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饶恕》腊月甜栗

22、第二十二章

　　车子不是来时的那辆商务，换了时柏偏爱的大奔越野，不过是当地牌照，开车的也是熟悉路况的本地师傅，时柏跟颜一坐在后座。

　　明明都是成年人，时柏好像特别爱亲自上手打理颜一，这会先没管自己，上车就忙活着给颜一摘帽子围巾，把他脱下来的羽绒服折好，说着：

　　“去的地方车程接近三个小时，中途找地方吃饭还是到了再吃？”

　　颜一：“去哪儿这么远？”

　　时柏：“另外一个城市。”

　　颜一了然笑道：“玩上说走就走了？知道我好这口？那我是不是要配合着先别问，到时候有惊喜？”

　　时柏：“憋得住就别问。”

　　颜一：“好好好，去就去，规矩点啊。”

　　时柏没应他的话，颜一有那么一丢丢不安，不过到底是信任占了上风，就踏实待着了，时柏严选出来值得驱车三个小时赶赴的风景，应该不会错，他就是一板一眼不会出错的人，不仅不出错，还会选择出最优，像以前解题那样。

　　颜一想到这里，又想到自己的那些不能提的过往，片刻心惊，脱口而出问道：“万一我成了你纠错本上史无前例的超巨错题怎么办。”

　　时柏被他跳脱的思维问得一顿，但是立刻回答道：“我没有纠错本。”

　　颜一：“……”

　　好可怕的潜台词，时柏这是彰显自己是不会犯错的人吗？

　　时柏揉了下颜一脑袋，说着：“我要看几个文件，你听会音乐？或者睡会？”

　　冰雪大世界户外待得时间有点久，被车里暖烘烘的温度一点一点熏热舒展，颜一懒懒打个哈欠，说着：“嗯，你忙你的，我听音乐睡会。”

　　高速路两侧的田野被白茫茫的大雪覆盖，但是驶入黑夜之前，迎来了漫天晚霞，山川绵延，天地辽阔。

　　辽阔天地间，车子疾驰而过，后座这一方小小空间里时柏跟颜一安静坐着，瞧着井水不犯河水，时柏专注看着材料，颜一听着音乐看车外风景，不过时柏在隐蔽的角落，时柏虚虚去握住了颜一的手，有时是十指交握，有时是顺着骨节抚摸。

　　颜一刚开始是挣扎拒绝的，时柏执拗地不松开，用力收紧到像给手骨上刑，疼得颜一瞪眼，时柏指了指自己耳机，低声说着：“要开个会，别闹。”

　　颜一对这种转嫁罪名的幼稚行为很是不齿，不过瞧着时柏确实进了会议，就放任他了。时柏一边听会，一边揉捏把玩着颜一手指的关节，时轻时重像得到了最爱不释手的玩具。

　　天边温暖绚丽的晚霞终于沉下，黑色一点一点浸染了明亮的蓝天，时柏的会议仍旧在持续，别人汇报很久时柏才点评几句，颜一好奇凑过去看屏幕，时柏分给他一个耳机，听了几分钟实在枯燥无聊，换上自己的音乐，闭着眼睛睡着了。

　　冗长枯燥的数据分析会议还在进行，时柏伸手将已经熟睡的颜一揽过来，让他踏实靠在自己胸前安睡。

　　很多年前有次出游，按照学号排的大巴车座位，时柏跟颜一坐在一起，颜一玩得疯，回程车上几乎是秒睡，车辆颠簸中就靠到了时柏的肩头。那时候时柏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中途帮颜一拉过窗帘遮挡太阳，调了空调冷风方向，还把自己外套披在这家伙身上。

　　大巴车临近学校的时候司机躲避行人刹车，颜一被惊醒，他自下而上抬着眼睛看向时柏，那个角度的眼睛实在漂亮，时柏仍记得自己当时大脑空白的震惊感。

　　车辆抵达酒店停车的时候，颜一也醒了过来，揉揉脸问着：“是到了吗？”

　　时柏已经给他理好了围巾外套，撑开羽绒服让颜一伸胳膊穿上，说着：“先吃饭，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去。”

　　颜一乖巧穿好衣服，问着：“你不是明天的返程航班吗？不耽误？”

　　时柏：“我明天晚上飞S市，不耽误，走吧。”

　　酒店算是当地TOP级山野度假酒店，冬天更显得清静，颜一瞧着司机还拿下来一个黑色行李箱，无语跟时柏小声问着：“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蓄谋？警告你别整只有一间房一个床这种烂俗剧情。”

　　时柏自己拉过行李箱，脸上是心情很爽朗的样子，没再让司机跟着，自己跟普通游客一样，去前台办理入住。

　　订的是最好的套房，颜一进屋松口气，最起码不是只有一张床。

　　时柏瞧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逗弄，问着：“你既然有胆子跟我单独出来，还在乎是几张床？”

　　颜一嘴硬道：“你可不能辜负我的信任！”

　　时柏去揉颜一头发：“会考虑双轨并行的各自进度，这次算你那边的定义，好朋友出行，能踏实了吗？”

　　颜一：“那我谢谢您。”

