的女人。
徐宁坐在出租车后座眼泪不争气的留下来,她胡乱的抹一把,陆宴北太过分了。
刚刚她也没控制住,甩了那个太子爷一巴掌到头来在工作生活上给她使绊子得不偿失。
躺在床上关了灯伸手不见五指,她想她们现在是不是分手了,反正也只是玩玩大概是分手了。
在深秋的这个平常夜里,北京的月色还那么皎洁,但除了它好像什么的变了。
徐宁没再收到过任何一条陆宴北发的消息,也没再见过他。
整天按部就班生活,公司家里两点一线,刚分开时徐宁还想过陆宴北会不会在楼下等她,讨回来那一巴掌的代价,但并没有。
再见陆宴北是刚入冬的时候。
周末大学室友蒋雨约她逛商场,蒋雨家里很有钱是个千金大小姐,拉着徐宁要逛北京skp,徐宁跟着没拒绝。
蒋雨挽着她的手走着,前面转出来一男一女可谓郎才女貌,陆宴北和一个徐宁从未打过照面的女人。
相向而走,一步一步,最后擦肩而过。
徐宁没忍住瞥了一眼,陆宴北正好盯着她,收回目光陪蒋雨进了店。
“小雨我去趟卫生间回来找你。”徐宁去上厕所。
刚转出店面一股力将她拉走,迅速抵在安全通道楼梯口,徐宁差点要惊呼出声,熟悉的薄荷味扑鼻而来。
陆宴北松了力道柔声喊她:“宁宁。”
徐宁除了惊讶更多的是反感,刚刚被新女朋友挽着现在又抵着她,这算什么。
她挣脱不开只能瞪着他道:“陆宴北,放开我。”
“宁宁,我跟她没关系。”
沉默。
“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样的气话惹宁宁不高兴。”
徐宁微怔,太子爷居然也会低下身子来哄她。
没关系还挽着逛商场,从他嘴里说出去自己也是那个没关系的。
蒋雨在卫生间门口喊她,两个在楼道听着,陆宴北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
“我要走了。”
陆宴北不急不忙道:“亲我一下。”
徐宁不动,他凑近脸等着徐宁亲,僵了一分钟徐宁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凑上去飞快落下一个吻,在他的唇上没有丝毫停留。
陆宴北擒着笑侧开身让微微炸毛的她走,“逛完等我一起回去。”
她回头,陆宴北晃动手机,意思是到时候发消息告诉他,徐宁立刻走去找蒋雨。
蒋雨进去找了一圈又出来,见徐宁从旁边楼道里出来好奇地问:“宁宁你不是去厕所吗?怎么从那边出来?”
徐宁还没想好怎么说,陆宴北双手揣在黑色大衣兜里走出来,完美的头身比简直是行走的衣架子。
蒋雨怎么可能不认识这尊大佛,陆宴北朝徐宁挑眉被蒋雨捕捉到,意味深长地眯眼看徐宁。
徐宁拉着蒋雨赶紧走了,蒋雨逼她从实招来,她大概把两人的情况说一遍。
听的时候蒋雨还很激动,听完看着徐宁欲言又止。
徐宁低笑,“你想说的我都知道。”
蒋雨试探的问:“那你喜欢陆宴北吗?”
