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清风来》仲夏末

1、清风来

　　大雪三日，松树依旧挺拔，每一枝松枝似乎在向这沉重的积雪展示着不屈。

　　沿小径往山下，走兽挣扎的痕迹不断，最终在一个灌木丛里消失。岑瑯拨开灌木，只见灌木下藏着一个深坑。
　　“师父！这有只小狐狸！”
　　坑里的小狐狸被一些积雪盖住，脖子上缠着条细铁链，它正蜷成一团发着抖。
　　朝莫行往岑瑯的方向走去，往坑里望了一眼后看向岑瑯，“婉婉，这是从屠户那逃出来的狐狸，你怎么想？”
　　岑瑯看着小狐狸，又看看师父，委委屈屈地说：“师父我可不可以把它养得能在外面活下来再放生？不要还给屠户。”
　　“加练符咒三个时辰。”说着朝莫行就趴在地上，不断摸索着小狐狸的所在。
　　“啊？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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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狐狸忽然被一个异物碰到了脑袋，当即抬头咬下去。
　　“什么东西？啊——”朝莫行惨叫着从地上弹了起来，连着小狐狸也被带了上来。
　　小狐狸固执地不肯松口。
　　朝莫行左手拟了个手诀，它飘在了半空，挣扎着，两只耳朵耷拉着，露出犬齿，警惕地看着朝莫行。

　　岑瑯帮师父简单地包扎了下，之后师父看见岑瑯一脸担忧地站在狐狸旁边看着它，于是抬手，解除了法术。
　　岑瑯双手稳稳当当地接住狐狸。狐狸在岑瑯怀里闹了一会随即浑身软软的，无精打采。它的力气早在咬朝莫行的时候用尽了。

　　朝莫行端详着伤口片刻，开口道：“小东西还挺有脾气的，叫媱媱吧。”然后招呼着岑瑯往山下赶。
　　“师父我们是去找客栈吗？”岑瑯一边解铁链一边问。
　　“不是，是去师父的一个朋友那。他现在家庭美满，挺好的。”然后像摸狗一样摸了一把岑瑯的头后特意走快了几步。

　　师父的话里藏着遗憾、无可奈何，连十三岁的岑瑯都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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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领着岑瑯到了处大宅院，门口的牌匾上刻着周府。
　　朝莫行从百宝囊里掏出拜帖，递给了站在大门值班的侍卫。不一会，一位身着锦袍的男子从里头出来。

　　“朝兄！好久不见。”
　　“别来无恙，周小少爷。”

　　周元熙看见朝莫行手上的伤赶紧吩咐仆人去请郎中。
　　随即这位周小少爷把二人引进庭院。

　　岑瑯不想表现得没见过世面，一路上抑制着内心的好奇假装看不见院子里的雕栏玉砌，安安分分地跟在师父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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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厅里，朝莫行和周元熙举杯饮茶，岑瑯坐在一旁给媱媱顺毛。
　　周元熙望着岑瑯道：“岑瑯姑娘，周叔家里有个女儿与你年纪相仿，也许能说上几句话。”
　　“谢谢周……”
　　朝莫行：“叫周叔。”
　　岑瑯：“谢谢周叔。”她起来行了个晚辈礼后跟着家仆走向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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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瑯踏着积雪被扫得一干二净的青石路，远处竹子叶片上的雪随风抖落几许，走近发现，竹林后站着一个明媚的女孩子，她旁边站着些侍女。

　　“是岑姐姐？”周懿瑾道。
　　“嗯。”岑瑯抱着媱媱不禁紧了些。

　　“外面有点冷，我们进屋吧。”周懿瑾微笑着看向岑瑯。
　　岑瑯点头。

　　媱媱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又闭上眼睛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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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房里，岑瑯跟媱媱蒙在被子里。倒不是周家怠慢了客人，没有给客房炭火，是岑瑯跟着师父一路上没睡过什么好床，她想好好享受一下。
　　她想起十岁跟着师父下山，对于门派的记忆只是浮光掠影。唯有常年不败的红莲开在岑瑯的记忆中。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岑瑯探出个脑袋，媱媱也探出个脑袋。
　　“是师父。”
　　岑瑯利索地下床开门。

