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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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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相遇在夏天,而夏天从未落幕。
——[初夏夕日记·经年]
九月初旬,蝉鸣聒噪,烈日当空。
正值暑假,电竞厅座无虚席。
初夏夕跟在男人身后,门甫一推开,里面冷空气霎时扑面而来。
李光梁与电竞厅老板认真讨论着什么,貌似与他工作有关。
初夏夕沉默听着,没吱声。
几秒钟后,李光梁背影渐远,初夏夕杵在原地无所事事。
电竞厅每台电脑都会配置耳机,屋里只有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偶尔有几句男生们开黑时的游戏交流。
“卧槽,这他妈都过不了?有挂?”
“还是那句话,菜,就多练。你看沈哥,人马上都通关了。”
“你让我跟沈哥比?”男生夸张地拉长音调,直言不讳,“他是人?”
初夏夕被他们吵得头疼,低头翻找耳机。
还没找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很轻的笑。
“换号,我来。”
是个男声,说话语调很慢,带着颗粒感,漫不经心的。
初夏夕动作顿住,慢慢扭头。
斜后方,男生戴着纯黑色头戴耳机,额前碎发散落,屏幕冷光在他脸上打出阴影,透出一丝近乎病态的白。
乍一看很是好看,就好似沉静中却又不失一丝冷酷。禁欲中却又多了些许稳重,但不知为何,总让初夏夕感觉他身上散发着让人不易察觉戾气,沉郁的很。
空调冷风正对这边,初夏夕鼻翼煽动,隐约嗅到一股类似檀木的香气。
冷冽,清雅。
不似其他香一样刺鼻到俗气,反而有一种别具一格的气质,衬在少年身上很是相符。
那个少年似乎将周围的光芒都收集了,共同散发,无比炽热与耀眼,或许是过于耀眼了吧,反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滴——”
初夏夕的手机传来一声微信来消息的提示音,初夏夕的思绪这才回笼,看到显示“后妈”的备注的人发来一条消息:
“小夕,明天就是去新学校的第一天,要与新同学好好相处……”
初夏夕只看一眼,厌恶不加掩饰。
好像心中藏了一把利剑,随时就要剑锋出鞘,刺向伤害她的每一个人。
初夏夕用双手在键盘上飞快的回复着:
“不关你事儿。”
顿了顿,眼神中情绪不明。
“还有,别叫我小夕,你,不是我妈。”
消息发出去后,那边最终迎来一片沉寂,再也没有发来过消息。
过了好久,一通电话打来,刚按下绿色键,就听见手机的另一方大声叫着:
“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妈对你那么好,你摆什么脸色……”没等对方说完,初夏夕就毫不留情的挂断了电话。
初夏夕看着手机仍停留在的通话界面自嘲的笑了笑,她有什么资本与她置气呢,她好歹也有个妈,她,连妈妈也没有了……
李光梁很快解决好了事情,便带初夏夕匆匆离开了。
李光梁和初夏夕并肩沉默的走在小路上,李光梁先打破了长久以来的沉静,
“夕夕,去了新学校以后要乖乖的,别惹事,以学习为主,知道吗?”