徐宁竟然回答不上。
她不知道,她只清楚她不能爱上他。
他就像万丈深渊,踏进去永远上不来,陷进去只会被无尽的吞噬。
徐宁摇头,“不喜欢。”
听徐宁这么说蒋雨松了一口气,“宁宁,你也别当真了,他们那些公子哥没一个有真心的。”
话题告一段落两人又继续逛。
接近下午六点蒋雨的司机来接她,她说要送徐宁,徐宁拒绝了。
她摸出手机找了好久才找到他的电话号码,没有备注只是冷冰冰一串数字。
——我在门口。
对面秒回——等着。
她提着手包在原地站着等,等一个不确定能不能等到的人。
她忽然想起几个月前她白等他一场,那个时候什么感觉呢?委屈还是气愤她不记得了,但她说过再也不要等他。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陆宴北了。越想越恐怖。
一声喇叭拉回她的思绪,上了车陆宴北问她想吃什么,她说想吃面,陆宴北直接开回了家里。
陆宴北已经一个多月没去过徐宁那儿,屋子里还是那么温馨。
徐宁进去换了家居服出来,陆宴北正在灶台里等水开。
徐宁家里的厨房是开放式的。
见徐宁一脸疑惑,他主动说:“不是想吃面,我给你煮。”
这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煮的面能不能吃都还不一定,别浪费了粮食。
徐宁折起袖子进去接过他手里的挂面,“我来吧。”
挂面又被他拿走,陆宴北推着徐宁出了做饭区,“煮个面有什么难的。”
徐宁想想也是,商场上的霸主煮个面难不倒他。
“你去那边敲你的字,别盯着我。”
徐宁坐在餐桌上,盯着陆宴北觉得好笑,画面实在太违和。
西装革履的人围着粉红色围裙捣鼓煮面,能看到这一幕的估计还别无她人,不过真的别无她人吗,她也不确定。
十分钟后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呈在徐宁面前,“尝尝。”
徐宁拿起筷子挑面,吹凉过后吃进嘴里,没想到意外的好吃。
“好吃。”
陆宴北脱下围裙落座,“行,没白学。”
徐宁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吃完这碗面,陆宴北也不做其他事儿盯着她吃。
徐宁刚洗好碗陆宴北不给她任何逃跑的余地,他的吻铺天盖地的落在徐宁红唇上。
徐宁被亲的身子都软了,陆宴北拖住她的腰还是不放过她。
徐宁都不知道怎么到的卧室,怎么上的床,但绝对不能再进一步。
她推开陆宴北,陆宴北懂她意思,指间在他腰上游走,开口道:“我有分寸。”
陆宴北确实很懂得他那所谓的分寸,让人□□。
最后陆宴北圈着她的腰直接睡了。
徐宁被渴醒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几点,外边天早已经黑全了,身旁还残留着温热的体温但却不见人。
她穿上拖鞋找水喝,陆宴北压低着声音在打电话,喝完水要进房间,结果被一句话冻在原地。
“今晚留宿。”
”谈喜欢就没意思了。”
即便再清楚不过的事实,听到他亲口说出来也不是滋味。
徐宁装作没听过又躺会床上,不出三分钟陆宴北回来又把她拉进怀里。
徐宁闭了眼却睡不着。
“醒了?”陆宴北闭着眼问。
徐宁没接话,自顾自地说:“刚刚做梦了。”
继续淡淡道:“梦见我们分手了。”
陆宴北轻笑,温热的鼻息撒在徐宁的颈侧。
“都是梦,睡吧。”
梦吗?现在是梦,还是以后是梦。
终究是梦一场,梦醒时分,各回原点各走一方罢了。
那晚徐宁好久好久都睡不着,她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上了陆宴北。
她不去逃避自己的这份感情,爱了就是爱了,怕得不是爱上他,怕得是放不下。
爱,这种东西真奇怪。
有人绑在一起十年也生不出半点,有人认识一天也足矣。
而她,在八个月的时间里,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或许她该趁早撤离,徐宁静静地想。
—
十二月入冬后的日子徐宁特别忙。
蒋雨发消息给她,邀请她一起跨年,徐宁拒绝了。
陆宴北前一晚打电话给她,让她预留今天的时间,也没说干什么徐宁答应下来。
十二月三十一日的北京漫天大雪。
天还未黑,路灯却全都亮起。
徐宁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影子被拉得斜长。
白色大衣齐到小腿肚,红色格子围巾一前一后搭在肩上,雪地被裸色细高跟踩出无数的鞋印。
瞄了眼时间,一抬头,那个人就像神明,逆着灯光一步一步走来。
陆宴北今日穿的和平时不一样,白色高领毛衣外搭深棕色大衣,倒是比平时黑西装看着温和不少。
他走过来,自然牵起徐宁的手,“等很久了?”
徐宁摇头,问道:“去哪儿?”
他牵着她的手朝路边走,擒着笑道:“带你去看天际线。”
徐宁没头绪,任由他牵着走。直到到达国际机场的门口,坐上飞往香港的航班她这才完全猜到。
原来他口中的天际线是今晚最美的天际线。
陆宴北摩挲着徐宁的手背,“怎么那么凉?”