　　套房楼层高，但是因为是深夜，一眼望过去只看得到远处崇山峻岭的暗影，这片山脉绵延险峻，值得驱车三小时赶来的风景，想必明天早晨看日出应该很壮观。不过从喧闹的人群中脱离出来，跟亲近的人安安静静度过夜晚或者清晨，好像也很值得。

　　颜一不得不承认，自己也过了身边必须热热闹闹的年纪了。

　　晚上去酒店中餐厅吃饭，时柏怕颜一再吃得热燥燥上火，点的都是清淡饮食，清淡但是美味，有盘清炒百合芦笋甘甜细嫩，颜一吃完觉得自己心灵纯洁，身体轻盈，健康得能飞起来。

　　颜一原本挺担心跟时柏独处的时候，时柏会问一些不好回答的问题，比如咄咄逼人让他接受追求，比如过去在国外发生过什么，比如未来有什么规划，颜一就是为了逃避掉这些问题才远走，如果时柏给他绕回去，会很难相处。

　　可是时柏什么都不问，他会问颜一想吃清灼生菜还是包菜，想吃草莓还是橙子，会问饭后想散步还是回屋子里看电影，也会问待会去泡澡还是游泳，但是不会咄咄逼人，时柏把握着那条红线，他明明可以主导，但是又很松弛地将颜一始终放在一个舒服的位置上。

　　时柏的情绪是那种运筹帷幄的稳定。

　　颜一问：“你晚上应该也闲不着吧？需要工作吗？我想回房间猫着看电影。”

　　时柏：“好。”

　　不过颜一到底是低估了时柏，瞧着时柏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套黑色丝绸睡衣的时候，颜一总觉得那里不对劲。

　　时柏：“洗个澡换上舒服衣服再看电影。”

　　颜一警惕：“你什么时候买的？”

　　时柏最近工作闲暇的解压活动就是给颜一买衣服，睡衣起步，已经买了一个衣橱不同颜色不同样式的丝绸睡衣，整整齐齐挂在家中衣帽间，对于这种人还未入驻，但是已经腾出半壁江山给采买衣物的行为，时柏完全乐在其中。

　　这次出来带了一件黑色低调的款式，想着刚开始起步，倒也别吓着颜一，一步一步适应。颜一皮肤白皙，害羞的时候很容易泛红，黑色衬着白莹莹的皮肤，就是经典无敌的审美。

　　时柏调好客厅里的投影机，重新校对了最佳角度，保证画面是最精准的角度，瞧着茶几上的水果种类不多，单独又叫了些餐水特调，等颜一洗澡出来，看到时柏弄的这个阵仗，笑道：“干嘛呢？就看个电影。”

　　时柏觉得跟颜一在一起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不普通的，是久别重逢的珍贵，也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欢愉和充实，哪怕什么都不做，就是安安静静坐在一起，就是很舒服，很惬意。

　　他说着：“自己选片子吧，我洗澡出来陪你看。”

　　见颜一还披着浴袍，就把那套睡衣拿过来放颜一手边，避重就轻说着：“参考你自己的那件样式买的，试试合不合身。”

　　颜一：“……”他不敢发表评论，怕引出虎狼之词，安静如鸡地接过，脸上挂着假笑道：“谢谢。”

　　换上轻盈丝滑的睡衣，舒服地半躺在沙发中，挑了个星际科幻片，里面配乐很棒，他一直还想再看一遍来着，时柏洗澡出来的时候客房服务正好送过来，时柏取了两杯调酒，端着走过来，靠着颜一身边坐下。

　　颜一问他：“大佬觉得这个片子逻辑怎么样？讲得通吗？”

　　时柏瞧了眼屏幕：“没有看过。”

　　颜一一听立马坐直，重新倒回去，说着：“那你跟我一起看，从头看，好看！看完我们讨论一下里面的原理跟逻辑。”

　　时柏端给他酒，颜一手里拿着遥控器调进度条，就着时柏的手抿了一口，说着：“好喝。”

　　时柏凑过去轻亲了一下颜一嘴唇，润润地带着酒香，这套睡衣柔柔顺顺地包在颜一身上，衬得整个人白润润发着光似的。

　　颜一扭头躲，警告道：“额度用完了啊。”

　　时柏笑：“额度是每天可以亲吗？进阶手段呢？”

　　得，又被抓住了了不得的漏洞。

　　时柏热烘烘地靠过来，颜一端过自己酒杯，盘着腿介绍了这个片子得的奖项，时柏也调整了舒服的坐姿，但是手臂固执地去环着颜一的肩，隔着顺滑的衣料，揉捏了两把颜一的肩头。

　　颜一就算是再次重温，看得仍旧认真，他本来的底色就是认认真真的小孩，时柏不时投喂给他水果零食，瞧着接应频率，应该是更偏爱吃草莓。

　　电影的放片尾曲的时候，颜一伸懒腰长舒一口气，问时柏：“怎么评价？”

　　时柏觉得窝在沙发里慵懒松弛的颜一比电影好看一万倍，说着：“艺术效果很好。”

　　颜一又问了几个科学领域的困惑，关于时间空间的维度，时柏讲了自己的看法，颜一若有所思，说着：“往深处想，这算是恐怖片了。”

　　时柏：“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可以获得新的亲吻额度吗？”

　　颜一起身：“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打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