“嗯。”
初夏夕冷冷的应了句。
初夏夕已经失去母亲了,说来也可笑,李光梁并不是初夏夕的亲生父亲,而是连一个妻子都保护不了的后爸。
但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却谁也没有捅破中间夹杂的这层窗户纸。
望着夜空中若隐若现的星星,初夏夕的思绪渐渐回到了十年前的一个夜晚。
那时的初夏夕只有七岁,但家庭的不幸、社会的黑暗、人性的懦弱早已让小小的初夏夕明白了什么叫恨,什么叫无能为力。
暗夜中只能隐约看出两人的身形,却看不出他们各自的神情,
“我日子不多了,你照顾好小夕。”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这病也是旧病根了,需要二百万才能治好……”
月光的衬托下显得那时的初母越发憔悴。
李光梁犹豫了,谁也不知他犹豫的是照看初夏夕这个责任,还是治好初母的那笔价格不菲的费用。
或许两者都有吧。
但初夏夕知道,在初母生命的最后,李光梁还是选择了懦弱,选择了将自己的毕生积蓄攒下,没有为初母治病……
他的确没有责任因初母的病而耗尽毕生积蓄,就算换个人,最后的结局大概也会像李光梁一样袖手旁观吧。
所以初夏夕不恨他、不怪他,但这并不代表她原谅了他。
******
江海是一座海滨城市,气候是长夏短冬,受台风影响,昨夜有阵雨,地面湿漉漉的,大片深绿的树叶连带花瓣从高大的凤凰树干上哗哗掉落,一路蛇行。
一地翠绿。
初夏夕到达江高,走进大门差点因为恢宏的建筑和错综复杂的布局面一时找不到方向,幸好有老师引路。
办完系列的繁杂入学手续后,刚好早读下课铃响了,班主任是一位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T恤,圆鼓的肚子很是突兀。
“你综合成绩挺高的,就是理科有点偏科,但老师相信你可以克服的。”
面对老师的夸奖,初夏夕反倒淡定许多:
“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
“你刚来这个环境,肯定会有不适应的地方,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就找老师。”许振兴说道。
初夏夕听罢只是静静的站着,没应声。
对于初夏夕而言,任何人都靠不住,只能靠她自己。
自从初母死去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而家至现在的初夏夕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代名词,一个供她吃供她睡供她用的容身之所,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其他还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家待下去的意义。
从前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学校与家没有什么分别,都是一样的虚伪,等到热情耗尽时一切都会变得面目可憎……
想到这儿初夏夕不禁弯唇笑了笑,谁也不知她是在笑自己的可悲,还是在笑这令人怜犹的世道。
********
许振兴领初夏夕走进教室,在进去的一瞬间,初夏夕就感觉到了一股强磁力笼罩着这个环境,显然是存在很久,且无人能改变的磁力。
因为是课间休息,教室有些吵闹。后排的男生坐在椅子上,向后仰,两只一脚单撑着地面,些许招摇,初夏夕微微皱眉,缓似认出他就是电竞厅里的那个男生,认清后倒也没有过多在意眼神瞥去。
许振兴敲了敲桌子,“大家安静一下,刚好是高二新学期我们转来一位学生,来自我介绍一下。”
“大家好,我叫初夏夕,以后请多指教。”初夏夕说道。
教室早就随着班主任的口令安静下来,衬得后排的窃窃私语分外明显。
“这谁?”
“好像叫初啥夕?”
“初傻鸡?这名儿还挺特别。”
话音落罢,教室内像蚂蚁窝坍塌一样,接连起了一阵细小的笑声,向四周扩散蔓延,范围越来越广。许振兴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想出声制止。
初夏夕看起来没受任何影响,他的嗓音温和:
“老师,我坐哪儿?”
“空位你都可以坐,到时会再调换”许振兴注意力被拉了回来,“教材清单你找班长拿一份。”
刚好前门探出个脑袋,说:“老许,主任找你。”说完他便匆匆走了。
初夏夕觉得收拾好书包后再取教材麻烦,索性找到同学问班长的位子。
“同学,麻烦问一下哪个是班长?”
“喏,那个。”那人随意向身后某个位置指去。
初夏夕抬眸一望顿时没了兴致,此人正是方才骂她“傻鸡”的人。
初夏夕瞬间无语。
她率性走到沈星泽面前,看见他正在趴着睡觉睡正香,便微微抬手,用手指顶端轻轻的敲了敲沈星泽的桌面。
他仿佛有点起床气,一脸不悦的睁开眼睛,几分不耐烦的问道:
“干啥?”
“抱歉,我来领教材。”
沈星泽本以为她会恼怒,没想到初夏夕竟依旧脾气温和,这倒是让沈星泽愣了一下。
失神片刻后,沈星泽像是随手抓起面前的几本教材抛给初夏夕,菀尔说道:
“用我的”
“那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