　　朝莫行掏出一沓黄纸，“符咒练习。”
　　“噢……”

　　画入门符咒需静心沉气、心无杂念，若是大能，无需载体，可以意念作符。

　　岑瑯在旁画符，朝莫行一时兴起把狐狸拎了起来，另一只手往它脑袋上灌输灵力。
　　“哟，小东西有灵根啊。”

　　朝莫行从百宝囊里掏出笔墨，在白纸上写下——大名伏灵。随后又把狐狸放回床上，离开了房间。

　　岑瑯目前对于这一切一无所知，只剩狐狸歪着脑袋注视着已经关上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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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媱媱！”
　　伏灵一个利索的转身躲过一轮攻击，反手把符以灵力催动贴在一个怨魂上。
　　伏灵：“爆。”
　　怨魂应声炸裂，化为尘埃。

　　尘埃中的岑瑯见伏灵平安，随即用剑挑起地上酒葫芦的绳子，她把葫芦里仅剩半瓶的净灵水往周围怨魂上撒去。
　　一众怨魂瞪大了空荡荡的眼眶，表情扭曲，魂上的黑气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幽蓝色，它们周身的怨气暂时消散，失去了防护的屏障。
　　岑瑯趁热打铁，以本门剑法“花开花落”、“似水流年”斩断了转变成幽蓝色的怨魂。

　　伏灵两指捏着纸符往里面灌输灵力，“从来处来从去处去，归。”
　　方圆几里，一个圆形的红色法阵从半空往下压，穿过的怨魂顷刻消散，魂归大地。

　　岑瑯走近伏灵，两人默契地碰拳。
　　“圆满完成。”
　　“园满完成。”

　　这只是中阶的怨魂任务，伤害不是很大，用来练习正好不过。

　　不过十个春秋，伏灵从兽状修炼成人类十七八岁的模样。不过灰色的皮肤倒是能把其他人吓一跳。师父为此以自身修为炼就了一只红色菱形耳坠，以便伏灵出入市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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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年后。

　　伏灵和岑瑯去委托人那领了赏金。
　　彼时华灯初上，夜市繁华，舞龙游街，孩童由父亲高高地举上肩头，小娘子们欢笑着猜灯谜、赏花灯，他们身上诠释的是盛世，是安定。

　　一双师姐妹穿过人潮，师姐牵着师妹的手进到了一间大餐馆。
　　“锵锵，媱媱想吃什么师姐买单。”岑瑯歪了下头笑着看向伏灵。“今天寿星最大！当然，长寿面是必须的哦。”
　　伏灵握着岑瑯的手更紧了些，笑容上了眉梢，“遵师姐令～”
　　伏灵的生日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索性就把捡到她的那天定为生日。

　　正月十五，是个好日子。

　　“砰——”烟花绽放连天。
　　坐在二楼靠窗的伏灵和岑瑯不约而同地望向烟花的更远处。师父自从周元熙死后，就把自己关在门派山洞里闭关，每年只有新年出一次关。

　　烛光映在她们脸上，伏灵吃着长寿面，面前是几盘菜肴。
　　岑瑯托着下巴，看着伏灵吃东西，在她眼里，伏灵怎么看怎么可爱。
　　等到伏灵吃完面的时候岑瑯掏出了一个百宝囊。
　　伏灵：“送给我的？”
　　岑瑯：“嗯，打开看看，有点大哦。”

　　伏灵从里面掏出了一把剑，“这是？”
　　“你的佩剑。本该由师父给你的，但师父出关没多久又急匆匆地闭关了，你当时碰巧出任务了。”

　　伏灵抚摸着剑，“是我取名字吗？像师姐的空谷一样。”
　　“没错。”
　　伏灵：“就叫声慢吧。”

　　声声呼唤慢。