徐宁的注意力从窗外回过来,“不冷,手凉而已。”
陆宴北拉过她另一只手,将徐宁的双手包在自己的掌心中间。
三个多小时,陆宴北随手拿起杂志看,徐宁俯瞰了一路的城市群,时不时说几句。
下了飞机接她们的人已经在机场外等候多时,萧曜开着一辆很骚包的绿色兰博基尼冲她们挥手。
萧曜下了车,“宴哥,最近哪儿发财去了,这都个把月没见了吧。”
又见他牵着的人,开口喊:“嫂子,又见面了。”
徐宁微笑着点头。
陆宴北瞥了眼他身后的车,“这车……”能坐得下?
话还没说完萧曜先打断,“我这不是不知道嫂子要来嘛,这样,宴哥你开车带嫂子先走,我让那几个过来接我。”
陆宴北拿过钥匙,松开徐宁的手揽过她的肩,“行,走了。”
萧曜独自看着一抹亮绿色扬长而去。
他是真没想过陆宴北会带徐宁来,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对徐宁上了心的。
到了维港人山人海,陆宴北带着她到sky100,360度全景视野将整个香港的璀璨夺目完美呈现。
徐宁俯瞰整个维港,沉浸在香港霓虹梦境里。
烟花秀开始。
烟火直窜上空划破黑夜,瞬息万变的五色花绚烂绽放,流光溢彩,点亮整个维港的夜。
陆宴北搂过徐宁的腰,徐宁望向他的侧脸,小声道:“陆宴北,我爱你。”
徐宁知道他听得见,也没指望能听到一样的话,只听见他问:“喜欢吗?”
“喜欢,怎么想着带我来看这个?”
“朋友圈里不是说好看,你想看就来了。”
百忙之中腾出时间飞过来看一场烟花秀,只此12分钟又飞回北京,只因为朋友圈她的一句评论,她的喜欢。
可对人,不喜欢也不爱。
陆宴北从大衣兜里拿出一块表带在徐宁的细腕上。
徐宁低头看着,这块表和他之前那块真像。
徐宁静静望着转瞬即逝的烟花,她好像看见了陆宴北淋着雪一步一步走向她的模样。
祝愿,我们所愿皆得。
徐宁悄悄向烟火祈祷。
——
新年将至,北京城里大街小巷也都挂起了大大小小的灯笼,年味十足。
终于撑到了放年假,徐宁收拾打包好行李准备回家过年,一年多没能回家看看爸妈,现在归心似箭。
挺意外的是陆宴北竟然提出要和她一起回去。
更意外的是,陆宴北真的和她坐上了回家的飞机。
下了飞机又要坐长途大巴,徐宁怕陆宴北坐不惯定了一辆包车,一下车就见到骑着电三轮的老爸在村口等她。
徐宁跑过去抱住徐常,“爸爸!”
徐常笑得眼尾皱成花儿,乐呵呵道:“诶!我们家宁宁想死爸爸咯!”
陆宴北拉着徐宁的行李站在父女俩不远处,徐常注意到陆宴北,问怀里的人:“那位是谁?”
徐宁说是男朋友,陆宴北走上前恭恭敬敬喊了声伯父,徐常乐不过来连声“诶诶诶”。
进村的一路上不少村里人投来目光,徐宁也不怎么在意,陆宴北更是不在意。
但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子的。
两人晚上睡一间屋子,躺在床上陆宴北圈住她的腰。
“睡不惯吧,抱歉啊,这儿只有这种条件了。”
“还好。”
默了几分钟,徐宁说:“这里很小对吧,说实话不坐车我都找不进来。”
陆宴北听着,但徐宁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所以才要去北京啊,那可是北京城。”
“怎么不把伯父伯母接过去,我可以安排。”
徐宁笑着摇摇头,“爸妈一直不愿意,说是舍不得。”
陆宴北将她环得跟紧一些,“那我们以后常回来。”
徐宁怔住了,还有以后吗,有些事就是有预感的。
陆宴北第三天一早就得回北京,徐宁要送他,他又不让。
徐宁自己倒是待完了整个年假才回去。
临行前妈妈还拉着她,告诉她要保护好自己,别被骗了。
徐宁知道说的陆宴北,毕竟怎么看,她们都不在一个阶级里。
——
年后第一次见面是在情人节。
不是在和陆宴北的约会,而是在陆宴北和别人约会的时候。
地点在婚纱店。
徐宁就那样站在婚纱店橱窗外看着,陆宴北坐在沙发上,他面前的女人很漂亮,她穿着婚纱在他面前转圈。
徐宁扯出一个笑,看着透亮的玻璃上映出的自己仿佛是一个笑话。
离开时她和陆宴北对视了。
但她还是走了,他也没追来。
一晚上,一个消息一个电话也没有,说不想收到那是假的。
隔天晚上陆宴北来了,门铃响起的那一瞬,徐宁有些不敢去开门。
有些预感的事真的就要这么快来临,她准备好了但不想面对。
最终她还是拧开了门把手。
陆宴北迈进来,徐宁坐回沙发上。
徐宁声色平静道:“陆宴北你走吧。”
他以为她是还在气头上不想听解释,“行,我明天过来。”
在他一只脚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徐宁一口气说完,“我的意思是,我们分手吧。”
一句“好”在房内回荡,留下的只有关门声。
彻底结束了。
徐宁告诉自己,她做到了。
怎么高兴不起来呢。
他那么干脆,果然是没有感觉的。
陆宴北知道自己身不由己,他的宁宁多好一女孩,总归不能占着人家耽误人家一辈子。
关于陆宴北的东西,徐宁都收在了纸箱里,搁置在衣柜的角落。
再简单不过的纸箱里,有他的衬衫,有他给她的烟,以及所有礼物。
最重要的是,封存的是那份感情和回忆。
收拾那盒烟时她还是很好奇那到底是什么味道,能是淡淡的薄荷味。
她找一个打火机,学着陆宴北的模样吸一口,呛了好久。
呛到眼泪都出来。
她再也不要尝试烟的味道,也再也不要遇到他了。
——
一周之后蒋雨再次约了徐宁逛街。
蒋雨已经知道她们分手的事,一点也不意外。
聊天时徐宁得知了那天见到的女人的身份,纪家千金小姐,陆宴北的联姻对象。
徐宁问蒋雨两人什么时候结婚,蒋雨也不清楚,徐宁不再想,已经和她毫无关系。
一个月之后听说陆宴北出国了,长时间也不会回来。
这是徐宁最后一次听到陆宴北的消息。
之后五年里。
徐宁还是留在吸血的北京城,整日整夜忙碌的工作,和众多勇敢的人一样,穿梭在地铁站,喝着一杯又一杯的苦咖啡。
跨年夜那块表本来一直都戴在手上,但徐宁自己也忘记是哪个早晨那表突然不走了就放在抽屉柜里。
近期到国外出差回来,听认识的一位同事说又个地方修表师傅技术特别好。
徐宁暗暗记下,周天闲着没事专程带着表跑了一趟。
又是一年雪天的北京城,徐宁贪恋北京的每一片雪花。
到了店子,师傅来回翻看着表,徐宁问:“师傅这能修好吗?坏好几年了。”
老师傅推一把眼镜,“小姑娘,这修应该是能修的,就是你着表价格不菲吧,坏了我可赔不起。”
徐宁笑道:“本就是坏的,师傅你试一试,不行就算了。”
老师傅点点头,拿着表去了工作台,徐宁在店里坐着等。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地面已经铺满了一层白,徐宁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二十分钟过后老师傅笑呵呵地拿着表出来,“小姑娘啊,修好了,来拿着。”
徐宁接过表,特意的等了五分钟,许久没转过的表盘上分钟真的走了一小格。
“宁宁。”
握着表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徐宁心都一颤,这声音是陆宴北的。
她回头,陆宴北就站在店门口,笑着。
他五年前送的表还在走着,徐宁看着依旧穿着大衣的她,“好久不见。”
他低头轻笑,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近。
徐宁忽然恍惚一瞬,分不清这到底是那晚的跨年夜还是现在普通的某个下午。
“不知道有没有幸邀徐小姐共进晚餐?”陆宴北给人的感觉到还是那么熟悉。
徐宁笑,“恭敬不如从命。”
和陆宴北一起走出店门那一小段路,两人都没说话。
现在是什么感觉呢?徐宁也不清楚。
爱他的感觉她早就忘记了。
一切都,顺其自然。
徐宁又坐上了那辆红色法拉利,车在长安街上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